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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姝秦礿最新章节在线阅读-容姝秦礿知乎小说

分类: 日记  时间: 2023-06-02 21:06:01  作者: panshi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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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姝眼底不自觉多了几分探究,可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就是距离感,不管德春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对自己没有恶意,那就与自己无关。

她也没再耽误对方的时间,再次道谢后与他道了别。

等人走了,她才又看了两眼那供词,尤其是关于晚冬的部分。

她和尚服局司珍算是有些交情,当年秦家还没衰败时她时常受到宫中赏赐,多以珠宝首饰为主,对做这些的司珍自然会多几分熟悉。

她之所以将秀秀送去尚服局,一半是因为秀秀有这个天分,又肯努力,靠手艺吃饭总比伺候人来得强;另一半就是相信司珍的为人,对方又恰巧透露出了想收徒的意思。

只是原本人选并不是秀秀,而是两个女使,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两年前和侍卫偷情被发现自尽了,另一个一年前好端端的就病死了。

宫里死人不稀奇,容姝听说时也只是当成了凑巧,可现在看见晚冬的这份供词她才知道,原来司珍看中的那两个丫头,都是被谋杀的。

秀秀这次会遭这样的劫难,也是晚冬嫉妒心作祟。

原先有容姝的威压在,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可长信宫要送人到秦礿身边的消息一出,她就按捺不住了。

人想往上爬不是错,可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法子就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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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姝捏紧了供词,眼底闪过杀意,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下,她可以肯定,只要这个叫晚冬的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过秀秀。

她在宫里的这几年还能护着那小丫头,可四年后呢?

斩草还是得除根。

揣着这样的念头,她折返回了乾元宫,正打算去看看秀秀的伤如何了,就被蔡添喜拦住了。

“秦姑娘,我听德春说,偷盗金珠的事儿查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办?”

“公公莫要与我开玩笑,处置宫人是主子的事,我一个奴婢如何想的并不重要。”

蔡添喜仍旧笑眯眯的:“话虽如此,但咱们谁都知道,如今掌管公务的庄妃娘娘脾性纯善,最见不得流血死人,说不得会网开一面……可怜秀秀这小丫头,一点心眼都没有。”

容姝被戳中了心事,蔡添喜这人的确太过通透,看什么都能明明白白,一击必中。

“还请公公指点。”

蔡添喜摆摆手:“说什么指点,不敢当,姑娘想让人怎么样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咱家不过是多句嘴,不过眼下确实有个最直接的法子……”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正殿,暗示的不能更明显。

容姝却只当没看懂,颔首一礼就走,蔡添喜连忙拦了上去:“秦姑娘,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和皇上闹脾气了,那是天子,还能有人犟得过他?”

容姝绕开他继续走,蔡添喜只好继续劝,两人正纠缠,正殿的门忽然开了,秦礿自里头出来,他大约是听见了两人的话,声音沉沉的:“蔡添喜,你多什么嘴?一个奴婢而已,朕岂会在意?”

第95章你怎么不给朕台阶下

蔡添喜听得头皮发麻,可秦礿已经出来了,就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插手的了,他只好叹口气退了下去。

容姝却连头都没抬,顺着秦礿的话茬接了下去:“既然皇上不在意,想必也是不用奴婢伺候的,奴婢告退。”

秦礿一噎,眼看着容姝转身就走,他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一连瞪了那背影好几眼才憋着一口气回了正殿。

蔡添喜连忙跟上:“皇上息怒,容姝姑娘肯定是担心秀秀,这才不肯来的,奴才这就去挑几个机灵的丫头来伺候,一定让您满意……”

秦礿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伺候什么伺候?朕没胳膊没腿吗?下去!”

又被迁怒了……

蔡添喜已经习以为常,虽然主子一牵扯上容姝就喜怒无常了些,可好歹不会责罚人,平日里也还算仁厚,他也就不在意这些小波折。

但这个不让人伺候就有些过分了,晚膳还没吃呢,没人伺候怎么用膳?

他看着眼秦礿,欲言又止,对方已经靠在罗汉床上看起了折子,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太客气地瞪了过来:“看什么看?还不走?!”

蔡添喜只好退了出去,心里有些无奈,他就是想让皇帝用个晚膳,怎么还要被瞪?

