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路上,那一盏不灭的灯散文
在我的脑海里,乡村干部一直有的神秘而又美好的形象,这形象来源于很小的时候看过的一本书。
那时可能只有十一、二岁吧,书是从大哥屋里偷来的,已经没有封面,名字也不知道,只记得开头大意写着,深夜乡村杂草丛生的小路上,驻村的工作队干部,头顶漫天的星星点着火把,在那个年代还有的野兽的嚎叫一声中,匆忙赶回村子的背影,火把的微光在寂静的山峦上若隐若现。远处村子里一盏还亮着的煤油灯,在漆黑的夜里,伴着几声鸡鸣狗叫,透着那么温暖的亮光,好似在对驻村干部说:别急,慢慢走,我们在等你。书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唯有乡路上那点点火把的亮光,在幼小的心灵里如希望的灯,那么美好地定格在脑海里,虽然这样的画面是解放初,还穿着军装带着手|一槍一,那时叫工作队干部,距离我们好似隔着一个世纪那么远的时代的故事。记忆里这是我看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开头的那一幕就深深地吸引了我,年少时候的记忆,烙在脑海里的那种纯纯的,自己也说不清的美好的感觉,那种神圣的工作队员腰别手|一槍一的形象,就这样在心的一角存放至今。
如今,好似做梦般,儿时向往的那种经历,忽然不可思议地就降临了。现在,我虽不是驻村干部,但是就和他们在一起工作。这样的时代,在我心里驻村干部好像有了另一层意思,有点像流放到村的没有关系的一般职员。是啊!在村里每天到处游走,做着最具体繁杂的工作,事无巨细,样样都要经手,哪有坐在办公室里那么轻松体面呢。刚开始来,好奇心重,很积极地与他们下乡,与其说是工作,还不如说是去看风景,看村寨的人们怎么生活,看他们怎么工作的,时间长了,也变得不那么在意了,有一天没一天的去,许多该我做的资料都被真正的驻村干部万林悄悄做完,没有一句怨言,领导问起还给我打掩护,我就在这空闲里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直到那天听到的话语,重又勾起了少时驻村干部,走在乡路上的美好形象。
那天来到村里,万林正在整理资料,我坐在桌子的对面,看着他埋头写着,心里过意不去说:“有要我做的吗?”他抬起头说:“没有了,就完了。”想着以往他总是话语不多,做事又那么体谅人,那么得村人们的信赖,心里忽生好奇:“万林,驻村干部这么累,是不是没有关系才被下来?”话一出口,忽然觉得自己说的不妥。万林看我一眼笑起来:“不是这样的,按理说,驻村干部是zheng府的眼睛,代表zheng府的形象,真正在百姓中做事,真正直接领会文件精神去执行,应该说下来的人要有一定的素质才行。”听他这样说,本来就很敬重他的为人和做事踏实的风格,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心里更生了一层敬意,而这句“代表zheng府的形象”听着,一点也没有觉得是什么大话,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这时,有一件急事,要到村里去办,正是中午,饭都没吃,我在路边买了四个大饼分给大家,我想,走村窜寨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何况我连早饭都没吃。一行四人走在乡村盈一满花香的小路上,微凉的风徐徐吹来,神轻气爽,对我,倒是一次惬意的游走。
村长问我:“小路,跟我们这样下村累不累?”我说:“不累,只要你们叫我,西藏都去,我哪里都想去,就是没钱。”这是真心的玩笑话。村长又说:“可是万林累啊,他有腰间追盘突出,一下乡,走时间长了,躺床上就起不来。”村长的口气里满是关爱,我知道村长的意思,要我以后多帮帮他。
走前的万林赶紧说:“没办法,坐时间久了也不行,走长了,也这样。”村长又说:“万林这人可以啊,事无巨细都亲自下来,我们没得说的。”万林嘿嘿笑起来:“不做不行啊,好像习惯了,早晨起来脑子就在想,今天要做什么?还有什么没做?工作嘛,不指望别的,对的起这份工资就行。”原本上班就有点贪玩的我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村人们看我们来,问长问短的,大到住房补贴、危房改造、水利兴修、计生罚款、政策法规,小到邻里纠纷,婆媳关系。我不是太懂里面的事情,只是看着、跟着,凑个人数,其实也帮不了什么。
看着走在寨子小巷里的万林,忽然想,他一定是共|产|一党一员吧,我跑前问他:“万林,你是共|产|一党一员吧。”我的话题好像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尤其万林忽然来了精神,走到我旁边说:“我不是,原先都已经是预备一党一员了,后来资料弄丢一了,要我补没补。”他详细说明资料怎么丢的,在说的时候脸上一扫倦容。我说:“你不是一党一员,但是已经非常合格。”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他是不是一党一员,也不知道他在听到这样的话题,为什么会那么精神,我只是不知觉就想到了这样的话题,好像唯有这样的话题对他的工作才是一种肯定。
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万林请客吃饭,我、村长、和一个村委委员,我懂得其中的含义,驻村的干部要依靠当地的群众,许多工作要在他们的帮助下才能完成,眼下已是下午,哪怕自己掏腰包呢,也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回去。现在我才知道,乡村的干部没有一定的素质,人格修养,怎么能够融入到百姓中,得到百姓的帮助呢 。
脑海里忽然忆起了儿时看过的那本书,书里走在乡路上的工作队干部,那点点火把的亮光一直没灭,直到今天,还在乡村的小路上,在农家的田埂里,在村寨的巷子中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