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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骁一脸漠然。
“只有违背誓言，才会遭受天谴，而臣，至死都不会爱上公主。”
元姝宁心口似被狠狠扎下一刀，连带着喉咙都涌起一股血腥气。
半响，她才说：“如此便好。”
这样日后她死了，霍云骁也不会伤心。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语，霍云骁陡然眸光一厉，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压下情绪，说起了另一件事：“敢问公主，圣上今晚可提及北疆战事？”
霍云骁的父兄都死在与北疆的战场上，他对北疆的恨意比谁都深。
元姝宁顿住，下一刻，却见向来矜傲的霍云骁竟直直跪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北疆屡犯边境，臣斗胆，请公主准我上战场，扬我国威！”
元姝宁眼前浮起三年前霍云骁从战场被送回都城，毒发濒死，霍老将军痛心哀求她的画面。
“公主，老臣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求他安稳一生！”
“老将军，本宫答应你，有生之年，护他周全。”
思绪回笼，元姝宁硬起声音：“此事无须驸马操心，去北疆战场的将领，本宫已选定陈将军。”
她又冷冷开口：“今日不是十五，驸马不必来我房中。”
说罢，元姝宁拿起酒壶起身便走。
霍云骁猛然攥紧了拳头。
他冷声道：“公主真要为一己之私将我困在这牢笼里，哪怕大敌当前也不愿放手？”
元姝宁呼吸一窒，她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霍云骁看着元姝宁的背影，眼里全是不甘。
灵觉寺。
玄清打开寺门，视线落在元姝宁毫无血色的唇上。
他脸色一变，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元姝宁随他号脉，声音轻缓：“我又来找你喝酒了。”
玄清佛子般的面容浮现一抹焦急：“元姝宁，你再这般折磨自己，最多三月，我就该给你刻长生牌了！”
话音刚落，元姝宁就直直倒在了他怀中。
直至第二日傍晚，元姝宁才回了公主府。
推开房门，却见夕阳残影中，霍云骁等在案前。
他抬眼看清元姝宁，声音里带着彻骨寒意：“贵为公主，却跟山野和尚苟合，臣真是大开眼界！”第3章
苟合两个字，让元姝宁猛然攥紧了手。
她看向霍云骁，眼神澄澈：“本宫与玄清，清清白白。”
霍云骁冷冷的看着她，神情讥讽又不屑。
苦涩溢满元姝宁的胸腔，她闭了闭眼，难掩疲累：“本宫要休息了，驸马退下吧。”
说罢，她缓缓走向室内。
从霍云骁身边走过时，却被他陡然拉住手腕带入怀中！
衣袖浮动间，案上的两只酒杯被扫在地上，其中一只，‘啪’一声碎成两半。
霍云骁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气的弧度：“臣既是驸马，自然要伺候公主休息。”
元姝宁脸色陡然一变。
玄清的话在脑海中响起：“除开每月十五渡毒之日，其他时候不可与他同房，否则毒性未消，恐有性命之忧。”
“不行！”
元姝宁想要挣扎，可下一刻，她就被霍云骁狠狠甩在床上。
衣衫破碎，霍云骁欺身而上，让元姝宁脸色瞬间苍白。
感受身上人不管不顾的动作，元姝宁胸口揪痛，终是闭上眼，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床帐间旖旎陡生，可很快，元姝宁胸口便骤然绞痛起来，一股血腥味直冲喉间，她双唇紧闭，放在霍云骁肩上的手骤然掐进了肉里。
霍云骁动作一顿，却只当她是抗拒，动作也愈加粗暴起来。
当房间里恢复寂静，已是一个时辰后。
霍云骁看着蜷缩在床上无比狼狈地元姝宁，神色一瞬晦暗，随后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元姝宁才松了劲，剧烈的咳嗽起来。
鲜血从她嘴里争先恐后的涌出，片刻就染湿了枕巾。
她用力将玉枕推翻在地，引来门外的婢女。
“去灵觉寺……请玄清大师来。”
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

元姝宁梦到了从前的事。
北疆大战前夕，霍家长子霍扶苍身披银甲，坐在马上意气风发。
他说：“姝宁，待我大胜归来，给你带北疆最好的宝石做金冠。”
之后，黑棺入城，霍家次子霍云骁替兄长扶灵归来，看着元姝宁坚定开口：“兄长不在了，以后我来保护你。”
画面一转，又变成大婚那日，霍云骁挑起元姝宁的盖头，元姝宁满怀期待，却对上他冰冷厌恶的眼……
现实中，元姝宁在睡梦中喃喃自语：“云骁……”
玄清站在床前，看着她眼角滑落了一点晶莹。
他眼神复杂，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用指腹擦去那滴泪。
感受到那滴泪的温度，他的手一僵。
随后，他不着痕迹地对婢女开口：“你守着她，我去看看药。”
玄清走出院门，迎面就撞上了霍云骁。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玄清脸色有些冷。
霍云骁则打量着他，眼里满是厌恶：“我倒不知道，她竟还将你带进了府。”
“见过驸马。”玄清双手合十，语气平淡，“贫僧只是来为公主施针。”
霍云骁嗤笑一声，抬腿欲走。
在他经过身边的那一刻，玄清还是没忍住开口：“不知驸马有没有注意到，近年来，公主身体越发虚弱了。”
霍云骁仿若未闻，径直踏入了卧房。
婢女立刻行礼：“驸马。”
霍云骁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婢女慌忙离开。
霍云骁靠近床榻，就见元姝宁静静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向强势的人在这一刻竟显出几分柔弱。
霍云骁眉心不由皱了皱，又上前一步，就见元姝宁慢慢睁开了眼。
男人逆光而立，身形挺拔的模样，跟梦中的青年将军逐渐重合起来。
元姝宁声音虚弱：“扶苍……”
只一瞬，霍云骁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声音无比寒冷：“公主对兄长，真是情深义重。”第4章
听到霍云骁的声音，元姝宁猛然清醒。
她下意识开口：“刚刚我……”
“够了。”
霍云骁打断她的话，眼神晦暗：“无需解释，臣并不在乎公主如何。”
元姝宁话堵在喉咙，默然无语。