得,老老实实去找容姝吧,她不来,今天乾元宫的晚膳怕是送不进去了。

他堆起满脸笑去了偏殿,那里却大门紧闭,可有烛光自窗户里透出来,显然人是在的。

“容姝姑娘?”

他抬手敲了敲门,“皇上那边还等着你伺候用膳呢,你看是不是该过去了?”

容姝门都没开,只有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皇上不待见我,我还是不去的好,免得惹他不悦。”

蔡添喜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现在到底是谁不待见谁?

可他没说,仍旧好声好气地劝:“皇上怎么会不待见你呢?你这不去他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他本以为这话能安抚一下容姝的情绪,然而里头毫无动静,他等了又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容姝根本没信,不止没信,连回应都懒得。

蔡添喜哭笑不得,虽说他的确稍微润色了一下,可说的是实话,皇帝现在确实没吃饭。

“容姝姑娘,你说句话。”

里头仍旧没有声响。

得,这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蔡添喜无可奈何,只能折返回正殿,琢磨着能不能再劝劝秦礿,人是铁饭是钢,龙体可不能这么折腾。

他悄悄推门进去,秦礿听见脚步声斜昵了过来。

“皇上,该用……”

不等话说完,一个软枕先砸了过来:“吵闹,出去。”

蔡添喜:“……”

他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一时间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都不搭理他。

成,他不操这个闲心了还不成吗?

可这么说着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偏殿,却瞧见一道影子正越走越近,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除了容姝再没有旁人,他眼睛不由一亮,快步迎了上去:“姑娘快进去吧,你可得好好劝劝皇上……”

“我不是来见皇上的。”

容姝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将一个布包递了过来:“我记得今天是德春的生辰,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他,恰逢天气转暖,就做了双鞋子,劳烦你转交。”

蔡添喜一时间又是欣慰她还记得德春,又是无奈这种时候了她不管皇上却还记得德春。

“秦姑娘,你……”

容姝一抬手,止住了他的未尽之言,有些话不必全说出来,就已经能让人明白了。

“多余的话就不必劝了,东西送到我告辞了。”

蔡添喜张了张嘴,可看她走得那么坚决,无可奈何地又闭上了,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今天不去明天也得去。

两人闹腾了那么多回,兴许这次也不要紧呢。

他唏嘘着退了下去,第二天一早来当差的时候,容姝果然在,他不由松了口气,伺候秦礿更衣的时候十分识趣地后退一步让出了位置。

然而秦礿张着胳膊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人为自己宽衣解带,他略有些不解地睁眼,就见周遭围了一圈人,却没有容姝的影子,再往远处看才瞧见她站在门口,距离自己好几丈,别说伺候他了,连往跟前凑的意思都没有。

他额角一跳:“容姝,你戳那干什么?还不来伺候?”

容姝不但没往前,反而又退了一步:“奴婢笨手笨脚,不干不净的,不敢碰触皇上,还是劳烦蔡公公吧。”

“你!”

秦礿一哽,心里既尴尬又懊恼,一句话而已她到底要气多久?还要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给他没脸。

他忍不住环视四周,宫人们察觉到他心情不虞,纷纷低下了头,那副样子,像是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刚才的事没听见也没看见。

秦礿有气没处发,只能扭开了头,咬牙切齿道:“朕也不稀罕你伺候!”

蔡添喜一听这话连忙上前,却被嫌弃地拍开了手:“朕自己来。”

他背转过身去,动作利落地换好了衣裳,出门上朝的时候他脖子梗得笔直,看都没看容姝一眼,可一上銮驾,他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黑了。

“你看见她刚才的态度了吗?”

他忍不住和蔡添喜抱怨,“你见过哪个奴婢敢这么嚣张?她连自己的差事都不做了!一个连主子都不伺候的丫头,朕要她有什么用?”

