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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救援队医务室。
叶馨语一边清洗手术刀一边叮嘱伤员：“忌重口，伤处不要碰水。”
年轻的救援队员咧开嘴，露出整齐的大白牙：“谢谢叶医生……”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螺旋浆巨大的震鸣声——是外出救援的队伍回来了。
叶馨语心一紧，立即将器具收起，快步走向停机坪。
周围的同事打趣：“每次顾队长出任务，叶医生都雷打不动的来接。”
“那是，顾队和叶医生结婚五年依旧恩爱！对了，好久没见意意了，什么时候再带来玩啊。”
提起女儿，叶馨语不禁莞尔：“好。”
到停机坪时，直升机的巨大螺旋浆停下。
顾铭渊从主驾驶位下来。
他一身黑橙救援队衬的身姿颀长，英俊沉稳。
叶馨语眼神一亮，快步上前：“任务顺利吗？”
顾铭渊摘下遮阳镜，冷声说起另一件事：“刚刚妈打电话过来，叫我们回去吃饭。”
叶馨语的神情一顿，藏在大白褂里的手指紧了紧。
顾铭渊敏锐的捕捉到她的情绪：“你不想回去？是担心我妈又叫你辞职？”
“铭渊，你知道的，这份工作是我从小到大的信仰……”
“够了。”顾铭渊顿时冷了脸，“你平时也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敷衍孩子吗？”
叶馨语垂眸不语。
以前他们感情浓厚，偶有争执也是顾铭渊退让。
可不知从何时起，顾铭渊一改往常，频频催促自己辞职回家……
冷风袭来，寒意让叶馨语回神，顾铭渊已经走远。
她走到救援队门口，一辆黑色悍马已经在等。
叶馨语上车，里面气氛凝重，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顾家。

饭桌上。
四岁的顾意抓住叶馨语的衣袖，举着小勺将饭喂到她嘴边：“妈妈尝，好吃。”
叶馨语弯起嘴角，吃掉勺里的饭：“嗯，意意真乖，妈妈喂你好不好？”
意意点了点头，将勺子交给叶馨语。
婆婆却突然开口：“一个赔钱货有什么好喂的。”
叶馨语动作一顿，看着女儿瑟缩的身体，心口一阵刺痛：“妈，意意也是你的孙女。”
婆婆却将碗筷重重往桌上一放：“孙女有什么用？又不能给我们顾家传宗接代！不是我说你，非得干这个工作，天天不着家，还挣不了几个钱，全靠铭渊养。”
“你赶紧辞职，回来给我生个孙子才是正经事！”
叶馨语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顾铭渊冷声打断：“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少说两句，别惹妈生气！”
叶馨语霎时像是吞了黄连，嘴里发苦。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
她忍住疲惫，又将女儿哄睡，才回到房间。
卧室里，顾铭渊背对着她已经睡下。
叶馨语放轻了手脚，躺在冰凉的另一半床上，久久无眠。
半夜，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顾铭渊立即惊醒，出去接起。
等回来就开始穿衣服。
叶馨语轻声问：“怎么了？”
“南海有船遇上暴雨天气失联，上级命令我立刻带队救援。”
叶馨语心一紧，立刻起身换衣服：“我跟你一起。”
却不料顾铭渊轻描淡写的开口：“我已经和上级申请，今天开始你休长假。”
叶馨语顿时僵在原地。
她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脸色微白：“为什么？”
顾铭渊面如冰霜：“你难道不觉得你该在家陪陪孩子吗？”
叶馨语噎住，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目送着顾铭渊独自离去。
夏夜吹来的风很暖，可叶馨语却觉得好冷。
最后，她起身进了孩子的房间。
小小的女儿躺在床上，睡的香甜。
叶馨语蹲在床边，替她掖着被角，无声注视了好久，才将孩子抱在怀里，闭眼睡去。
翌日，天清气朗。
叶馨语带着顾意去了爷爷奶奶家。
看着跟在奶奶身边揉面团的小顾意，叶馨语眼里闪过笑意。
“你今天休假，那铭渊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听到爷爷的问话，叶馨语不可抑制的想起昨晚的争执。
她神色复杂：“爷爷，您以前和奶奶在救援队，是怎么照顾……我爸的？”
10年前她父母在参加一次救援任务中牺牲了，此后家里便很少再提起。
故而她的声音很轻，唯恐触及到老人的伤心事。
“你奶身体不好，早早就从救援队退下来了，那之后我们才有了你爸。”爷爷顿了顿，猜到了什么，“怎么，因为孩子和铭渊吵架了？”
叶馨语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听爷爷叹了口气：“事业和家庭不能平衡，是常事。你别犯倔，和铭渊商量着来。”
道理叶馨语都懂，可……
她眼里闪过挣扎：“可我……不想离开救援队，这是我的梦想。”
爷爷还要再劝，但叶馨语不想这些事影响了老人的心情，便说起了别的。
一直到下午，叶馨语带着孩子回顾家。
路上，她握着女儿的小手，轻声问：“意意想要妈妈一直陪你吗？就像今天一样。”
小顾意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摇了摇头：“不想。”
叶馨语一愣：“为什么？”
小顾意摇头晃脑的说：“因为妈妈不是意意一个人的妈妈！老师说你是大英雄！要是每天都陪着意意，就没时间拯救世界了！”
叶馨语眼眶一热，将女儿紧紧抱进怀里：“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意意。”
小顾意噘嘴亲了亲叶馨语的脸：“意意原谅妈妈。”
有了女儿的支持，叶馨语也下定了决心。
回到顾家后，她给顾铭渊去了电话。
接通的瞬间，男人清冽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叶馨语语气商量：“铭渊，我想了一天，还是不想放弃工作。”
听筒里静默一瞬。
顾铭渊的声音冷沉下来：“那是你的事情，随你。”
