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窈谢韫女主小说名字是什么-桑窈谢韫小说已完结全集大结局
谢韫摆了摆手,虽然有时候他会控制不住的阴阳怪气,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温和可亲的。
“无妨,朕身体康健,何惧风雪。”
蔡添喜叹着气服侍他换了衣裳,外头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是乾元宫的宫人们都预备着伺候了,旁的时候可以偷懒,今天可是必定会有赏的,若是谁偷懒错过了,会懊恼一年。
等穿戴齐整出去正殿的时候,乾元宫的宫人果然都已经起了,跟在德春身后排了四列,一见他出来,齐齐俯身拜贺:“奴婢/奴才恭贺皇上新春之喜。”
桑窈适时端着装了金裸子的红封出来,上头一个最大最醒目的便是蔡添喜的。
谢韫亲手拿起来递了过去:“这一年也要劳累你了。”
蔡添喜连忙跪地谢恩,虽然每年都会有这么一回,可做奴才的能得主子这么一句话,实在是很难不感动。
他砰砰砰磕了几个头:“能伺候皇上是奴才的荣幸,奴才谢主隆恩。”
谢韫弯腰将蔡添喜扶了起来,剩下的人便不够资格他亲自发,桑窈便端着托盘走了下去,宫人各自取了一个,等秀秀拿完的时候托盘已经空了。
今年照旧是没有桑窈的,哪怕是她自己装的红封,也没给自己留一个。
宫人们已经习惯了这些,只是偶尔有几个刚调过来顶缺的小宫人不懂内情,困惑又好奇地看着她。
这种时候总是难免尴尬的,但桑窈也已经习惯了,放下托盘走到了一旁:“谢恩。”
宫人们乌压压跪了一地,山呼拜谢。
谢韫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将人遣散了,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桑窈身上:“新春大吉,桑窈姑姑终于又熬过一年。”
桑窈没什么反应,只将一本册子翻开递了过来:“这是待会儿要往各宫送的赏赐,和年前给您看的大致一样,只是悦嫔如今降了位,这赏赐……”
“按照妃位赏。”
谢韫淡淡打断了她的话,似是猜到了桑窈还有别的话要说,他面露嘲讽,“怎么,桑窈姑姑现在也会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碟了?”
桑窈有些恼怒,若是她当真看人下菜碟,两个贵人怕是早就被宫人们作践死了。
然而和谢韫争论毫无意义。
“奴婢谨记皇上教诲,这后宫里的都是主子,确实不该只看分位,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屈膝一礼,将册子收回去转身要走,谢韫却是一愣,桑窈可不是这么好办的人。
他下意识喊住了她:“你……不争辩?”
桑窈微微低下头,姿态恭谨,毫无错处:“既是皇上的意思,奴婢自然没有异议,何况这是悦嫔,奴婢也着实不敢多言什么。”
谢韫被噎了一下,虽是实话,可听起来的确太过刺耳,他没再言语,抬脚就去给太后请安了。
等他们不见了影子,秀秀才凑到桑窈身边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姑姑……”
桑窈一眼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略有些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放心吧,就算皇上偏爱悦嫔,她以后也不会动你了,经了这一遭她怎么都得长点脑子了。”
秀秀有些着急:“姑姑,奴婢不是担心这个……”
她是怕桑窈难过,皇上回回都护着悦嫔,不管对方做了什么,她这个旁观的心里都难受的厉害,何况是桑窈呢?
然而桑窈却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只从怀里掏出个红封来:“呐,新春大吉,万事顺遂。”
秀秀摆了摆手:“奴婢不要了,姑姑是要出宫的人,攒着以后用吧。”
桑窈塞进了她手里:“拿着吧,过了年就十三岁了,在宫外都可以议亲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你出嫁,以后给你的东西只管收着,就当是我给你攒的嫁妆。”
秀秀又害羞又感动,这才收了红封,正要退下去干活就被桑窈喊住了:“你替我往内侍省走一趟,调些宫人来,再找人去惜薪司提四篓红罗炭。”
“是,奴婢这就去……提炭用什么名目?是从官中提还是挪了哪位娘娘的份例?”