蔡添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看似痛心疾首,实则敷衍至极的附和。

秦礿也并不在意他什么态度,兀自在发狠:“朕算是明白了,她就是受的教训还不够,才这么学不乖。”

蔡添喜敷衍的有些习惯,一时间没留神,下意识就开了口:“那皇上就把人逐出去,让她好好长长记性吧。”

话一说完耳边的嘟哝就停了,蔡添喜略有些困惑,可下一瞬他就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由得浑身一抖,略有些心虚地看了眼秦礿。

秦礿也正看着他,表情有些空白,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于是僵住了。

第96章这是朕贴身的衣裳

蔡添喜心里懊恼自己说话不过脑子,眼见秦礿动也不动,连忙找补:“奴才这张嘴真是缺德,那秦姑娘大病初愈,就算是有些地方不妥当,可皇上你宅心仁厚,决不能做出这么刻薄的事情来。”

秦礿静了半晌才开口,目光略有些游移,刚才凶狠却已经不见了影子,语气也诡异地缓和了下来:“你也觉得撵她出去有些刻薄了?”

蔡添喜听出了这语气中微妙的变化,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奴才就是这样觉得的。”

秦礿抬手抵唇,不尴不尬地咳了两声才开口:“朕也觉得是,虽然朕不敢自比尧舜,可也不能做个暴君。”

蔡添喜瞬间满脸感动:“皇上仁德,真是万民之福。”

秦礿又咳了两声,再次朝他看了过来。

在这一眼对视里,两人都从对方身上看见了一点尴尬,和恬不知耻地撒谎遮掩某种真相后的羞愧。

于是他们默契地扭开了头,虽然剩下的路还很长,但主仆两人再没说过一个字。

直到崇政殿近在眼前,他们才打起精神来,将刚才的小插曲彻底忘到了脑后。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学子们坐立难安,朝臣们也有些神思不属。

且不说四大世家还在巴望着翰林院的位置,就是其他朝臣也想趁着这次放榜为自家女儿择婿,这次的寒门子弟可是几十年来最多的一次,若能招赘入府,必能为家族添几分光彩。

然而这份热切的期待,换来的不是放榜的喜悦,而是祁砚的参奏:“臣以为此次科举成绩做不得准。”

朝臣一时哗然,萧敕迫不及待地出列:“祁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学子们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得入考场,怎么就做不得准了?”

祁砚也不解释,只笔直跪在阶下,双手呈上了一份奏折。

秦礿看着他,目光微微一沉,他明明事先嘱咐过祁砚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今日会有人将事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出来,不必他来做这个出头鸟。

可他竟然如此不听话。

然而事已至此,再要遮掩已经来不及了。

“呈上来。”

蔡添喜连忙下去取了奏折,好在祁砚还不算太蠢,没有公然和四大世家对上,只说了有寒门学子状告世家逼迫他科举时更改名字,为他人做嫁衣,另有考官从中接应周全。

秦礿仿佛今日才知道这件事,瞬间勃然大怒,将奏折狠狠砸在了地上:“我朗朗大周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查,给朕彻查!”

朝臣被雷霆之怒惊住,纷纷噤声,萧敕趁机抻长脖子看了一眼那奏折,见上头写的寒门学子姓陈,心里顿时一凸。

他命人收买的那几个学子叫什么来着?

他一时想不起来,可陈这个姓氏却十分耳熟,八成真的和自己有过交集,他心里不安起来,可秦礿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再阻拦,眼下也只剩了一个办法。

“皇上说的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臣身为参知政事,肃清朝纲责无旁贷,不如就交由臣去查吧?”

若是能借着查这案子将萧家摘出来,再顺势踩一脚其他世家,那这次就算是因祸得福了。

然而他这么想,其他人自然也这么想,一时间四大世家再次争执起来。

秦礿冷眼看着他们吵闹,趁着众人不注意给了祁砚一个十分严厉的眼神,对方知错般低下了头,悄然退了回去。

秦礿这才咳了一声:“行了,朕知道众卿想为朕分忧,可事情既然牵扯到你们,你们还是避嫌吧。”

世家们颇有些不甘,但没落到旁人手里也算是不错了。

“是,但凭皇上做主。”

秦礿目光扫过朝臣,这种案子一般是要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的,然而他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对方却都躲闪开了。

他们算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和世家并无牵扯的官员,可无牵扯不代表敢得罪,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愿意接。

秦礿扯了下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朝臣勾连,朝政混沌,果然是时候造一把刀,一把只能被他用的刀来斩一斩这乱麻了。

“朕决定设清明司,专查此案,司正就由朕身边的人担任吧。”

朝臣都是一愣,清明司?

为了查个舞弊案子,要特设一个衙门吗?

