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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怀仪也不问他是因何受伤，“你在这里等着。”
怀仪关门下了车。
裴慎看了看手背上只是被擦破的伤口，不算太严重了，要是想让怀仪心疼，还要更严重一点才行。
会场里会备着医药箱，怀仪上楼去拿，这会儿正是散场时，楼下没什么人了，楼上更是，走了没两步，隔着墙壁，听到了江云渡的声音。
“只要你守住了，没人会知道的，有什么好怕的？”江云渡平常是温和形象示人，可私底下，也是强势的，“总之这是我父亲让我转告你的，至于听不听，随你。”
蒋文成靠着栏杆，领带在随风飘摆，忍不住笑了一声，“原本我们是不用惹上这些麻烦的，这还要多亏你们父子了，还有你那个好妹妹。”
“现在嫌麻烦了，当初谈利益的时候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少了自己的份，那时候怎么不怕以后的麻烦了？”
察觉到了他们是在聊程绮的事情。
怀仪驻足没走。
她没从蒋文成那里获取什么有效信息，更不知道这些人里究竟是谁推了程绮下楼，预感到了追寻真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蒋文成江云渡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清白的。
包括名单上的全部。
正转身，撞上了邵纵。
“怀仪，你不是走了吗？”邵纵往里张望了一眼，怀仪没回应，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邵纵看了看她，又看看走廊尽头站着的江云渡与蒋文成。
上车时成砚也在，头顶却像是有一片阴霾笼罩着，亲眼看着自己找了那么久的女人的真面目，他心里不好受是正常的。
“好了，我早就说了那个崔净没你说的那么好，这下好了，被怀仪拆穿了。”
成砚开着车窗抽烟，手靠在窗口，心中困惑太多，怎么都解不开，“她不该是这样的人。”
偷东西，污蔑别人，又爱撒谎。
这不是成砚要找的那个人。
“那她应该是怎样的，何况当初你们也只是隔着屏幕，了解得根本就不透彻。”邵纵想要劝成砚看开一点，可他这人，生性就没什么感情，骨子里凉薄又淡漠，要不是跟怀仪结了婚，恐怕到现在连个女人都没碰过。
可一个人的言行举止，谈吐修养不会变。
他不信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会贪慕虚荣到去偷东西。
“会不会是我搞错人了？”烟丝飘了出去，成砚目光涣散了下，有些迟疑地自问了一句。
邵纵不清楚这些，只知道那段时间成砚一蹶不振，位置被人顶替，又无端遭受了许多谩骂和揣测，他那时谁都不见，常常将自己关起来。
可偶尔会接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会盯着一条信息看很久。
“你不是说手机就是崔净的吗？”
成砚灭了烟，太阳穴胀疼，最近都不想要再听见这个名字了，“算了，先回去吧。”
邵纵启动了车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刚才看到怀仪了，她好像还在打听她姐姐的事情。”
“随她，我管不着。”
裴慎回来了，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
邵纵带着笑意打趣了句，“怎么我听着这么酸呢，你好歹跟怀仪夫妻一场，就真的没有一点不舍？”
闭上了眼睛，成砚小幅度摇了摇头，“对她不舍？除非我疯了。”
第50章 残忍
凌晨门铃急促响起，回响在屋子里每个角落。
怀仪披上披肩下楼开门，裴慎要快她一步。
门一打开就有人闯了进来。
怀仪认得。
那是赵靖西的大姐，她带着敌意看向怀仪，又看了看裴慎，二话没说突然挥起一巴掌往裴慎脸上打去。
怀仪先反应过来，拉着他躲开，“听念姐，这个时间你到我家来什么都不说就打人，是不是有些太无理了？”
“我说什么？”赵听念指着裴慎，“你怎么不问问你未婚夫干了什么好事，好歹他跟靖西也是朋友一场，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下得去手？”
裴慎头发有些凌乱，发尾垂在眉毛上，阴影遮住了一半眼睛，看上去阴郁又消沉。
“裴慎……”怀仪茫然看向他，“他干什么了？他昨天一直跟我在一起？你要是再这么不分青红皂白骂人，我就报警了。”
“好啊，你报警啊！”
赵听念气势汹汹，像是下一秒就要抓裴慎去坐牢似的，“警|察来了，你看看是抓我还是抓他？”
“裴慎到底干什么了？”
怀仪是不信裴慎会干坏事的。
他这次回来是变了很多，但本性不坏，骨子里还是乖的，是友善纯良的，占有欲增强了一点，但从没有干让怀仪不高兴的事情。
