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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玥“扑哧”一声笑了。
沈星陌是有几分冷幽默在身上的。
她很张扬，但却是那种恰到好处坦荡直接的张扬，一点也不令人生厌。
但蒋玥心中有事，立即敛起脸上的笑容，眼神笔直瞧着沈星陌。
沈星陌知道蒋玥站在门口等她的原因，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想问我跟季泽的事？”
蒋玥被沈星陌的坦荡折服。
她点了点头：“嗯，你们俩的事情……我多少有听到一点。”
沈星陌心知肚明，蒋玥之所以会有顾虑，是因为她们是通过季泽介绍认识的。
蒋玥比沈星陌小一级，和季泽是高中校友。
因为同样对电影感兴趣，季泽将她引荐给沈星陌，这才加入了沈星陌所在的电影实验社。
其实蒋玥的副社长职位也是沈星陌亲自交到她手里的，两个人私交不错，时不时约个饭，交流社团事宜。
但友谊也有先来后到。
沈星陌斜靠在车窗，天冷，吐气的时候白雾散作尘。
“蒋玥，我和季泽确实分手了。”沈星陌说，“我明白你认识季泽比我早，和他的关系大概也比跟我更亲近。我不会要求你站边，如果你因为季泽决定和我保持距离……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在我心中，会一直把你当做朋友。”
想必是早就预料到会和蒋玥进行这般对话，沈星陌这番话说得流利。
蒋玥静了一会儿。
她咬文嚼字，又偷偷探查沈星陌的表情。
也由此看出这次她和季泽是真的没可能了。
蒋玥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平心而论，她应该站在季泽这一边。
不是因为她和季泽先认识。
是因为她和季泽是一个世界的人。
在那所非私立非国际，却以强悍的高考数据跻身为省排名前十的著名应试高中，多得是家境普通，渴望通过刻苦学习改变人生轨迹的莘莘学子。
而他们拼命努力的终点，是沈星陌与生俱来就拥有的。
蒋玥对她初见沈星陌的那天记忆犹新。
那是她大一新生入学，那时沈星陌还没认识季泽，她的名字在系里早已如雷贯耳。
沈星陌作为二年级学姐，过来帮忙发传单。
那时蒋玥的朋友戳了她一下，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你看站在那边发传单的那个女生，好漂亮啊。”
蒋玥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沈星陌。
她的发色是嚣张惹眼的玫瑰金，眉眼冷利，像朵艳丽的紫色蔷薇。
耀眼到令人双眼刺痛。
蒋玥学习优秀，在那所成绩排名就是真理的高中，她一直是被人追捧的存在。
但是当她看见沈星陌的那一刻，心中升腾起近乎心酸的羡慕。
她生来就带的气场，和她永远不会俯首低垂的眉眼，让她嫉妒。
这种复杂的感觉，一直到现在在蒋玥的心里仍有残存，即使她缄口不言。
但蒋玥又非常欣赏沈星陌。
沈星陌身上完全没有那种富家女天生的娇气特质，她不会刻意去掩饰自己优越的出身，但也不会因此轻视任何人。
她坦荡又正直。
用她们共同朋友的话来说就是：
——拽都拽得让你心服口服。
蒋玥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
她上前，轻轻拍了一下沈星陌的手背：“放心，我们是不是朋友，跟你和季泽在不在一起没关系。”
沈星陌看着蒋玥，朝她慢慢地笑了。
在来的路上，沈星陌反复排演了好几遍等会儿要对蒋玥说的话。
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使外表再怎么粉饰太平，她是真心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蒋玥勾住沈星陌的手臂，笑着将她往里带。
“好了，进去吧，一会儿他们说还要去唱歌呢。”
“这么奢侈？某人不是整天在群里哭穷。”
“哎呀，唱歌是大家AA啦……”
她们有说有笑地进了火锅店。
花椒味漫进鼻腔的时候，蒋玥在沈星陌耳边悄声宽慰道：“你放心，他们不该问的都不会问。”
沈星陌看上去不甚在意：“他们不敢。”
蒋玥无奈地表示赞同：“倒也是。”
沈星陌不笑的时候，就是一张精美绝伦的扑克脸，她做事又雷厉风行，许多学弟学妹对她抱有一颗敬畏之心。
只可远观，不敢靠近。
但蒋玥分明注意到沈星陌此时略微疲倦的眉眼，还是暴露了一些她不会诉诸于口的心事。
虽然是社团聚会，但组织部没有就近选店，而是挑了家城南新开的人气火锅店，据说是某个明星入股投资的，开业那天他还过来站了一整天做宣传。