朝臣里隐约有人察觉到不对,可眼下谁反对就像是谁心里有鬼一样,最终在朝臣的各怀心思里,设清明司一事被确定下来,衙门不设在六部,而是在宫墙之内。

此举也就意味着,这个新衙门不受任何已有机构的管辖。

在朝臣们的惊疑不定里,蔡添喜高呼退朝,秦礿解决了一桩心头事,难得没去御书房而是回了乾元宫。

他心情不错,一进门就去寻容姝,虽然朝政之事他不大会和旁人提起,但这种时候还是愿意说一些的,如果容姝肯乖一些的话。

可他环顾乾元宫,内殿外殿都找了个遍也没瞧见人,刚才的好心情顿时飞走了:“人呢?又躲起来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可蔡添喜还是知道他要找谁,连忙让人满宫里去找,等人都被派出去了他才想起来还得给秦礿泡清心去火的茶。

可贴身伺候的人已经走了,他只得抓了个院子里伺候的宫女让她去,但那宫女头一回在御前伺候,心里十分紧张,偏秦礿的脸色又不好看,她只是偷偷瞄了一眼,就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茶不偏不倚全都倒在了秦礿大腿上。

“奴婢该死,皇上饶命!”

秦礿:“……”

“滚下去。”

宫女连滚带爬的下去了,秦礿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龙袍黑着脸进了内殿去更衣,衣服刚换好,容姝就被找回来了。

他忍不住咬牙:“你还知道回来?”

容姝远远地站在门口行了个礼,一点要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秦礿越发恼怒:“你戳在那里干什么?看不见朕换了衣裳吗?还不拿去浣衣局?”

容姝这才走近了一些,将丢了一地的衣裳捡起来,团成一团就往外走,秦礿察觉到不对,一把拉住了她:“你干什么?”

容姝挣了挣,没能将自己的手拽出来,只能放弃:“按照皇上的吩咐,将衣裳送去浣衣局。”

秦礿脸色更黑,他的确是这么吩咐的,可是——

他将团成一团的衣裳抖开,拿出了一条底裤,咬牙切齿的看着容姝:“这是朕贴身的衣裳!”

的确是贴身的衣物,上头还带着秦礿的味道。

容姝微微侧开头:“奴婢会记得提醒浣衣局洗的仔细一些。”

秦礿一哽,脸色涨红,他贴身穿的衣服,容姝怎么能让别人洗?!

第97章她是真的想走

秦礿将底裤塞进容姝怀里:“这个你亲自洗。”

容姝侧身避开,秦礿没防备,眼看着那薄薄的料子掉到了地上,眉头不由拧成了一个小疙瘩:“你什么意思?”

“皇上贵人多忘事,奴婢说过的,以后你的东西奴婢都不会碰。”

秦礿自然还记得那句话,可当时容姝在气头上,她说出什么来他都不奇怪,自然也不会当真。

但好几天都过去了,也该闹够了。

“容姝,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明明已经想好了不要再和秦礿争执,可这一刻容姝还是没能忍住:“皇上就从来没觉得自己过分吗?”

“过分?”

秦礿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纷杂的画面,有容姝呆坐在面前动也不动的样子;有蔡添喜不敢置信地说没有女人受得了那些话的样子;也有很久很久之前,容姝进宫时看着自己眼睛发亮的样子;可最后所有的纷杂都定格在了那天,秦家家奴刺过来的匕首上。

他摸了摸刺痛的心口,语气嘲弄:“你我之间,朕做什么都不过分。”

他弯腰将底裤捡起来,重新塞进容姝怀里:“好好洗,洗干净。”

容姝指尖慢慢攥紧,秦礿的态度从来如此,她其实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只是刚才没能忍住……又自取其辱了。

她抱紧了衣服,沉默地退了出去,外头有人正在洒扫,容姝喊了人过来,将龙袍递了过去,交代她送去浣衣局。

而秦礿的底裤被她留了下来,可她却没有半分要洗的打算,反正就算洗干净送回去了,秦礿也不会穿的,何必浪费时间。

她找了个火盆过来,就在乾元宫的院子里,将那条裤子烧了。

蔡添喜看见青烟连忙找了过来,瞧见火盆上的料子是明黄色的,顿时吓了一跳:“容姝姑娘,你这是干什么?烧的什么呀?”