霍云骁语气漠然：“公主若要养面首，也请勿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有碍天家脸面。”
说完，他行了礼，径直离开。
玄清端着药进来，就见元姝宁望着霍云骁离去的方向面露苦涩。
他手指轻扣门扉，见元姝宁转身看他，才走进内室。
他递过药：“喝了吧，今日之事若再来一次，我就能来为你念往生经了。”
元姝宁勉强笑了笑，端起药一饮而尽。
她说：“麻烦你了，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寺。”
玄清一顿，随即垂眼：“好。”
休息了两日后。
元姝宁突然收到下人来报：“公主，太傅嫡女云筝求见，现正在前厅等候。”
她皱了下眉，朝前厅走去。
厅内，云筝一身素装，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
见到元姝宁，她恭敬跪下行礼：“臣女听闻公主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元姝宁淡淡道：“起来吧，你有心了。”
云筝却没动，她飞快抬头看了元姝宁一眼：“公主，臣女今日来，还有一件要事相求！”
元姝宁脸色一沉，就见云筝头重重磕在地上。
“玄哥哥志在沙场，求公主换下领兵将领，让他前去北疆！”
元姝宁神色陡然一变。
云筝还在凄凄恳求：“玄哥哥心心念念是为父兄复仇，难道公主就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愿……”
却听元姝宁冰冷声音响起：“与北疆交战乃军机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云筝的恳求戛然而止。
她面色一瞬惨白，在元姝宁凌厉的注视下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霍云骁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挡在云筝身前，沉声道：“筝儿不过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为难她？”
云筝眼泛泪光：“玄哥哥，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我与公主争执。”
霍云骁侧头，声音温和：“别怕，有我在。”
元姝宁看着眼前这一幕，清楚的感觉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稳住身形，定声问。
“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霍云骁撩起衣袍下摆，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无论何罪，臣愿意代她受之！”
元姝宁眉心一拧，头一次生了怒意：“哪怕她犯下窃听军机之罪？”
霍云骁一愣，沉默片刻才开口：“筝儿是为了臣才冒险探听，此事罪在臣身。”
元姝宁对上他眼里的情深不悔，心上蔓起一股难言的酸胀。
半晌后，她冷冷吩咐侍卫：“送云小姐回府。”
云筝被带离后，霍云骁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元姝宁衣袖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声音却淡：“霍家男儿铮铮铁骨，你为了一个云筝，要跪到几时？”
霍云骁目光定定，一字一顿：“臣与公主成婚，对她已是辜负，只求公主往后不要再为难她。”
瞬间，元姝宁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
霍云骁，你只说辜负了她，可曾想过当日灵堂之中，对我元下的诺言？
她走到霍云骁身前，俯视着他，冷冷道：“起来。”
霍云骁身形未动半分。
元姝宁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被她狠狠压下。
“如你所愿。”
她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宫会当没发生过。”
说罢，元姝宁起身，快步掠过霍云骁身边，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霍云骁竟有些恍惚。
元姝宁强撑着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多远，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惊失色。
元姝宁抬手制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
元姝宁蓦然回过神。
她回首看向霍云骁，声音有些缥缈：“霍云骁，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丝毫难过？”
她很少直呼霍云骁的名字，是以霍云骁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殇。”第5章
元姝宁明白了，是天下的殇，却不是他的。
霍云骁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
她点点头，生生咽下喉间又一次涌上的腥甜，什么都没再说，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着元姝宁背影远去，半响，霍云骁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厅，霍云骁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元姝宁的手帕，上面却染着血！
霍云骁攥紧手帕，下意识加快脚步。
追到府门口，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
那个方向，是往东出城的方向。
霍云骁脚步一顿，看向门房：“她去哪了？”
门房立刻回答：“启禀驸马，公主去了灵觉寺。”
只一瞬，霍云骁脸上阴鸷顿生。
他冷笑一声，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灵觉寺。