裴慎不仅不慌张，反而给了抹冰冷僵直的笑，“赵靖西死了吗？”
赵听念眼睛涨大了一圈，抬起手就要去打他，裴慎却握住她的胳膊将人推开了，“我告诉你，我只毁了他一只手，就是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不然你今天就只能去火葬场找他了。”
赵听念尖叫了一声，哆嗦着手，“你等着，我现在就报警抓你。”
怀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裴慎去坐牢，他去了她该怎么办？
“你别报警，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怀仪拽了裴慎一把，急得眼神都乱了，“你到底干什么了？”
“他撞了靖西的车，还砸坏了靖西的右手，他以后都废了。”
这不会是裴慎干的。
他那么单纯善良，小时候连看到路边的流浪猫都要心疼半天，又是买牛奶买火腿肠的喂养了好久，他有同理心，又心软，怎么会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怀仪难以置信盯着他，“真的是你干的？”
一大早裴家就乱了起来。
裴项明先去了赵家，想要私了，成砚去了裴慎家里，裴慎不在楼下，怀仪一个人屈膝坐在沙发上。
她没想到裴慎会这么冲动，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去伤了赵靖西。
“裴慎呢？”成砚临危不乱，衣冠楚楚。
怀仪抬了下眸又垂眼，“在楼上。”
走开了两步，他又停下，背着身安慰了一句，“放心，裴慎不会有事的。”
裴慎才换了衣服，顺手拿了一条披肩，转身看见了成砚，“哥，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
要不是他闯了祸，成砚是不会踏进他跟怀仪的家的。
“我知道，你等我一下，我这正要去医院看赵靖西呢。”裴慎的语气不像是伤了人，漫不经心的样子活像是伤了只小猫小狗，“你们都这么急干什么？我敢对他动手，就是有把握能全身而退的。”

“赵家只有赵靖西一个，你这么做，是惹怒了整个赵家。”

裴慎一侧眼眸沉下，笑得轻蔑，“赵家算什么东西，我会怕吗？”
“你不怕，怀仪呢？”
刚进来时成砚就看到了，怀仪在哭，在害怕，她那个样子在裴慎失踪的时候成砚见过一次，“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该再让她伤心了。”
“哥，她是我未婚妻，就算她伤心了，只要我来心疼就好了。”
裴慎可不喜欢成砚过多在意怀仪的样子，“你等我一下吧，我马上过去。”
拿着披肩下了楼。
怀仪还蜷缩在沙发上，眼下有很淡的泪痕，裴慎过来将披肩披在怀仪肩上，怀仪染着水汽的眼睛凝着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现在要怎么办？你做事情之前不考虑后果吗？”
成砚下楼时怀仪正趴在裴慎肩膀上哭，头发很乱，眼尾鼻尖都哭红了，伤心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一只纤细雪白的胳膊又圈住了裴慎的脖子。
兴许是跟怀仪曾经发生过关系，亲密过，成砚多少有些看不得这样的画面，他捏了捏楼梯扶手，冷声打断了，“好了没有？”
裴慎拿开了怀仪的手，安慰性地留了一枚吻在她额头，“别害怕，我一会儿就回来。”
怀仪收起了眼泪，抽了抽鼻息点头。
“快走了。”成砚形色不耐地又催了一声，心底的烦躁越来越厉害。
在车上裴慎一点也不急，神色都是轻快又愉悦的，离开了怀仪，全然变了个样子，“哥，原来怀仪这么害怕我出事，你不知道她刚才哭得有多厉害，早知道这样我就多受几次伤了。”
“你很喜欢看她哭？”
“那要看为什么哭了。”
裴慎勾了下唇，突然看向成砚，“如果是为别的男人哭的，我就不是很喜欢，还会顺便想杀了那个人。”
成砚明白他的意思，由衷劝告，“裴慎，你该去看看医生了。”
“我不用看医生，只要怀仪在我身边就好。”
有怀仪在。
裴慎精神还稳定些，她不在，他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进了医院去见赵靖西，成砚没跟着进去，在门口等着，里面在聊些什么他并不知道，却也没想到怀仪会把电话打给他。
这会儿了哭腔还没停，哽着声，“裴慎怎么样了，跟赵靖西聊得好吗？”
“怀仪，他把别人的右手毁了，还能聊得怎么好？”
“裴慎会怎么样？”怀仪咬了咬唇，“会坐牢吗？”
这问题是蠢笨的。
有裴项明在，裴慎就不会坐牢，可成砚突然不想说实话，“我不知道。”
怀仪安静了几秒，“你不能帮帮他吗？”
“我为什么要帮他？”
在车上裴慎还威胁要杀了他，成砚看得明白，这个裴慎早不是他那个懂事听话的弟弟了，“怀仪，你究竟是害怕他出了事你没了靠山还是真的担心他喜欢他？”
“当然是喜欢他。”