容姝挑了挑火苗:“皇上不要的衣物。”

蔡添喜见她十分冷静,也不是置气的样子,心里稍微一松,又有些纳闷:“皇上不要的东西也有专人收着,怎么能烧了呢?皇上让烧的?”

容姝刚张了下嘴,一盆花就砸了出来,落地时的碎裂声唬了蔡添喜一跳,一瞬间几乎乾元宫所有听见动静的人都意识到皇帝又发怒了,他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呆呆地僵立在原地,动都没敢动。

容姝抬眼看过去,那是一株牡丹,是尚寝局精心栽培的,满宫里只有乾元宫有,平日里都是由尚寝局来人专门照料的。

可不管照顾得多么精心,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怎么都留不住,那花前几天就开始凋谢了,现在被秦礿这么一砸,花瓣全都掉了下来,只剩了光秃秃的花心,这花活不成了。

蔡添喜“哎呦”一声,忙不迭朝门口走近了几步,大约是想进去劝秦礿息怒的,可又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又折返了回来。

“秦姑娘,这次又是为什么闹啊?”

容姝沉默许久才开口:“他贴身的衣物被人碰了,就不要了。”

蔡添喜有些听不明白,虽说主子贴身的衣物的确不会送去浣衣局,可也不可能不被人碰啊,总不能让金尊玉贵的主子自己动手洗吧?大都是贴身伺候的宫人洗的,应该很平常才对。

他颇有些不解:“就这?什么贴身的衣物啊,旁人动都不能……”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住了嘴,秦礿的话,好像还真有东西是不许旁人碰的,先前容姝生病和受罚,不能在御前伺候的时候,秦礿贴身的底裤也从没经他人的手。

蔡添喜有回瞧见他自己在洗,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后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偏向容姝。

他又看了眼火盆,那点布料已经彻底烧没了,想挽救都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有心劝容姝,却又是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进了正殿。

秦礿正在练字,大约是想借此静静心,可蔡添喜远远瞧了一眼,却瞧见那纸上的是一团团的墨迹。

而秦礿还正一下一下地继续涂,越涂脸色越狰狞。

这是气得连字都写不下去了。

蔡添喜收回目光,原本还想劝一句的,可看他气成这样也不敢言语了,只好木头似的戳在门边候着。

然而没多久秦礿就丢了笔,“砰”的一声把自己摔进了椅子里,蔡添喜这才试探着上前:“皇上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秦礿咬牙切齿道:“朕迟早让她气死。”

他大约是情绪太激动,嗓子都有些哑,蔡添喜生怕是染了风寒,张罗着要让人去请太医,秦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题大做,泡些蜂蜜水来喝就成……”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矮柜上:“朕记得容姝常用蜂蜜,好像就收在那个柜子里,你去看看。”

蔡添喜连忙开了柜门,可里头却空空如也,他微微一愣:“皇上,是不是容姝姑娘换地方了?”

“不可能,”秦礿一口否决,他抬手揉了揉被气的直跳的太阳穴,“她习惯把东西放在一个地方,你好好找找。”

蔡添喜十分无奈,他倒是想好好地找,可里头什么都没有啊。

“皇上,这……”

他尴尬地侧开身,让秦礿看自己身后的柜子。

秦礿起初还以为是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用,可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随即他“腾”得起身,大踏步走了过去,本该装满零碎东西的柜子,此时空无一物,别说蜂蜜,连个纸屑都没有。

像是怀疑自己眼睛花了,秦礿抬手对着那空荡荡的柜子摸了几下,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脸色紧绷起来。

“皇上,奴才去问问秦姑娘吧?”

秦礿一言不发得起身,快步去开了衣柜,虽然这是他的寝宫,可容姝侍寝的次数太多,他对对方又素来不克制,难免会有失控撕破衣裳的时候,故而这柜子里也是存放着几套容姝的衣裳的。

可此时那个格子里,却空空如也。

他不死心地翻乱了自己的柜子,将衣裳一件件拿出来抖了抖,可仍旧没能找到一件和容姝有关的衣物。

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走了。

秦礿心脏砰砰跳起来,刚才的恼怒早就不见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不安。

他终于意识到,容姝这次不是在和他闹脾气,说要离开乾元宫也不是气头上才生出来的念头。

她是真的想离开这里。

第98章他去抢过亲

“朕之前的话,真的过分吗?”