店里人头攒动，据说是组织部俩小姑娘下午没课，在这排了三小时的队，才拿到张大桌。
社团里的骨干沈星陌都熟，见到她，大家嬉皮笑脸和她说笑，装作对她与季泽的事情毫不知情。
坐在最里面的是几张新面孔，蒋玥见他们盯着沈星陌，想打招呼又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上前为沈星陌逐个介绍。
“这个，林原，建筑系的学霸，还有法语系的张楚凝，她是伍迪艾伦的狂热影迷……”
顺时针介绍完，沈星陌将目光落在尽头那个女孩身上。
对方感知到她的眸光，嘴唇紧抿，尴尬地忍不住把脸往她边上女生身后埋。
沈星陌认出了她。
是当时和季泽一块吃麦当劳的那个女生。
她的名字…
张可柠。
“张可柠。”
就在同时，蒋玥介绍的声音响起，“她也是我老乡，小妹妹特别可爱，一逗她就害羞。”
蒋玥话音刚落，突觉自己用到“也”这个字，不太合适。
尴尬的表情一闪而过，还好沈星陌并无异样。
她看着张可柠，表情很淡。
张可柠眼睛湿漉漉，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穿了件粉色毛衣，松松垮垮的丸子头让她看起来特别乖顺。
在众人的目光下，她结结巴巴喊了声：“学、学姐。”
边上的学姐只当张可柠胆子小，被沈星陌的强大气场震慑住了，在一边调侃：“诶我说张可柠小朋友，你紧张什么，不会是被学姐的盛世美颜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吧。”
沈星陌下了班直接过来的，没来得及换衣服，穿了条修身黑色连衣裙，简洁干练，勾出绰约身线。
她的头发盘成发髻，下颌角弧度完美，向上微挑的眼线勾出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的锋利冷感。
张可柠双手绞在一起，根本没听清别人说了什么，也没敢看沈星陌，只是胡乱点头。
沈星陌将张可柠过分外露的紧张尽收眼底。
她用对待其他新人同样的态度，浅浅勾了勾唇角，以前副社长的官方口吻道：“欢迎加入电影实验社。”
言语之间，仿佛她对张可柠毫无任何印象。
这个小插曲对沈星陌来说一晃而过，下一秒，她立刻被朋友拉过去聊天。
……
两小时转瞬即逝。
到了饭局散场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留沈星陌一起去唱歌。
沈星陌没有续场的打算，她揉了揉太阳穴：“工作太累，我想回家了，你们玩吧。”
“也好，你多休息。”蒋玥言语中皆是关切。
“学姐，你要回家？”沈星陌刚披上大衣，只见一道瘦瘦小小的身躯被别人推到她面前，“那能不能帮忙送这个小朋友到107站台啊？”
沈星陌定睛一看。
张可柠站在她面前，比她矮了半截，像只摇摇晃晃的小企鹅。
被人推到自己跟前，张可柠虽然面部表情僵硬，但一言未发。
火锅店在步行街最中心的位置，附近有地铁站，两公里开外有直达公车可以到霖大门口。
她没说什么，手指轻轻摇晃勾着的车钥匙：“走。”
一上车，沈星陌打开车载音响，调试好空调与加热坐垫，又静了片刻。
她瞥了眼张可柠，见小姑娘嘴唇翕动，对车迟迟不启动的状况浑然不觉。
沈星陌提醒道：“安全带。”
“噢，好的。”张可柠心中一惊，连忙把安全带系上。
沈星陌轻嗤一声。
她双手按在方向盘上，不疾不徐道：“从这儿开到车站只需要三分钟，够时间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完么？”
张可柠语塞，她正愁如何开口，不曾想沈星陌直接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学姐你怎么……我……”
沈星陌好整以暇道：“不然你会上我的车吗。”
上次张可柠在麦当劳见到她一溜烟就跑走，这次被人推到她面前，虽然还是战战兢兢害怕担忧的模样，却没有往后退，明显是有话想跟她说。
张可柠见沈星陌如此干脆直接，她的羞怯愧疚无所遁形。
很快两个街区过去。
张可柠握紧双拳，满脸视死如归，终于开口。
“学姐，你能不能别和季泽学长分手？”
作者有话说：
从野：宝，我在赶来的路上，目测下一章能降落~
沈星陌：哦……然后呢？

9  ☪ 坠落
◎你怎么在这儿？◎
前方绿灯跳黄灯，沈星陌踩下刹车。
她注视着前方信号灯不断跳动的数字，神色很淡。
“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张可柠慌不择言，双手绞在一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绿灯亮起，沈星陌手摁在方向盘上，回过头，“我和他分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你造成的，所以没必要有负罪感。”