玄清将银针从盘膝地元姝宁背上取下，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元姝宁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他看着元姝宁，语气较往常低沉元多：“再有两次渡毒，霍云骁体内的毒就会完全渡到你的身体，届时，公主恐怕只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元姝宁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垂下眼眸，语气依旧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又一次搅乱了玄清素来平静的佛心。
他忍不住开口：“你为霍云骁做了那么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他却一无所知，毫不领情。”
“你这样，值得吗？”
元姝宁有些诧异地看向玄清，没想到身为空门之人的他，竟会问出这种话。
她看向窗外几乎快落尽的红叶。
忽的想起了霍云骁少年时的那句：“姝宁姐姐，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元姝宁沉默一瞬，缓缓开口。
“我不用他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也不想他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只求，他此后平安顺遂。”
要是能偶尔想起她的好，就够了。
……
三日后，元姝宁回了公主府。
刚进府门，侍女立刻上前，语速飞快：“公主，驸马在青楼流连整整三日，京中已有流言……”
元姝宁一怔，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亲自去，将驸马给本宫请回来。”
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元姝宁抬眼看去，正对上霍云骁冰冷的目光。
霍云骁看着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元姝宁。
天幕黑沉，细雨绵绵。
只有她面前一盏灯烛摇曳，此刻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神色有些苍白，似乎很是疲倦，却又强撑着像在等谁。
原本碎掉一只的酒杯，又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摆在她对面。
霍云骁带着一身湿润寒气走进门，却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寺庙的檀香味，脸色越发冰寒。
他厌恶开口：“怎么，公主这是在外面玩够了，想回来歇两天？”
这话犹如利刃，毫不客气扎进元姝宁心里，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拿着酒杯的手一颤，久久看着霍云骁锋利眉眼没说话。
霍云骁难得见她无声的模样，心里蔓起一点烦躁。
就在他要开口时，元姝宁开了口。
“自今日起，驸马须与本宫同进同出同寝同食。”
她声音平静，所说之话在霍云骁听来却异常刺耳。
霍云骁神色陡然一厉，却听元姝宁下一句：“三月为期，你做得到，本宫赐你和离。”第6章
一句高高在上的‘赐他和离’，让霍云骁猛然一怔，随即脸色难看无比！
他死死盯着元姝宁，她那平静的神色让霍云骁胸口翻涌的情绪都化作愤怒。
“如此，多谢公主。”
他双手交握，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元姝宁心中刺痛，攥紧了手中酒杯。
隔着雨幕，两人久久对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宫人。
他尖利的声音穿透雨幕：“长公主，陈将军兵败，前线告急！”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元姝宁陡然冷肃的脸色。
“准备马车，回宫。”
……
当夜，御书房内吵翻了天。
“陛下，陈将军战死，闻将军远在南境，余下将领只怕难以抗衡北疆……”
“不若派使者求和……”
“不可！北疆兵马直下中原，岂是求和就能停止战事？”
殿门紧闭，元姝宁听着耳边吵闹，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厚重殿门被人从外推开，发出沉闷声响。
所有人都诧异地停下话头，看了过去。
来人逆光而立，随着他踏入大殿，一阵铁片碰撞之声随之而起。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驸马霍云骁！
他身上穿着先皇御赐霍老将军的盔甲，沟壑处依稀可见早已干涸的血迹！
元姝宁下意识站了起来，看着霍云骁越过众人走到龙案之下，重重跪下，眼里是一往无前。
“臣霍云骁，自请领兵出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元姝宁只感觉殿内重臣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扫向自己。
她攥紧了手，心里复杂难言。
霍云骁恍若未觉，扬声道：“北疆地势复杂，朝中将领无人了解全貌，唯臣曾与北疆诸部交战十余次！”
他叩首在地，掷地有声：“此战不胜，臣听凭军法处置！”
一言出，满堂静。
气氛渐渐沉重。
半晌，皇帝正要开口拒绝，一个声音却先响起：“本宫也觉得，驸马是最佳人选”。
竟是元姝宁！
霍云骁心里一震，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然抬头看向元姝宁。
四目相对，可元姝宁眼中的情绪，他竟怎么也看不懂。
群臣见此，纷纷上言赞元。
皇帝终于缓缓点头。
商量完战事安排，从宫中出来，已经是第二日。
霍云骁跟在元姝宁身后，发现她自出了宫便一言不发。
他心头莫名涌起一阵烦闷，不由出声：“臣，多谢公主成全。”
元姝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晨光熹微，霍云骁蓦然发现她似乎清瘦元多。
他不由拧起眉心，还没说什么，便听元姝宁道：“十日后你便要出征，我会准备好一切军需物资，你放心上战场。”
霍云骁回过神，压下心中情绪：“劳烦公主。”
成婚三载，他与她仍旧只有一句疏冷的‘劳烦’，再无其他。
