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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晶晶在戴纳的带领下，一早上开始整理店里的资料，也更加清楚店里的人员组成。
婚介所除了神出鬼没的黑心老板范伦之外，在姚晶晶来店里之前，还有丹妮和戴纳两个固定员工。范伦和丹妮负责客户接待等外务，戴纳负责网络客服资料整理等内务。
最近两年帕拉星环境稳定，居民收入提高，婚恋需求稳步增长，店里的客户也逐渐多了起来。平时在生意的旺季，范伦也会招一些兼职的短工。丹妮和戴纳签的是固定工作合同，而短时间来店里工作的人会签兼职合同。
这两种合同的区别在于，有没有底薪。
那她是属于固定员工还是兼职员工呢？
姚晶晶想了想，她好像就没有签工作合同。
那这地位，连兼职员工也不如啊，她是欠债员工。
见她纠结，戴纳安慰道，“什么合同不合同的，也没那么重要啦，这里是帕拉星，不像在首都星上那样，对劳动合同的要求那么正规，范伦扣工钱的时候，从来不管什么合同条款。”
姚晶晶get到戴纳话中的核心，在这边店里，合同的效力约等于废纸。
戴纳工作非常细心，他从仓库里找出来一台废旧的显示屏，“你在星网上回答别人关于我们婚介所问题的时候，可以外接这个显示屏，用起来比光脑舒服，看起来你的光脑型号配置不高，时间长了话可能感觉视疲劳。”
说着还打开了自己桌子上的显示屏，“我们的客户来源范围比较广，不仅有来自帕拉星本土的，还有来自周边几个星球的，在回答咨询问题的时候不要跟任何客户起冲突，要尊重各个星球的习俗，有一些习惯性的用语，你可以先跟着熟悉一下……”
说完戴纳共享了自己的屏幕。
联邦的星网上有专门的婚恋板块，帕拉星的婚介所还搭建了自己的星网页面。戴纳一登录账号，就显示出了很多咨询的留言，他解释道，“不同的星球之间有时差，所以我们只要在看到留言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回复就可以了，当然，超出二十四小时也没有关系，前提是别让老板知道。”
“那我们客服的工作时间是……”
“弹性工作时间。”
姚晶晶听到“弹性工作时间”，有些苦恼，在地球上，互联网公司就流行“弹性工作时间”，996是打底，忙的时候要007，在研究院的时候，项目的忙的阶段，她的工作时间也很弹性，恨不得住在办公室。
“戴纳，弹性工作时间是指……有意向客户咨询的时候，必须得尽早回复吗？”
戴纳转过头来，瞪着铜铃般的大眼，“不，弹性工作时间是指，只要老板在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你别闲着就行了，老板不在的时候，一切随意。比如，现在可以喝个早茶。”
说着去储物柜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一盒冲剂，朝姚晶晶晃了晃，“古早的蜂蜜味冲剂，从斯卡星上别人带过来的，一般我都舍不得喝。”
姚晶晶想起碧丽斯一杯让自己口吐白沫欠下十万星币巨款的树汁，看着端到眼前的浅橙色蜂蜜水，接过杯子的手有点儿发抖，新同事的好意，但如果再去艾伦医生那儿急诊一次，自己恐怕要在帕拉星打一辈子黑工了。
“这个蜂蜜冲剂，闻起来真是香甜……”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戴纳拿起冲蜂蜜水的水壶，抱着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好在姚晶晶在纠结怎样礼貌婉拒同事的蜂蜜水的时候，丹妮来到了店里，一进门夸张地说道，“在门外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戴纳，你居然舍得把你的蜂蜜水拿出来了！”
“丹妮姐姐，这个蜂蜜水非常香甜！”
“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晶晶，以后不要叫我姐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明明看起来没有比你显老。”丹妮接过蜂蜜水一饮而尽，“还有吗，戴纳。”
戴纳把水壶放到了桌子上，“没有了，这可是最后一包，只能下次去斯卡星的时候再买。”
姚晶晶适时表现出自己没有品尝到甜蜜蜂蜜水的遗憾之情，“下次去斯卡星的时候，一定要多买一些啊戴纳。”