真的跟她没有关系吗……
张可柠悬着的那颗心并没因为沈星陌的话放下。
毕竟那天在麦当劳见到沈星陌，没过多久，这两位风云人物分手的消息就在整个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
这难道还不是赤.裸裸的因果关系吗？
要说这件事跟她没有绝对关系，连张可柠自己都不信。
她甚至懊恼，如果自己能更八卦活络一点，别整天眼里只有绩点，“沈星陌”这个名字她明明一入校就应该知道。
小姑娘藏不住心事，沈星陌透过反光镜，瞧见她一张圆脸皱巴巴的，双眼微垂，像只愁眉苦脸的小松鼠。
沈星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亲和一点：“张可柠，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以我的性格，我们不会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吃饭。即使那天我没有去麦当劳，我也会因为别的事情跟他闹翻，你真的没必要感到抱歉。”
从未谈过恋爱的张可柠闻言，只能一知半解地点头。
她举起手大声发誓：“学姐，我发誓，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你和季泽学长的关系。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和他单独吃饭的！”
小姑娘脸皮薄，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眼睛圆溜溜地直直盯着沈星陌。
沈星陌轻哂，将她那侧的窗降下一点点。
“已经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了。”
沈星陌明显不想继续这番对话。
张可柠欲言又止。
她想为季泽说几句话，又害怕激怒沈星陌，就像学姐说的那样，这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
她只好紧抿双唇，什么也不说。
车内昏暗，街角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勾勒出沈星陌挺翘的鼻梁，与她利落紧致的颈部线条。
她耳垂上那颗银质耳钉，闪着熠熠的光。
这样的漂亮对同性来说也是无法轻易挪开眼的程度。
就在107站牌出现在张可柠视线里时，她听见沈星陌低淡微凉的声音：
“是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
从城南步行街开回家，沈星陌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
张可柠下车前，双眸明亮，鼓起勇气对她说：“学姐，你不知道，刚刚你没到的时候，大家谈起你的时候都是一脸羡慕加崇拜，我、我也是，真的。就算你和学长分手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更适合你的人！”
口气像跟她表白似的。
这群小朋友还挺可爱。
这大概是她外表给别人的印象。
潇洒，张扬，甚至有点跋扈。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情所困呢，她就应该可以云淡风轻面对任何事。
只是连沈星陌自己都不愿意去细想，为什么刚刚那条该左拐的岔路口，她却开错直行了。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路。
车停回车位，沈星陌锁完车，坐电梯上到地面。
走回家的路上，她在不远处树丛边看见一辆未熄火的古斯特。
这个小区里多的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常常有顶级豪车出没，她已经见怪不怪。
但此牌照号码的稀有程度还是让沈星陌停下脚步。
因为她认出了这辆车，也注意到似倚靠在路灯下，那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沈星陌以为是从叔叔或是叶阿姨来家里做客，却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是从野。
他从进入到自己视线的那刻就不曾挪步过，定定站在那里，身体线条融在了混沌夜色里，颀长利落的一道。
