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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日后你再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带你去更有意思的地方看看，或者——”
被小姑娘甜美的笑容感染，郭远也不自觉笑了起来，面上带着几分腼腆之色。
“或者等我再长大一点，等我足够有本事了，我就去找你——找你玩。”
不远处的马车撩开了半边，小郎君虎视眈眈的盯着郭远。
“说什么呢……都说了那么半晌了，不就只是告别么，怎么还没说完。”
凌静惜微微歪着脑袋，从凌淮手与脑袋间的缝隙看过去：“是有些久。”
她之前敲打过郭远，郭远应该不会起别的心思才对了吧……也是有些说不准。
“万一他趁着妙妙什么也不懂，胡乱哄骗妙妙怎么办。”凌淮微微蹙着眉头，语气不安。
他看了一眼马车旁边的松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去，靠近点，偷听一下说的什么。”
松青极其诧异的看了一眼凌淮，忍不住道：“君子之言，非礼勿——”
“去吧，听仔细些，若是他们说了些不该说的，你就立刻上前打断。”凌静惜补充道。
松青：“…………”
他知道他们家世子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大小姐还能更加离谱一点。
松青敛去了面上的复杂，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属下知道了。”
没关系，他能顺他家世子的毛，也能顺大小姐的毛……这俩差不多的。
溶月察觉到身侧又站了个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去，迎上了松青，不由得挑了挑眉。
面对溶月的无声询问，松青沉默片刻：……他总不能说是来偷听的吧？
“……属下奉世子跟大小姐之命，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长公主同几个孩子坐在一间马车内，默不作声的听了半晌，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她瞧了一眼虎视眈眈的兄妹二人，又瞧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说话的人，缓缓地笑了一声。
“我瞧着，我们家妙妙好像还是挺擅长交朋友的，”长公主迎上回头的二人，眨了一下眼睛，笑吟吟道，“入宫一趟，便同安茜跟照儿熟识了起来，这一趟崇安山，又新得了一个十分疼爱她的小兄长。”
闻言，凌淮故作平静的放下了帘子，轻哼一声：“什么小兄长，我还不够疼她么？”
“你是她的哥哥，你疼爱她自然是天经地义的。”
长公主轻笑一声，自己伸手重新撩开了帘子，瞧着那头面对妙妙格外腼腆的少年郎。
她瞧了片刻，忽然道：“日后她的夫君自然也要疼爱她……要不以后给妙妙寻个状元郎？”
“噗——”凌淮一口茶刚刚喝到嘴里，闻见自家阿娘的话，尽数全部呛了出来。
兴致勃勃的神情还没有来得及褪下去，长公主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自家呛得弯下腰咳嗽的儿子，连忙伸手去给他拍拍脊背：“你这是怎么了，都那么大的人了……阿静，不要紧吧？”
“不妨事，我躲得快。”凌静惜随手将帕子递给凌淮，满眼写着同情。
凌淮一边咳嗽一边看向长公主，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出凌淮的意图，凌静惜替他开口道：“阿娘怎么会突然想到寻个状元郎？”
“我们妙妙自然是要配个最好的郎君，我不舍得她入宫，最好能够寻个入赘的才好。”
谈起对女儿的婚事，长公主立刻不管自家儿子了，兴致勃勃的解释道。
“若是能够寻到自然是最好，寻不到的话那便要寻个最好的才同我们妙妙最般配。”
长公主笑着看向不远处的郭远，意味深长道：“状元郎么，自然也是可以从民间出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要什么状元郎！”凌淮捂着嘴巴，有些狼狈的看向自家阿娘，满脸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跟拒绝，“状元多是负心郎！人家状元要娶也该娶安茜，关我们妙妙什么事情啊。”
“你若是喜欢看话本子，倒也不要紧，只是戏本终究是戏本，比不得现实。”
长公主瞧着凌淮，倒是轻轻笑了起来：“妙妙日后终究是要嫁人的，状元郎也好，平民百姓也好，只要她喜欢，嫁给谁都没关系，权势钱财她生来便有，这些都不是需要考虑的范围。”
“我们凌家的孩子，只需要考虑自己喜不喜欢，不必考虑旁的事情。”
伸手敲了一下凌淮的脑袋，长公主又摸了摸凌静惜的头，这才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妙妙。
小姑娘今日穿的是蓝色的衣裙，风一吹，渐变色的裙摆就像是大海起的波纹一般。
长公主便温温柔柔的笑了起来，眼底慈爱与威严并存。
“凌家如今的地位与尊荣……都是祖先与父亲他们拼来的，守稳这基业是我们这些长辈该做的事情，如今这担子还落不到你们身上，并且也不会落到你们身上。”
“拼的这身功勋，不过就是求你们一个平安顺遂罢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回府
风撩起长公主的衣裳，女子眉眼平和，脸色红润健康。
凌淮不知晓什么时候停止了咳嗽，有些怔怔然的听着她说话。
上一世的凌淮没有听过这些话，直到他独自一人扛起凌家。
听到的最多的话也是旁人劝他遵循凌家祖训，不可违逆，不可背离。
他是世子，必须要保住凌家基业，是以他默认了与李娇娇成亲，与李府交好。
是以他将自己框在凌家祖训之中，孑身独行，亦不敢逾越一分一毫。
马车内一时之间忽然寂静了下来，长公主这才回头看去。
她见凌淮沉默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全然不似这个年纪，反倒是透着一股老气。