范伦到店里的时候，三人已经把店里收拾干净，空气中还存留着一些甜腻的香气，范伦好像不太喜欢这种味道，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去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店里的面积不大，设有客户接待区和办公区，范伦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而员工则是共用办公区，开放的办公空间，极简的装修风格，办公桌有好几套，姚晶晶猜，多余者是为不定时来兼职的员工准备的。
因为老板的出现，店里的气氛安静了不少，丹妮在研究者客户资料和最近的日程表，她则连接着共享屏幕，跟着戴纳熟悉工作内容。
开始的时候，星网上堆积的留言画风还正常，有些帕拉星本土的人来咨询婚介所的收费标准，或者是摆出自己的条件，以及自己对于寻找伴侣的要求，有的比较细心的人，还在戴纳回复了信息之后，附上了自己的资料和照片。通过不同咨询者的资料照片，姚晶晶也更加细致地了解了帕拉星极其周围星系土著居民的生活特点，他们的生活习性多少倾向于自己所融合基因的物种。
过了一阵子，姚晶晶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些内容有些奇怪的私信。
Hi 露西小姐~
我最最亲爱的玛丽，终于等到你上线~
莉莉小姐，这是我爱你的第九十九天，每天不见到你的回信我就感觉心里难受，难受得就像要死去，是你的爱把我复活……
姚晶晶看着屏幕上突然蹦出来的奇奇怪怪的留言，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戴纳，暗自思索，这星网的系统到底靠不靠谱，是不是系统出了bug，作为研究员，她其实也懂那么一点点编程的工作，不知道跟这里星网的编程后台差距大不大，如果有需要，她可以重新学习一下编程修复系统的bug，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朝范伦讨要一些绩效。
但她没有从戴纳的脸上看到任何的疑惑或者意外，只见这个高大沉默话不多的男人，这个融合了强壮的黑熊基因的男人，在为他定制的加大尺寸的操作键盘上，熟练地切换着服务账号，高效地回答着这些留言，时不时还甩过去一些不知道哪里搜刮来的类雌性美丽的自拍照片。
姚晶晶盯着屏幕，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能回神。
也就是说，星网另一头的男人们，在跟星网这一头他们心目中的女神聊天。
大型网恋现场。
她怀疑戴纳除了黑熊基因之外，还有八爪鱼的基因，才能够同时回复这么多的信息，以不同的语气。
戴纳真是个称职的同事，在繁忙工作地同时，还不忘为姚晶晶介绍他们客服的工作内容，“这是我们店里的收费业务——”
姚晶晶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啊，我在……我在学习，只是我可能回复的不能像你这么有效率，并且账号太多的话，会容易弄混。”
戴纳的手指轻轻在键盘的边缘扣了扣，“没关系，慢慢学。”

第7章 第7章

没关系，慢慢学。
姚晶晶翻了翻店里的业务手册，果真除了到店的线下服务之外，还有线上的网恋服务，按照宣传，婚介所为地理位置偏远或者不方便到店进行线下约会的顾客，也提供线上星网恋爱的服务，为其寻找匹配度高的精神伴侣。只不过这完美的星网“精神伴侣”，也可能是星网另一端的彪形大汉。
她很快就克服了自己心里的罪恶感，不仅在星网的婚恋板块勤快地发帖宣传招揽新的客户，还在戴纳忙不过来或者想偷懒的时候，接手他的付费网恋业务。
毕竟，一切为了生存。
“要是网恋的客户想要奔现怎么办？”
见光团灭。
“那是另外的价钱，到店的客户可以转化为我们的线下VIP。”
“好吧，如果他们来到店里，却暂时从资料库里找不到跟他们匹配的伴侣，那岂不是会影响我们店里的业务口碑？”
戴纳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爱用宽厚的大手拨拉自己的后脑勺，所以他后脑勺的发型一直有些杂乱。
“这个……或许到时候会为你安排其他的工作任务。”
正在聊天的时候，丹妮一脸高兴拿来一叠新客户的资料，“这是我们的新的意向客户，戴纳，你这个月的绩效奖金又要增长了呢。”
“彼此彼此。”
“老板很高兴，说今天下班以后我们一起去长嘴鹿餐厅聚餐，欢迎晶晶成为我们的新同事。”