成砚应该是想要听到第二个答案的，可怀仪真的这么说了，他那口气却更不顺了。
第51章 赔罪
右手动弹不得了，头上缠了几圈纱布，赵靖西的痛感还未褪去，就看到了罪魁祸首。
裴慎慢步走近床边，眉心扭在一起，无辜又替他担心的样子，在一旁接了杯温水走来，“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疼不疼？喝杯水吧？”
赵靖西牙关紧咬，抬起了手，正要去接水杯，裴慎却退开了，“我忘记了，你右手废了，拿不了东西了。”
仰头喝掉了一整杯水。
裴慎砸了玻璃杯子，从地上捡起了锋利的碎片，赵靖西目光有些惊恐，不知裴慎要干什么，“你别过来，不然我要叫人进来了。”
门外不光有成砚，还有赵家的人。
“为什么要叫人进来，我是来给你赔罪的啊。”裴慎一步步走近，赵靖西撑着掌心，往床边退去，“靖西，你姐姐说得对，我们好歹朋友一场，我不该因为怀仪这么对你的，我该死，你想怎么报复回来都可以。”
他将碎片递过来。
“我废了你的右手，你也可以废了我的。”他像是认真的，眉眼中都是真挚的色彩，却没由来让人害怕。
赵靖西摇了摇头，“我不要，我要让你坐牢，你不是喜欢怀仪吗？等你进去了，她就会落在我手里。”
“是吗？”
裴慎嘴角的弧度是僵硬的，“怎么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敢惦记怀仪，真是该死。”
“我只是废了一只手，可你呢，你要坐牢呢。”
“可我已经来向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裴慎强词夺理，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你要是不接受我的道歉，那我只好用自己的方式了……”
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赵靖西喉咙一紧，“你要干什么？”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赔礼道歉啊。”
在赵靖西的目光中，裴慎举起了玻璃碎片，朝着自己的手腕猛地划去，锋利的碎片划开了皮肉，有血瞬间流了出来，滴在地上。
裴慎没停，又朝着伤口割去，赵靖西这才反应过来，高声大喊，“你住手！”
一下两下。
直到血肉模糊了，门外的人才冲进来，裴慎染红的袖口与地板上大片的血刺目，赵靖西没料到裴慎真成了个疯子，显然被他这个架势吓住了，“快让这个疯子出去！出去！”
裴慎拿着碎片的那只手也破了，他好像是麻木的，好像不知道疼。
举着右手手腕，无奈又委屈地看向成砚，满是无助的面孔上却多了一抹笑，“我只是想跟他赔罪而已，我做的不对吗？”
事森*晚*整*理情没解决，反而闹得更大。
怀仪换了衣服赶去医院，裴慎被带走包扎止血，手腕被他自己割得血肉模糊，这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的，赵靖西被惹怒了，在病房里大喊他是个疯子、神经病，赵家人怎么都安抚不了，只好报了警。
可裴项明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张精神鉴定报告，判定裴慎是精神失常，有了这个病在身上，他的罪就难判了很多。
加之他在赵靖西面前那一出，更像是个精神病了，连拘留都延迟了。
怀仪陪在他身旁，亲眼看见了他的伤口，很深，哪怕对自己下手，他都半点不手软。
止了血，裹上了厚厚的纱布，医生走了，怀仪拿着湿纸巾过去，擦掉了裴慎脸上溅到的血珠，“怎么不吭声，不疼吗？”
裴慎抬了下眸，像是解释，又像是澄清，“我不是精神病。”
“那为什么这么对自己？”
对赵靖西狠就算了，他对自己也这么狠，这么残忍，要知道裴慎曾经是最怕疼的，摔一跤都要掉眼泪，没少被怀仪打趣，“你要是真的出事了，我怎么办？你知道我现在没人可以依靠了，只有你了，一定要这么冲动吗？”
“你生气了？”
“我怎么能不生气？”
怀仪一堆事情缠身，裴慎干出这种事，是在给她平添烦扰，裴慎仰着受了伤似的眸子，“所以是因为我伤害了自己生气，还是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生气？”
“你说呢？”怀仪没有正面回答，“总之不要再这样了。”
裴慎用受伤的那只手拉住怀仪的手，捧在掌心吻了吻，“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怀仪出来时成砚在门外等着。
他面上多了层似霜的冷淡，目光似有若无掠过了怀仪的掌心，“裴慎怎么样了？”
“血止住了，在休息。”怀仪声调算是冷的了，“赵家那边打算怎么处理？”
“报警。”
不过有裴项明在，裴慎不会真的坐牢，这点怀仪大可以放心，“我晚上再来看裴慎，现在要去公司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