“从皇上的份例里出,就说是皇上赏给两位贵人的。”
秀秀下意识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可刚走了两步就猛地反应了过来:“从,从皇上的份例里出?皇上赏给贵人的?皇上刚才说了吗?”
她怎么没听见啊。
桑窈轻飘飘瞥了一眼乾元宫的大门:“皇上不是说了吗,不能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碟,后宫的人都是主子,她们的东西不够用了,自然要从皇上的份例里出了。”
秀秀被吓了一跳:“姑姑,这,这不好吧?”
“我这是谨遵皇上的教诲,她们可都是皇上的人,他不心疼谁心疼?”
要一视同仁是吧?好啊,一视同仁给你看。
第55章家被败了
大年初一不奏政事,谢韫上朝只是为了接受了百官和使臣的朝贺,鞑靼来使提了秋日来访的要求,谢韫稍一沉吟便允了,随即便率百官前往祭天,等他回来时已经午后了。
恰逢江南的折子进了京他便去了御书房,江南的雪灾他一直惦记着,那地方不同于北地,为适应四季变换,房屋都修得结实耐寒。
而南方因着冬日却极短,气候又多闷热潮湿,墙体多为空斗墙或者抹灰墙,屋顶没有房梁,若当真大雪漫天而至,恐怕倒塌者不在少数。
好在江南刺史送上来的折子里并没有坏消息,虽然情况也不大好,冻伤冻病者不计其数,可好歹没出人命。
但谢韫仍旧发现了一桩值得高兴的事,就是那封折子,条理清晰,言简意赅,通篇下来并没有世家喜好的夸大其词,邀功请赏,像是个能干实事的人。
唯一可惜的是,这江南刺史,当初是顶着王家的名头进的考场,入得仕途。
世家为患啊……
他叹了口气,冷不丁一缕黑烟飘过来,呛得他一咳嗽。
蔡添喜有所察觉,连忙请罪:“奴才该死,皇上没事吧?”
谢韫被呛得捂住了口鼻,抬眼一瞧才发现炭盆正冒着浓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御书房不是贪图安逸的地方,为了让皇帝警醒,这里是没有地龙的,冬日天寒就只能靠炭盆取暖,可现在这炭盆却很不配合,不只没有热气,还腾腾冒着黑烟。
“赶紧弄好。”
蔡添喜一边连声答应,一边愁眉苦脸地扇扇子,然而不管怎么扇,黑烟都不肯散。
谢韫被熏得看不下去折子,眉心皱了起来:“今天怎么回事?”
蔡添喜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是碳不对。”
谢韫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微妙,十分无语:“炭不对就让惜薪司来换,这种事难道还要朕提醒你吗?”
蔡添喜越发尴尬:“倒也不是拿错了……惜薪司那边说皇上今天的红罗炭份例都提出来了,奴才派人去的时候,他们就只给了黑炭。”
谢韫懵住,他不可思议道:“都提出来了?”
他才刚到御书房,而且打从进来就一直被烟熏,什么时候让人去提红罗炭了?
蔡添喜眼见着他脸色变化,知道这是要生气了,连忙解释:“是桑窈姑娘提了您今天的份例,赏给两位贵人了。”
谢韫刚酝酿出来的火气猛地顿住:“你说谁?”
蔡添喜头几乎低到了心口:“是桑窈姑娘,她说经过皇上教诲,她幡然悔悟了,眼见贵人们份例不足,整日受寒,她知道您肯定心疼,所以就将您今日的红罗炭份例赏给两位贵人了。”
谢韫僵在原地半晌没动弹,蔡添喜的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懂,可合在一起却怎么听怎么透着诡异。
桑窈把他的炭赏出去了?还说他心疼两个贵人?
他什么时候心疼她们了?他连她们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为什么要心疼她们?
桑窈是怎么想的?她是病傻了还是气疯了?
他叫嚣的思绪陡然一顿,早上故意气桑窈的话浮现在脑海里,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桑窈是故意的。
她这是气他早上的言语讥讽,所以抓着他的话头做文章。
好你个桑窈!