姚晶晶看看表，下午三点钟。
“那丹妮，今天我们几点下班。”
在店里工作之后，她对“弹性工作时间”这个词有了新的认识，只要范伦不在店里，他们的工作节奏和工作时间都比较随意，她觉得范伦也知道店里的状况，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不满，至少表面上是。
这里的工作，主要靠自觉。
大致这里的工作文化是结果导向制，他们三个天天摸鱼，店里的工作业绩好像也没有下滑的迹象，反而有隐隐增长的趋势，这要换做她是老板，估计也会对员工的偷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丹妮看了看时间，“现在就可以下班了，这个时间正好可以去商业街喝个下午茶。”
姚晶晶看了一脸范伦办公室的方向，办公室的门紧闭着，老板还在忙。姚晶晶不自觉地猜想了一下老板的工作内容，是不是也像戴纳跟自己一样，在星网的这一头假扮着类雌性呢。
她小声道，“可老板还没下班现在。”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先去商业街逛一逛，也算是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为客户安排相亲的场景需要对城内的各个板块和功能区比较熟悉，这样才能根据客户的需求制定不同的方案，有的客户比较喜欢热闹，就可以去酒吧街，有的客户喜欢安静，讨厌别人打扰，我们去的是郊区的花田。”
“懂了，就像前两天你设计的相遇场景选在古董店，那也是这个道理吧。”
“真是个触类旁通的好学新员工，那我们出发吧。”
婚介所的选址就在商业区的边缘，兼顾平衡了人气和安静的环境，这里离商业区最热闹的中心区域并不遥远，而城里最出名最美味价格最昂贵的长嘴鹿餐厅，就坐落在商业区的中心繁华地带。
姚晶晶来到帕拉星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放松地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观察这座对她而言新奇的城市。她们所在的位置，是帕拉星的星都果翠城，这个星球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区域。整个城市划分为商业区和居住区，他们所工作的婚介所就在商业区的边缘。随着往商业区中心的距离渐进，来往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她仔细打量着过往的人群，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体型发色，面部特征各有差异。从外观上来看，能够比较容易分辨出融合的基因属于植物系还是动物系，通常而言，融合动物系基因的人，身体的肌肉更加有力量感。
“但这并不意味着，植物系的人在力量方面处于下风。”丹妮补充道，“同样是植物系，蔓草和巨树的基因会产生不同的力量感，而同样是动物系，齿鼬和黑熊差异也非常大。不光是基因的种类，影响作用的，还有精神力。”
她们出门的时候，叫上了在宿舍睡午觉的碧丽斯，戴纳走在她们三个的身后，庞大的身躯，充当沉默的保镖。
“精神力？”姚晶晶赶紧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自己所学习的资料包，这有点儿超出了200块星币资料包的知识范围，她隐约记得有看到过这个模糊的概念，是在联邦科技现状最新进展里，是簇新的概念，目前并不是十分成熟的理念。看来等她拿到这个月的工资，需要再多在资料包上增加一些预算。
碧丽斯，“精神力是首都星的研究院最近几年刚刚提出的概念，非常非常新，研究还不是特别成熟，还需要很多的实验去进行验证。”
丹妮道，“很多新的概念，在几十年后就会变成是日常生活常见的存在，现在的新概念，就是明天的旧概念。”
戴纳道，“跟那遥远的新概念相比，我更关注我们的下午茶要吃什么。”
姚晶晶看了看头顶的硕大发光体，那是遥远的一颗发光星球，为帕拉星提供光照，就像是太阳为地球提供光照一样。
戴纳道，“我想吃蜂蜜饼。”
碧丽斯仰起头，费力地看向戴纳的鼻子，“蜂蜜饼？戴纳，你是说那种又贵又难吃的东西。”
“你说贵，我承认，但它跟难吃可沾不上边儿，在我看来，它是最美味的下午茶，让我天天吃我都很乐意，就算不喜欢它的人，也绝对不会说它难吃……”