沈星陌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鞋跟踩在沥青路上，掷地有声。

走近，沈星陌抬眸，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从野的五官在夜幕之中朦胧不明，连带他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都显得不太真切。
沈星陌意识到刚刚脱口而出的问题太像质问，于是改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去斐济了吗？”
她听齐纵提起，从野的计划是游遍大洋洲，估计至少要去一个月。
距离上次见到他，连半个月都不到，所以她对从野此时此刻出现在她家门口颇感意外。
“刚回来。”
从野举起拎着的两只盒子，送到沈星陌眼前，以便她看清包装上的字样。
——五个金标大字，“太湖大闸蟹。”
他语气散漫，插科打诨道：“这是我从斐济捞回来的。”
“……”
到家时，陶千慧正坐在沙发上品茶。
张姨在门口收拾鞋柜，见到沈星陌，难掩心中喜悦。
“哎哟，我们家宝贝可回来啦，张姨想死你了。”张姨上前帮她拿包，“今晚和朋友去哪里吃的？要不要喝点芋艿汤？我下午刚煮的，让小黄去帮你加热。”
她一连串问题让沈星陌难以招架。
沈星陌朝张姨笑了笑：“我吃过了，您别忙了。”
张姨从陶千慧怀上沈星陌那会儿就到他们家做，除了逢年过节，其余时间都住沈家。
她离婚无子，将沈星陌视如己出，对她近乎溺爱。
几周不见沈星陌，张姨一门心思拉着她嘘寒问暖，聊了好几句才注意到沈星陌身后还站了个人。
“诶？从野？你们怎么一道来的？”
“在家门口碰上了。”
“唉，我这眼神，快进来快进来，随便挑双拖鞋穿。”
沈星陌心想，这么惹眼一男的站在身边她都发现不了，张姨对她的滤镜简直堪比城墙那么厚。
陶千慧也起身，从客厅款款踱步过来，看了一眼沈星陌：“回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满脸嫌弃：“一身火锅味。张姨，让小黄立刻把她的衣服拿走去去味道。”
语毕，陶千慧立马换了副脸孔，和颜悦色地对从野道：“小野，麻烦你特意跑一趟，进来坐会儿。”
从野手里还拎着那两箱大闸蟹。
面对家长，他一向极有礼貌：“不用了阿姨，我只是顺路帮我爸跑一趟，司机还在外面等，就不坐了。”
“行，那我不留你了，替我好好谢谢你爸爸妈妈。”
“他们肯定还是那句话，让您别客气。”
张姨从他手里接过大闸蟹，眼神仿佛只恨从野不是她儿子：“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儿，顺路的。”从野提了提外套，随即，低下头，视线正好落在沈星陌头顶。
感受到他的目光，沈星陌后知后觉地抬眼。
正巧对上他深邃狭长的眼睛。
陶千慧嘱咐沈星陌：“正好你没换鞋，帮妈妈送送小野。”
“哦，好。”
于是沈星陌连外套又没来得及脱，趿了双一脚蹬又出门去送从野。
他们无声地并肩而行，没走几步，从野就停下脚步。
“外面凉，就到这儿吧。”他说。
沈星陌点了下头，随意扯出句客套话：“那你路上小心。”
没等她转过身去，从野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沈星陌抬眼。
四周无人，只有风卷过枯叶，和喷泉流水发出的声音。
从野的眼睛在夜幕中显得更加深沉，他抿着唇，浅浅的目光若有似无落在她鼻尖上。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她勾了勾唇，声音里有几分慵懒笑意，悠悠道：“后天见。”
没等沈星陌来得及思考从野这句“后天见”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转身离去，只留给她一道挺拔宽阔的背影。
渐渐与混沌的夜色融为一体。
沈星陌再次踏进家门时，张姨已经拿出一盘切好的水果，正在客厅坐着和陶千慧聊天。
她们的谈论对象是从野。
沈星陌几周没回家，于情于理也该陪妈妈坐一会儿，即使她现在累到只想洗完澡躺平。
张姨还是为她热好了芋艿汤，还特地在上面浇了一勺她喜欢的桂花蜜。
她一边递给沈星陌勺子，一边跟陶千慧感叹道：“这从家小野，还真是从小到大都好看。”
“主要是遗传咏心。”陶千慧和从野母亲是多年闺蜜，忍不住为闺蜜应援，“不过他们这群当年一块玩的小朋友都长得好，你看齐纵，就比他亲哥哥帅多了。”
提起齐二，沈星陌忍不住插话：“毕竟齐纵出生时技能点全点到颜值和哄女生上面了。”
齐纵从高中起就几乎没有空窗期这件事在家长圈也并非不能说的秘密，陶千慧一笑置之。
沈星陌一口一口喝甜汤，不知谈笑声为何突然停止。
一抬头，陶千慧正不动声色地端详自己，目光锐利：“瘦了。”