他气得咬牙切齿,怪不得之前那么好说话,没拿宫规说事也没问些有的没的,原来是打定了主意要这么收拾他。
真是反了,她到底还记不记得他是皇帝?
自己不让她痛快,她也不让自己痛快是吧?
他被桑窈的小心眼给气笑了,硬生生掰断了一根毛笔。
蔡添喜看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开口:“奴才这就去官中再提一些红罗炭。”
“不用了,”谢韫换了支笔批复了江南刺史的折子,“朕不缺这几篓炭,炭盆撤了吧,泡杯参茶来。”
蔡添喜欲言又止,谢韫看得眉心一跳,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又怎么了?”
“今天长年殿的人来了一趟,说良嫔守岁的时候着了风,病又重了,桑窈姑娘就把您泡茶喝的参给送过去了。”
“……都送过去了?”
蔡添喜头都不敢抬,却伸手比划了一下:“都送过去了,各个年份的都有,这么大一箱呢,好几个人才送完呢。”
谢韫:“……”
蔡添喜等了好一会儿也听见上面的人说话,一时忐忑起来,小心翼翼地抬眼瞄了一眼,却见谢韫诡异的平静。
他心里却越发不安,按理说不该是这幅反应啊。
“皇上……”
“应该还有吧?”谢韫忽然开口,语气里竟没有丝毫类似于愤怒之类的情绪,“她还送了什么?”
蔡添喜紧张的吞了下口水,虽然有些不敢开口,可皇上都问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还有一些,她还给惠嫔娘娘添了八盒血燕窝,八盒鹿筋,八盒鱼翅,庄妃娘娘六对东珠,六对……”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谢韫的脸色,见他眉头逐渐拧紧,嘴边剩下的一长串单子立刻咽了下去,补充道:“也没落下悦嫔娘娘,给了两块上好的翡翠,足够打几套头面了。”
然而谢韫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但也没说话,他只是慢慢伏在了桌子上,抬手捂住了心口。
桑窈这个混账,什么贵给什么,那些千年人参,满大昌都找不出几对的东珠,极品翡翠……那些可都是他私库里出的,他登基才三年,攒下这些东西容易吗?
蔡添喜见他迟迟不开口,担忧的上前一步:“皇上,您没事吧?”
谢韫抖着手抓住了桌沿,他强自镇定,若非一开口声音发颤,任谁都看不出不妥来。
“蔡添喜……”
蔡添喜忙不迭答应一声:“奴才在。”
谢韫抠着桌沿的手青筋都凸了起来:“以后私库的钥匙归你管,她要拿什么你都得先知道。”
再这么下去,他的私库迟早要被桑窈造完,可他还不能说什么,谁让他把赐福的事交给了桑窈呢?
那就是默许了她可以随意处置他私库里的东西。
失策了。
第56章后妃
后宫,长年殿。
窦安康探头看着殿外,瞧见进来送赏的人是个全然陌生的面孔,脸色微微一暗:“谢姐姐还是不愿意见面。”
奶嬷嬷又给她裹了件披风:“姑娘也体谅体谅她吧,家道中落,如今要为奴为婢才能过活,谁愿意和故人想见?”
窦安康叹了口气:“说的是,是我自私了。”
她抬了抬脸颊,奶嬷嬷会意,连忙给送赏的宫女塞了个金镯子:“劳烦姑娘了。”
秀秀笑着和窦安康请了安,贺了新春之喜,又和奶嬷嬷寒暄几句,说话间目光几次扫过窦安康,见她脸色虽然不好,气息却还算匀称,心里觉得能和桑窈交差了,就要道别离开。
奶嬷嬷却又将一个荷包塞了过来:“我家娘娘和乾元宫里的谢姑姑有旧,这个红封劳烦你捎回去给她,就当是讨个吉利。”
一听是给桑窈的,秀秀连忙收了起来,态度热情了些:“嬷嬷放心,奴婢一定送到。”
等将人送了出去,奶嬷嬷才一一看过那些东西,先前就听说过宫里新春赐福的东西是哪些,眼下都一一对得上,只是按照分位多了些旁的。
可还有一人高的木盒子摞在了一起,奶嬷嬷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这是什么,只得打开看了一眼,随即诧异的“呀”了一声。
窦安康压下翻涌而至的咳嗽,嗓音嘶哑的开口:“怎么了?”