丢下这句，他果断挂了电话。
机械的忙音如锤砸在叶馨语心上，她捏着手机的指骨发白。
可还不等她回神，一阵刺耳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是救援队的通知：“赴南海救援的队伍负伤回航，请医疗队成员迅速归队待命。”
叶馨语没有丝毫犹豫，回复“收到”后，立即拿起包准备出门。
不料正好撞上了婆婆。
她扫了眼叶馨语：“一天天就知道往外跑，哪家的媳妇像你一样？！”
救援队情况紧急，叶馨语没时间和她细说：“妈，我要归队，意意还要麻烦您照顾。”
说完，她急匆匆赶回基地。
抵达医务室时，顾铭渊已经在里面，正和一位穿着救援服的女人勾肩搭背。
叶馨语的心狠狠打了个突，她正要上前，那个女人若有所感的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叶馨语顿时僵在原地。
而陆妍靠在顾铭渊的肩上，红唇轻启：“馨语，好久不见。”
叶馨语眼眶微红：“好久不见……这两年你去哪儿了？”
顾铭渊、陆妍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直到五年前那次任务，陆妍被困，叶馨语答应会回来救她。
可等她找到救援队回来时，陆妍的右手已经废了，一辈子都无法再拿起手术刀……
“随便走走，这些年多亏铭渊一直安慰我，我也放下了心结，重新回到救援队。”
闻言，叶馨语不敢置信的看向顾铭渊。
这五年，她不止一次问过男人和陆妍有没有联系，但答案都是否认，无一例外。
“你们有联系……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铭渊淡淡扫了她一眼，就对陆妍说：“伤员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走吧。”
陆妍挽住他手臂，跟着人往前走。
叶馨语下意识追上前一步：“你们要去哪儿？”
陆妍挽起耳边的头发，回头看来：“我们约好了聚聚，你要一起吗？”
叶馨语正要开口，却被顾铭渊冷声打断：“不用管她。”
漠然的态度刺的她心口发痛。
之前有聚会三人都是一起，从没有落下过谁。
可现在，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质。
叶馨语咽下喉间苦涩，强撑笑容：“我一会儿还要给伤员治疗，你们去吧。”
说完，她强行别过视线，转身进了病房。
叶馨语忙碌了整天，第二天傍晚才回到顾家。
不料房子里空空荡荡，本该休假的顾铭渊却不在！
婆婆也不见踪影。
叶馨语拿起手机，一连拨了几个顾铭渊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一股难言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她按灭屏幕，坐在沙发上出神。
半小时后，闹钟声兀的响起。
是接女儿放学的时间。
叶馨语打起精神，起身出门。
幼儿园门口，孩子和家长前拥后遮。
小顾意看见叶馨语，一脸惊喜的朝着她飞奔而来：“妈妈！”
叶馨语立即蹲下，抱住女儿：“妈妈帮意意拿书包。”
小顾意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骄傲：“不要，老师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意意每天都是自己背，自己回家！”
叶馨语的心好似被尖刀狠狠剜开：“奶奶不来接你吗？”
小顾意却好似意识到什么，捂住嘴不再说话。
叶馨语胸腔内涌上股无名火，她勉强勾起嘴角：“走吧，意意跟妈妈回家。”
不料还没转身，就听见女儿指着背后问：“那不是爸爸吗？”
叶馨语诧异回头，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街对面，陆妍挽着顾铭渊还有婆婆一起进了家火锅店。
他们在紧靠窗边的位置坐下，其乐融融，顾铭渊更是对陆妍端茶倒水，关怀备至。
叶馨语的指尖嵌入掌心，心如刀锯。
“妈妈，我们是要过去吃饭吗？”小顾意的呼声拉回她的理智。
“不是。意意看错了，那不是爸爸……他还在救人。”
叶馨语第一次对女儿撒谎，抱起她匆匆离开。
夜色渐沉。
叶馨语心不在焉的将女儿哄睡，回到房间才发现顾铭渊不知何时已经回来。
他躺在床上，睡颜一如从前。
叶馨语情绪各异，伸出指尖描摹他的眉眼。
不料下一秒，顾铭渊握住她的手指，语气宠溺：“妍妍，别闹。”
一盆冰水从上倒下，浇得叶馨语的心凉透。
她颤声问：“顾铭渊，你在喊谁？”
顾铭渊睁眼看到她，淡漠的松开手，转过身背对：“早点睡。”
叶馨语一口气闷在胸前，哽的心口发痛。
她死死忍住翻涌的情绪，尽量平声：“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顾铭渊不悦回眸：“你想听什么？”
叶馨语一滞，刚想说话。
敲门声突然响起。
叶馨语疑惑开门，不料外面站的竟然是穿着睡衣的陆妍！
叶馨语霎时僵在原地：“你……”
陆妍莞尔一笑：“我刚回来，家里还没收拾，所以来借住。”
“你们刚刚是在吵架吗？”
叶馨语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
而顾铭渊也没有答话。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怪异。
这时，孩子呜咽的喊声从陆妍背后传来：“妈妈……”
叶馨语心一紧，上前一步想去哄女儿。
但是陆妍却先一步抱住小顾意：“意意别害怕，爸爸妈妈有事，干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闻言，叶馨语眼神一晃。
五年前她们还要好时，曾约定过会做彼此孩子的干妈！
原来陆妍都还记得。
可小顾意不认识陆妍，瘪嘴要哭。
这时，顾铭渊下床走了过来，越过叶馨语接过顾意：“我今晚和意意睡。”
随后走了出去。
陆妍也跟在他身后离开。
只剩叶馨语呆立在原地，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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