沈星陌含糊地说因为最近工作忙。
张姨心疼地说：“肯定是在外面没好好吃饭，累着了，这次回家多住几天吧，我帮你好好补补。”
“谢谢张姨。”
知女莫若母，陶千慧接下来没多说什么，眼神温和地看她喝完芋艿汤。
沈星陌放下碗，听见陶千慧说：“我一会儿有点工作要处理，明天带你去购物，后天我和咏心林沛约好了出去踏青，从野齐纵都会去。”
叶咏心是从野的母亲，林沛是齐纵的母亲。
沈星陌这才后知后觉翻译出从野口中的“后天见”是何意。
也不知是因为他们三个小时候玩得好的缘故，还是纯属个性相投，陶千慧和他们俩的妈妈恰好最合得来，小时候他们三家人常常一块出去玩。
后来他们学业越来越忙，不再参与父辈的局，他们父母还是雷打不动地几天一小聚，几周一大聚。
沈星陌周日本来就没什么安排：“知道了。”
陶千慧上楼之后，沈星陌又陪张姨坐了会儿才上楼。
洗完澡，她换好睡衣躺在床上，胃里积食，全无睡意。
她从床头柜拾起刚刚拿去充电的手机，然后摁亮屏幕。
主界面赫然多了三条信息，来自备注“从野”。
从野：【跟阿姨说一下我到家了】
从野：【后天见】
又隔了几秒，又进来一条信息。
从野：【晚安】
想象手机对面从野正在打字的样子，沈星陌眼睫眨了眨，把手机放在枕头边。
她没摁下锁屏键，所以屏幕仍亮着。
等到屏幕即将自动熄灭，她翻了个身，回复从野：【后天见 晚安。】
发完信息之后，沈星陌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得疲惫。
好像白日里身上承受的重量在顷刻轰然成百倍地压在她身上，控制不住的负面情绪，正排山倒海般将她吞噬。
-
街道拥堵杂乱，与之不同的是静谧的车厢。
从野靠坐在座椅之上，前方的酒柜上搁着一杯还在冒泡的香槟，杯中液体随着车的行驶状态如波澜般微晃。
他视线虚虚地落在黑色手机屏幕上，看了一会儿，又侧过头去看窗外奔涌的车流。
司机刘旭看了下后视镜，面露难色：“小少爷，现在路况不好，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不着急。”从野漫无目的地看了一眼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
“您肯定累了，先睡一会儿。”
“嗯，没事。”
刘旭心想，从野刚搭长途飞机回国，连行李都没来及放到家，就调头跟他一起给沈家送螃蟹。
这一天天的，他这个行程光听上去就累。
从野却似乎没受什么影响，眼睛里没有疲态，连脸部线条都是紧绷的。
年轻真好。
这时，手机开始震动起来，从野从座位边捞过安静过久的手机，解锁。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齐纵打来的，于是按下接听键，开免提。
齐纵的夜晚显然才刚拉开帷幕，通话的背景音嘈杂，从野一听就知道他在夜场。
“阿野，你现在到霖越了没？”
从野：“嗯。刚到。”
“太好了，你现在有空吧，来不来Zooko？我这儿刚开了个台，等你啊。”
动次打次的电音隔着电流依旧喧嚣，从野嫌弃地揉了下耳朵：“不去。”
齐纵这人想一出是一出，搞局都是临时起意。
不过有的是人愿意捧着他，所以他的局每次都搞得兴师动众。
他的干脆拒绝在齐纵的预料之内，于是他换了个语气，在那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就是想给你介绍些朋友，你刚回国，认识点新朋友没坏处吧。我这边的人都特别想见你。
齐纵以进为退，顿了顿，继续说：“你要是刚下飞机，实在太累想休息就算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来，毕竟我都跟他们说了带个超级大帅比过来，给你哥们一个面子啊！”
没等从野回答，他握在手心的手机屏幕上方闪过一个推送。
是沈星陌发来的那句【好的晚安】。
看见消息，他轻抬唇角。
笑容在窗外红绿灯的光影变化下转瞬即逝。
外面的霓虹灯牌将整座城市映得亮如白昼，在这座由华灯点亮的不夜城里，熙熙攘攘的车流人海交错，像宇宙星河。
扬声器里，齐纵还在不死心地追问：“来不来啊！”
“不去。”从野语气倦怠，却斩钉截铁道，“懒。”
作者有话说：
齐二：请你喝酒你不来，屁颠屁颠跑去给某人送螃蟹。
呵，男人~
注：“滤镜比城墙厚”梗来自于网络

10  ☪ 坠落
◎从野怎么样？◎
周日，日暖风和。
因为是去爬山，沈星陌出门前只简单抹了点防晒霜，涂了个有色唇膏。
黑直长发被高束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纤长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