奶嬷嬷一连开了好几个盒子,见都是顶好的野参,顿时满脸惊喜:“可见谢姑娘还是惦记着姑娘的,这么多极品的参,可不就是知道姑娘你现在每日里都得用参汤吗?”
窦安康起身走近了些,眼看着奶嬷嬷一盒一盒的打开,脸色从最初的高兴逐渐变了味道,她一把抓住奶嬷嬷的手:“别开了……这么多,谢姐姐该不会是把皇上的私库搬空了吧?你快去打听打听,别让她因着我获了罪。”
昭阳殿。
“这一定是韫哥哥专门给我的,他知道我被罚会不开心,所以不止按照妃位赏的赐福礼,还特意给我添了这两个宝贝。”
她身上已经完全瞧不见受罚的颓唐了,高兴的像个孩子。
苏合原本还有话要说,此时见她如此高兴,嘴边的话立刻咽了下去。
如果萧宝宝还是妃位,这后宫赐福第一个就是她,可现在只是个嫔,所以乾元宫的人是先去的含章殿,苏合早早地就让人去看着了,那边也是规制之外还多了别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想必也不会比这翡翠差。
萧宝宝这并不是独一份。
可如果说实话会惹怒主子,苏合还是选择隐瞒,反正她不说萧宝宝也不知道。
“皇上还是最疼爱主子的。”
苏合笑吟吟开了口,她如今已经知道怎么讨好这位主子了。
萧宝宝闻言果然高兴,抬手摘下头上的金簪子扔了过来:“赏你的。”
苏合受宠若惊,可并没有被这点恩惠蒙蔽眼睛,她含笑开口:“奴婢只是说了句实话,怎么敢要主子的赏?要是换了旁人,不说殴打庄妃,只这僭越的罪就足够被打入冷宫了,可皇上却只是让您禁足,还要亲自来接您,这可是大周开朝以来独一份的恩宠。”
萧宝宝对后宫的事并不了解,闻言很是惊讶:“是这样吗?”
她控制不住的咧开嘴,抬手捂住脸笑的满脸通红:“韫哥哥……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
苏合趁机继续开口:“可是主子,你有没有想过尚服局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您不知道百鸟朝凤,可尚服局也不知道吗?”
萧宝宝脸色的喜色淡了,她踢了下桌子:“我就说是桑窈陷害我,韫哥哥非不信。”
苏合有些无奈,这主子虽然好哄,可脑子着实不好用,她只好说得更明白了一些:“您说的有道理,只是说也奇怪,庄妃怎么就那么巧做了那种事呢?若不是她被您推倒的事被太后亲眼看见,您也不至于降位。”
萧宝宝一怔,似是被这句话提醒了什么,眼底闪过恍然,她扭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合:“你是说……”
苏合忙不迭点头:“正是,庄妃她……”
“她被桑窈下蛊控制了!”萧宝宝斩钉截铁道,说着话逐渐兴奋了起来,“我都听话本里说了,很多人都养那种虫子……”
“娘娘!”
苏合忍无可忍,开口打断了她,这主子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她叹了口气:“庄妃娘娘好歹是妃位,桑窈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比起桑窈主使,您不觉得庄妃更可疑吗?”
萧宝宝嫌弃的瞥她一眼:“你没生病吧?我和王惜奴无冤无仇的,她陷害我干什么?”
苏合心力交瘁,深吸一口气才再次打起精神来:“话是这么说,可您想想,这事最后是谁得到的好处最多?”
萧宝宝终于肯认真思考了,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苏合适时开口:“昨天她可是和皇上同席而坐的,晚上还将皇上带去了含章殿,之前她可是最不受皇上待见的那一个,现在被您推了一下,名声有了,宠爱也有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说别的萧宝宝还没有反应,可提起谢韫去含章殿,她就想起了刚进宫时被她截胡谢韫的事情来。
她恨得咬牙切齿:“你说的对,王惜奴的确不是好东西。”
说着她又有些不甘心:“你真觉得和桑窈无关?”