元姝宁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沉默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元姝宁一直忙着准备军需。
这日，她拿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金丝软甲去找霍云骁。
霍云骁随手接过，淡道：“多谢公主。”
却是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元姝宁抿了抿唇，忽然瞅见他抬手时，外衫下隐隐露出内甲的形状。
她一怔：“你已备好内甲了？”
话刚落音，她便见霍云骁眼里闪过一丝柔意：“故友准备的。”
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除了云筝，还能有谁？
元姝宁眼神微黯，还未开口，却听霍云骁道：“出征名单上，还请公主加上云筝的名字，她师承太医令，医术高明，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
元姝宁又是一愣，良久后开口：“你带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吗？”
霍云骁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元姝宁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霍云骁却已经站起身：“公主，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离开，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元姝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
转瞬间，便到了出征之日。
大军开拨行至京郊外。
云筝声音不平：“玄哥哥，你都要出征了，公主竟然都不来送你……”
霍云骁面色一沉，正要开口，目光一转，突然凝住。
前方，元姝宁身着轻甲，坐在马上与他遥遥相对。
“霍将军，本宫奉圣命，前来督军。”第7章
元姝宁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霍云骁骤冷的眼神凝在元姝宁身上，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恭敬行礼：“臣霍云骁，接旨！”
马蹄声踢踏。
元姝宁策马走到霍云骁身前，缓缓道：“霍将军，继续出发吧。”
霍云骁随即起身上马，冷冷开口：“前线战况吃紧，大军急行，公主既要跟着，就不要叫苦。”
说罢，他策马前行，不再多看元姝宁一眼。
元姝宁抿紧唇坚定跟上。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
霍云骁才下令大军驻营休息。
元姝宁看着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令行禁止，不由有些惊讶。
遥望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霍云骁是天生的将才，而自己，像极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锁。
幸好……很快他便能摆脱了。
见霍云骁安排好一切后朝她走来，元姝宁立即翻身下马，身体却猛地一个趔趄！
在此之前，她从未骑马一整日。
眼看就要摔倒，霍云骁立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元姝宁还未回神，便听霍云骁冷冷道：“今日不过是第一日行军，公主素来养尊处优，既承受不住，还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元姝宁竭力站稳，语气坚定。
霍云骁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
“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
营帐中。
元姝宁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
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霍云骁会守护元姝宁一生一世。
元姝宁静静凝视着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后去世后，先帝没有再娶，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元姝宁和太子元明稷。
元姝宁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身为公主，却和太子一样，在御书房上课，甚至有自己伴读。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意外发生了，先帝突然离世。
太子年幼，外敌虎视眈眈，朝野内忧外患。
元姝宁跪在先帝灵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时，是霍家守住了这个国家。
霍老将军披甲上阵，霍家长子霍扶苍镇守朝廷，连当时年幼的霍云骁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
元姝宁还记得霍云骁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公主，有我在，有霍家在，你别怕。”
那之后的几年，霍扶苍战死，霍老将军战死，霍家军十不存一。
霍家为这个国家，为元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元姝宁无以为报，如今，只能拼死护住这霍家最后的血脉。
正出神，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启禀公主，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请您指示。”
回过神来，元姝宁收起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