凌静惜亦安静坐在一旁，垂着眼眸不知晓在想些什么，也有些恍恍惚惚的。
“阿娘——阿娘——”
不等长公主说话，车门忽然被拉开，一个小脑袋钻了进来，欢欢喜喜的扑了进来。
小姑娘的身上香喷喷的，带着她软糯糯的奶香气跟一股子糖糕甜腻味。
“小哥哥给了妙妙好多好吃的呀，这个是阿娘的，这个是哥哥的，这个是姐姐的。”
软绵绵的小奶音像是吃了糖，将一车的沉默与阴郁尽数驱散。
凌淮看着小姑娘好几眼，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神情逐渐温和下来。
“让阿娘瞧瞧，我们家妙妙又得了一堆好吃的回来呀。”长公主将女儿抱在膝盖上，小心翼翼的不挤压到她护在怀中的布包袱，捏了捏小姑娘的双包子发髻，“那祖父祖母有没有呀？”
“妙妙刚刚去送过啦，送了那——么——多——”小姑娘伸手比划了一下。
眼瞅着小姑娘说话时就松开了布包袱，凌静惜眼疾手快的扶住布包：“你跟他告别好了？”
马车缓缓地行驶起来，小团子坐在长公主怀中晃荡了一下，忍不住晃了晃两只小脚脚。
“嗯~跟小哥哥都说好啦，等他长大了以后就来找妙妙玩！”
闻言，凌静惜顿时抬起了头，有些紧张道：“……你们还约定了别的东西么？”
比如说等你长大后就与他定亲，或者等他来娶你，或者他等你长大……
小姑娘正从布包袱里头捧出了一块糖糕，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没有呀。”
“没有就好，我们来谈谈别的事情，”凌淮想到另一件事情，立刻坐直了身子，“凌妙皎你过来。”
察觉出苗头不对的妙妙顿了顿，往长公主怀中缩了缩，底气不足：“要、要说什么呀……”
“谁让你把你贴身的香囊送给他的？”凌淮故作严肃，虎视眈眈的瞅着自家团子。
于是马车内的另外两双眼睛也落在了她身上：“妙妙，你把自己的香囊送给他了？”
——这是长公主带着惊奇跟不安，以及几分吃瓜的语气。
妙妙冷不防被三个人盯着，有些不明所以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将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补问了一句：“是不能够送人东西么……？”
“当然不能——”凌淮略微提高的声音被骤然终止。
伸手一把捂住凌淮的嘴巴，凌静惜截断他的话语：“当然可以送人东西，只是有些东西不能够随随便便的送，比如说你贴身的香囊，贴身的玉佩，你的首饰，你的衣物……这些东西都是不行的。”
顿了顿，凌静惜又耐心的补充道：“像是你送给安茜发簪，跟我送你簪花是不要紧的。”
“你的东西可以送给跟你一般的女孩子跟长辈，旁人却是不可以的，”凌静惜委婉道。
“一般送给男子贴身饰物，多半都像是……定情信物。”
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茫茫然：“什么叫做定情信物呀？”
“她就是个傻的，你为什么要跟她解释，你直接跟她说不能就完了。”
凌淮顶着长公主凉飕飕的视线补充道：“最好现在能回去把那个香囊要回来。”
“凌淮，你少说你妹妹傻，日日欺负你五岁的妹妹。”
马车内吵吵闹闹的，凌静惜却忽然有些许恍惚。
她想起了上一世，凌妙利用蒲雾拿她贴身衣物做戏，这一世她却要亲自告诉妙妙这个道理。
时光轮转，凌妙冷冰冰的神情与面前小姑娘懵懵懂懂的模样重合在一处。
而凌静惜只是平静的弯了弯眸色，耐心的摸了摸妙妙的脑袋。
“定亲信物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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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凌府门口停了下来，孙嬷嬷便蹙起了眉头：“公主——”
长公主掀开车帘，便瞧见李维带着几个姐妹兄弟跪在了凌府面前，一脸沉默。
她登时冷下了脸色，压着怒意道：“李家这是什么意思？”
——让李家人登门道歉，李娇娇没来，李家长辈也没来，只来了那么几个小辈。
凌老将军瞥了一眼众人，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径直走到了马车旁。
“乖孙女，坐了一上午是不是坐累了？祖父抱你走好不好呀？”
车帘子被掀开，露出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团子脑袋。
“祖父，妙妙自己可以走的呀。”小姑娘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凌老将军抱了下来。
伸手薅了一把小团子，凌老将军笑吟吟的：“那怎么行，刚刚妙妙不是来给祖父送吃的了？祖父既然吃了妙妙的糖糕，那自然夸夸妙妙那么乖的，就几步路而已，不怕。”
小团子看出了凌老将军别有意图，便也没有继续拒绝，伸手乖乖的搂着凌老将军的脖子。
他伸手拍着妙妙的脑袋，状似不经意将妙妙抱到了另一侧，凌老夫人慈和的走到了另一边逗着妙妙同她说话，二人便避开了门口那众人，径直带着妙妙走入了府内。
等凌老将军夫妻入门后，长公主几人才下了马车。
“所以，本宫的话……李家是不太当回事了？”长公主淡淡的看了一眼李维。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所以你们李家倒是十分疼爱李娇娇了，敢这般同本宫作对。”
“……长公主息怒，”李维低着头，神情有几分僵硬，“娇娇嚣张跋扈，冒犯了小郡主与凌大小姐，认错是应该的，可……她年纪小，如今躺在床上下不了床，家父又被皇上留在宫中……”
“请长公主……网开一面。”

第一百三十六章：请罪
凌国公府四周有不少行人匆匆路过，却都不敢过于停留。
只是视线还是会忍不住瞥向这头的热热闹闹。
长公主淡定的往前走了两步，裙摆从李维面前划过，又停留了下来。
“她以下犯上，先是推阿静下水，又不知悔改，冒犯妙妙，可她如今还活着——”
长公主嗤笑一声，冷冰冰道：“难道这不是本宫网开一面了么？”
压迫感自上而下，李维不敢抬头，身子有微微的僵硬度：“……是长公主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