“她哪敢啊。”
苏合恨不得诅咒发誓,她不知道萧宝宝和桑窈之间有什么恩怨,可那是皇帝身边的人,在龙床上的时间,比所有后妃见皇帝的时间加起来还多,这样一个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毕竟再多的偏爱也抵不过日积月累的诋毁。
比起和那样一个人为敌,她宁愿主子和庄妃对上。
不同于长年殿和昭阳殿的欣赏,九华殿的惠嫔十分直接,东西一到便让人送去了小厨房,炖了甜汤出来。
而含章殿此时却诡异的平静。
藤萝看着那熠熠生辉的东珠,又看一眼不为所动的庄妃,还是按捺不住开了口:“娘娘,听说这些东珠是桑窈姑姑做主送过来的,奴婢看过了,都是极品的好东西,她大约是想和您表忠心的。”
庄妃正和自己对弈,闻言头都没抬:“皇上私库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可说到底也是皇上的,桑窈拿着别人的东西来表忠心,太过不值钱了些。”
藤萝有些尴尬,她私心里盼着庄妃能将桑窈收为己用的,便替她找补了两句:“她毕竟落魄了,一个奴婢手里能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也只能逮着机会做点什么了,至少有心不是?”
庄妃这才将东珠拈起来看了一眼:“去打听打听,旁人宫里除了规制内的东西,还都给了什么。”
藤萝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庄妃喊住:“别急着回来,看看御书房和乾元宫都有什么动静。”
藤萝不敢多问,转身匆匆去了。
庄妃此时才看着那东珠笑了一声:“的确是稀罕物件……可这真的是皇上赏的吗……”
第57章朕不说停不准停
桑窈亲自去了一趟长秋殿,两个贵人都住在这里,原本两人是有各自的住处的,可入宫后太过寂寞,她们便想去求谢韫好住在一处。
可不受宠的后妃还不如奴才,她们别说去和谢韫求情,连见都没能见到,最终还是桑窈遇见她们,替她们传了话。
事情倒是不难办,可桑窈看见的却是如死地般的寂寞,她不敢想如果自己和这两位贵人易地而处,她能撑多久。
所以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哪怕以后会在滇南受瘴毒而死,她也要离开这里。
至于谢韫……
她已经给了他们两人任性的机会,由着自己呆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足够了。
两位贵人知道会有人来,早就守在门口等着了,她们炭火不够,今天又下了雪,脸颊已经冷得通红。
瞧见桑窈过来,她们脸上立刻带了笑,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呀,桑窈姑姑怎么亲自来了。”
林贵人抓住了桑窈的手:“还以为姑姑忙,今年就不自己来了。”
往年新春赐福,因着宫里只有这两位后妃,桑窈都是亲自来送的,可今年多了那么多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过来。
可桑窈还是来了。
两人十分惊喜,谢勤地围着她道谢。
桑窈并不接茬,她来这里主要是为了避开气头上的谢韫,虽然也有一点是想让两人以后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但这一点并不值得提起,举手之劳她也不觉得有必要被人感激。
“两位贵人先接赏吧。”
林贵人张贵人连忙跪地,桑窈读完了单子将两人搀扶了起来:“今年皇上开恩,规制之外多赏了几篓子红罗炭,还有些素锦棉絮,贵人们若是得闲,做些衣服被子打发时间也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感动,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皇帝赏的,谢韫从没正眼看过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她们缺的就是炭和棉衣?
可这宫里最忌讳多嘴,两人只能忍下万般情绪再次道了谢。
宫女小草端了茶上来,茶叶很寻常,桑窈却仍旧喝了一大半,等道了谢她才又开口:“听说惠嫔娘娘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两位的闲不如去九华殿走走。”
这是在给她们指出路。
她们本就是太后身边的人,不得谢韫喜爱后也就失去了价值,所以进宫后哪怕日子过得辛苦,太后也没多看一眼。
可偏偏她们身上仍旧打着长信宫的标签,想另找出路都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苦笑出来:“我们也不是没去过,九华殿的豆包姑娘没让我们进去,说惠嫔娘娘在休息。”
话说得还算客气,可内里就是嫌弃她们,不想让她们这样的无用之人拖累惠嫔。
桑窈不以为意:“一次见不到就去两次,两次见不到就去三次,比起往后的日子,现在的这点脸皮算什么呢?”