秦礿盯着凌乱的衣柜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蔡添喜被问懵了,短暂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若皇上说的是容姝姑娘生病前的那些话,奴才觉得是有些稍微过了的……可容姝姑娘是奇女子,兴许不会在意。”

秦礿沉默了,容姝要是不在意,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

一句话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他抬手摁了摁心口,被死亡笼罩的绝望和痛苦仿佛就在昨天,在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仍然不相信秦家会这么狠绝,不相信容姝会那么无情。

直到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得到了容姝与齐王大婚的消息,两人成亲的吉日定得很早,仿佛是迫不及待要完婚一样。

他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去参加了那场婚宴,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目光里,一边吐血一边拦住了容姝,他告诉她,自己也是皇子了,齐王能给的自己都能给,他问她,能不能跟他走?

可容姝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她盖着大红的盖头,手里紧紧抓着喜绸,语气淡漠地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我已为人妇,请你自重。”

已为人妇……

多么可笑的话,大半年前,她的未婚夫还是自己。

那一天他喝了很多容姝的喜酒。

也是在那一天,他成了全大周的笑柄。

更是在那一天,他本就没好的伤口严重撕裂,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再次因为同一道伤濒死。

恨,就是在那个时候生出来的。

他轻轻摁着那厚厚的痂,沉默着没有开口。

蔡添喜也识趣的没有打扰,放轻了动作慢慢收拾那些被秦礿翻乱的衣裳。

“罢了,”不知过了多久,秦礿还是叹了口气,“她在宫里伶仃一人,朕和她计较什么。”

蔡添喜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这是要服软,顿时有些惊讶,要知道以往遇见这种事,秦礿可是只会用尽手段逼容姝低头的。

可有人肯低头就是好事,总算不用来回折腾了。

“皇上说的是,”他连忙拍马屁,“您就是通透大度,其实说到底容姝姑娘也只是要一句话而已……那老奴现在就去找她?”

秦礿咳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大约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的。

好在蔡添喜擅长察言观色,体贴地没再追问,自顾自退出去寻人了,可四处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容姝的影子。

他也没在意,对方现在虽然不肯贴身伺候秦礿,可身份毕竟摆在这里,要处理的事情不少,不说乾元宫零散的琐事,就是宫务也有些是她经手的。

何况陷害秀秀的人还没处置,容姝且有的忙呢。

他耐着性子在廊下等着,可他等得了,秦礿却等不了,不过一刻钟他便推开窗户看了过来,眼见宫里空荡荡没有容姝的影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但他嘴硬,死扛着不说,只目光时不时落在蔡添喜身上,看得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寒毛直竖。

蔡添喜苦了脸:“奴才这就出去找人。”

秦礿仿佛没听见,随手拿了本书翻开来看,但蔡添喜已经把他的脾性摸了个七七八八,一眼就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连忙就去了。

等人不见了影子,秦礿才又侧头看了外面一眼。

他本以为蔡添喜既然去找人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可不想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

去做什么了,要这么久?

他无意识地捻了下书页,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柜子上。

“求皇上将奴婢逐出乾元宫。”

容姝的话在耳边响起,秦礿不自觉抿紧了嘴唇,片刻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蔡添喜不在,德春自然而然地跟了上来,他不太会亲近主子,就只哑巴似的落后两步跟着。

秦礿也没开口,沿着宫道一路往前,但走着走着他就停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容姝会去哪里。

就如同那天对方丢了之后,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一样。

他心口有些微妙的不舒服,他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容姝,他们之间的恩怨这辈子都抹消不了了,往后余生大约也是要在互相憎恨中度过。

眼下服软,也不过是不想容姝再闹下去。

但他仍旧有些憋闷,一股无端的酸涩在心口升腾发酵,堵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感觉,有些像是那天眼睁睁看着萧宝宝将容姝烫伤,他却一个字都没替她说情的时候一样。

他叹了口气,可想起那天的事,一个地方却忽然浮现在了脑海里,那天容姝跑了之后,他也追了出去,只是半路跟丢了,后来遇见祁砚,被那么一打岔,他也就没顾得上继续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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