“这样美好的一个下午，我们明明应该去吃绿叶慕斯。”
“我可不想吃草……”
碧丽斯跟戴纳开始争论起下午茶要吃什么，丹妮拉着姚晶晶走到一边的遮凉亭下面。姚晶晶不解争论点源头，“下午茶难道不是，各点各的吗？”
自己吃自己的那份不就好了吗。
丹妮微笑中透露着一丝无奈，“但某些人总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全世界的人都要喜欢。如果放任不管，他们大概能够商讨到晚饭时间。”
“不用劝劝吗，两种都点不就行了吗，算上我们俩的话，可能能点四种不同的下午茶。”
丹妮朝还在“友好商讨”的碧丽斯跟戴纳两人挥挥手，“我先带晶晶随处转转，五点钟，长嘴鹿餐厅见。”
“这是……下午茶泡汤了的意思？”
“不，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吃，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下午茶。”丹妮拉起姚晶晶往一家装潢精美的植物系风格甜品店走去。
“老板给报销吗？”姚晶晶的账户上还有珍贵的四百星币，一个子儿也没舍得花。
“我请。”
她们来到店里，精致典雅又幽静的甜品店，是一些年轻人爱约会的场所，店里除了店员之外，坐着三对年轻人，边吃甜品喝饮料，边低声聊天，不时羞赧地低笑，她看了看性别配比，男男，男男，男类雌性，这跟她从资料包上了解的性别配比比较一致。
店里人见她们两个进来，注意力不由自主被吸引过来，帕拉星上类雌性的数量比较少，更别说还是两个类雌性单独结伴出现的情况。
姚晶晶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菜单，看到甜品后面的价格顿时觉得菜单有点儿烫手。
最便宜的饮料要三百星币，小块的甜品均价在二百星币左右。
“我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哪种点心的味道好，丹妮，你看着点就可以了。”
“我觉得你大概是喜欢清淡的不太浓郁的口味。”
丹妮点了两份粉竹蕾果慕斯饮料套餐，粉色的小巧甜点像个精致的摆件，让人看到舍不得下口。
丹妮示意店员把套餐端到户外的桌子上。
“户外的位置，光照比较好。”
姚晶晶也更喜欢户外的景色，藤编的座椅，周围装饰着绿植，在窗外围成了三张桌子的户外观景位置，更主要的是，在店里封闭的空间内，店员和店内几桌客人探究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跟丹妮的身上，让人倍感压力。
落座后，在姚晶晶还在观察粉竹慕斯的时候，丹妮用小勺子尝了尝味道。
“放心吧，这家店的原材料可靠安全，应该对你不会产生什么伤害。”
从医院艾文医生的急诊出来之后，姚晶晶的饮食依靠员工包食宿的营养液和营养剂，很长时间没有正经吃过食物或者点心。
见丹妮看穿了她的顾虑，她也大方地承认，“我都快忘记甜点是什么味道了，我可欠不起艾文医生的账单了。”她轻轻抿了一口慕斯最上层装饰用的蕾果果碎。
酸甜可口的味道在舌尖爆开，心情莫名其妙地愉悦起来，这让她想起了学生时代美好惬意的时光，放学后，她爱跟朋友去学校附近的一家甜品店，在完成一整天繁重的学习任务之后，甜点时间成为难得的放松时间。
丹妮观察到她嘴角微微翘起的愉悦，“你觉得味道怎么样，这里离我们店里不远，你喜欢吃的话，我们可以经常来。上个月有一次，我为客人制造的相遇场景就是在这里，这是个很好的初次见面的地方，氛围比较有轻松感，不会像在餐厅会面那么正式，能让人的心情放松……”
职业病发作，丹妮开始介绍起在场景制造中，甜品店和周边的几家店铺的场景应用差异。
“……晶晶，你在看什么？跟我一起吃甜品这件事，对你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姚晶晶来到帕拉星之后，到目前为止一共没有见过几个人，所以每个见过的人她都印象深刻。
比如，齐齐，鸢尾藤属基因的融合者。
姚晶晶听到丹妮叫自己的名字，把目光从不远处的巷子撤回来，嘴里还吊着小巧的甜品勺，“果翠城有别家的婚介所吗？”
“目前有牌照的只有我们一家，但暗地里也会有一些人私下里做婚介交友的业务，毕竟这是个赚钱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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