若她也这样脸皮薄,早在被谢韫百般羞辱的时候,已经死了。
“两位贵人若当真豁不出去就多想想以后吧,给自己一个念想,眼下的苦自然就熬得过去了,奴婢言尽于此,告退了。”
两人都没再言语,只一路送着她出了门。
可她却走得不疾不徐,甚至还在路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乾元宫。
谢韫不出所料已经回来了,整个乾元宫的气氛都透着紧绷。
桑窈脚步顿在了门口,送谢韫东西的时候倒是解气了,现在却多少都有些心虚,哪怕明知道谢韫没什么理由把她如何。
“姑姑,”秀秀偷偷溜过来,小脸绷得紧紧的,“您可回来了,皇上一回来就找您,脸色可吓人了,奴婢就说不能这么做,皇上果然生气了……要不奴婢去把东西要回来吧?”
桑窈虽然紧张,却还是被她给逗笑了:“你要是真那么干了,皇上只会更生气。”
那就不只是肉疼了,还脸疼。
秀秀失望地叹了口气,将一个荷包递了过来:“奴婢去长年殿的时候好好看过良嫔娘娘了,病得不重,只是虚弱些,应该不要紧的,这是娘娘身边的奶嬷嬷给的,说是给你的。”
桑窈心口被戳了一下,安康给她的。
她抬手接过来,明明只是个很寻常的荷包,她拿在手里却仿佛有千斤重,坠得她手直颤。
窦安康,安康妹妹……
她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勇气打开,只珍而重之的塞进了怀里,一支软枕忽然自正殿里扔了出来,唬得两人都是心口一颤。
“给朕滚进来!”
谢韫沉甸甸的声音响起,一听就是压抑着怒气。
秀秀吓得抓住了桑窈的胳膊:“姑姑……”
桑窈摇摇头全当安抚她,随即深吸一口气进了正殿。
谢韫果然是很生气的,大马金刀地坐在罗汉床上,一副准备算账的样子,一见桑窈进来,他咬肌立刻绷紧了,一句话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哟,散财童子回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
这阴阳怪气的样子看得桑窈想笑,但她死命绷住了,一脸正经道:“皇上谬赞了,奴婢也只是不想辜负皇上的教诲,再说都是些身外之物,能博娘娘们一笑,想来皇上也会高兴。”
谢韫脸色铁青:“高兴?对,朕高兴得很……过来。”
桑窈没动,反倒后退了两步。
谢韫眼睛眯起来:“你躲什么?你不是说朕很高兴吗?朕龙颜大悦,你有什么好怕的?”
桑窈还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打怵:“皇上,奴婢还有些活要做……”
“你没有。”
桑窈还要辩驳,谢韫已经起身走了过来,他身形挺拔,这么紧盯着人走近的时候,压迫感强大得仿佛要凝成乌漆漆的阴影。
桑窈被惊得转身就想跑,门板却砰的一声被关上了,蔡添喜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赶紧关上,关好了就都下去吧。”
桑窈:“……”
蔡公公你可真有眼力见。
她无奈只能站在原地:“皇上,赐福的东西是您让奴婢做主的……”
谢韫冷笑着哼了一声:“朕也没说不是啊。”
他将桑窈紧紧抵在身后的门板上,声音低了下去:“打从你进门开始,朕可有责备过你一句?”
桑窈一怔,好像还真没有。
“话是朕自己说出口的,不会因为这种事追究你。”
虽然这话说得让人安心,可他的一举一动却透着和话语截然相反的意思。
桑窈轻轻缩了下肩膀:“既然皇上不追究,那奴婢就……”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谢韫扛着她的腰粗暴地把她扔上了罗汉床,咬牙切齿的声音这才再次响起:“但朕今天看你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