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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城，南园别墅。
厅内装潢奢雅，此刻只留了一盏暖灯，被暗沉夜色侵蚀着，尽显孤寂。
林默言站在门边换鞋，像是早习惯了这样的冷清。
结婚三年，顾云深无疑是个体面的丈夫，在生活上没有亏待过她，逢年过节亦或是纪念日，礼物不断。
除了不爱她。
这一切，也无非是做给顾老太太看的。
快十二点了，他大概不回来了吧？
林默言微微失落，抬脚进屋。
容姨已经睡下，在冰箱里留了宵夜。
林默言把宵夜拿到微波炉里热着，一边看着手机，纠结着要不要问一下顾云深今晚回不回来。
忽的，一条新闻推送出来。
——知名珠宝设计师秦玉菲今夜回国，疑似男友接机。
林默言手一抖，被“男友”两字灼痛了眼。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心绪，指尖哆嗦着点开了新闻。
硕大一张照片占满了手机屏幕，赫然是顾云深与秦玉菲执手相看的画面。
男人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黑色风衣，身形挺拔如修竹，面容朗润似玉，一贯矜冷的凤眸在此刻含了笑。
深情款款，天作之合。
啪嗒，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砸在了屏幕上。
秦玉菲离开了三年，如今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去接机，原来还没忘呢。
林默言逃也似的关了手机，呼出的热气带着阵阵刺痛。
顾云深，三年了，你就没念着我一丁点好吗！
“嗡嗡——”
手机震动起来，林默言猛地回神，狠狠一擦脸后，接通了电话。
“林医生，非常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但有个病人需要急救……”
十几分钟后，市中心医院。
“林医生，您总算来了！”
护士等在走廊上，急得要哭，见她脸色苍白，又愧疚不已，“对不起……”
“没事，先和我说一下病人的情况，我去换衣服。”
林默言大步往前走，如画般的面容已恢复了沉着冷静，是一如既往令人安心的心外科林医生。
可惜这一次，抢救失败了。
凌晨三点，手术室外，病人家属嚎啕大哭，要刺穿耳膜一般。
林默言靠着墙壁，浑身紧绷，汗珠顺着侧脸弧线不断往下滴着。
不知是因为手术还是顾云深，她只觉得哪都疼。
身为医者，救不了病人，也救不了自己。
“默言。”主任走过来，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叹气道，“我们尽力了，别太难过。”
林默言缓缓吐出口热气，又被口罩笼着，在唇上覆了层薄汗。
再开口，她已恢复沉静，点了下头，“我知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正好你今天休假，好好休息一下吧。”
哭声还未停歇，林默言像被拖住了双脚，步履沉重艰难。
今晚一团糟的情绪压在心口，她必须竭力挺直了脊背才能不被压垮。
太累了。
回到南园，一切还是她离开时的场景。
林默言游魂般地坐在桌旁，一整天只喝了一碗粥的胃开始绞痛。
她抬手死死按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熬过那阵煎熬的折磨，衣服再一次被冷汗浸湿。
很快，天际泛白，咔嗒一声，有人进来了。
接着是换鞋的声音，那挺拔的身影脱下外套，微微弯腰，在朦胧的光晕里勾勒出肩背流畅的弧线。
林默言看着，忽然出声，“你昨晚一直和秦玉菲待在一起吗？”
顾云深猛地站直身体，看见是她后，松了口气，片刻后又蹙紧了眉，“你坐那儿干什么？”
林默言直勾勾看着他，“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顾云深静默片刻，低沉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爱你，我和谁在一起，你无权过问。”
林默言心口闷疼，险些喘不过气。
胃又开始疼了。
她这三年，还真是失败啊。
像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又像是难以置信，她颤声问，“我们还没离婚呢，你把我当成你妻子了吗？”
她熬了一天一夜，唇上毫无血色，眼底溢满血丝，没了作为医生的冷静自持，脆弱极了。
顾云深倏地移开目光，冷嘲道，“我话早就说得很清楚，别摆出一副自作多情的模样，我嫌恶心。”
啪！
林默言只觉得脸上像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疼到整个人都痉挛了。
三年的感情在他眼里避之不及，甚至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都不能问一下他和别的女人的事。
最大的羞辱也莫过如此了吧？
她到底为了什么还在坚持？
林默言竭力忍着，最后挤出一个笑，“好，那你去找她吧，我们离婚。”
顾云深愣住，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沉冷的眸光如刀锋划过她的脸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离婚！”她毫不犹豫。
顾云深像是被戳到，心口攒了股莫名的怒火，“行，你说的，到时候别后悔。”
说着，他从壁柜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重重放在桌上。
“签字！”
原来早就准备好了。
时时刻刻都在等着和她离婚吗？
林默言一手按着胃，一手执笔，在协议书结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力透纸背，最后一横又歪歪扭扭，笔跟着掉落在桌上。
她唰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居然签的这么爽快？
顾云深冷冷盯着她的背影，见她真的没再回头，有股没来由的烦躁，“你就不看一下协议内容？这三年你对奶奶也算尽心尽力，我不会亏待你的。”
林默言想笑，她和他在一起，是为了荣华富贵吗？
扔下一句“随便你”，她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眼泪汹涌而出。
十三年前的孤儿院门口，顾云深说：“等我，我会来接你的。”
她等了一个月，从清晨到深夜，所有希望在最后一次痛哭中烟消云散。
她没能等到他来接自己，便努力追随着光而来。
如今背道而驰，终究是有缘无分吧。
林默言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去洗漱，而后蒙头睡了一整天。
最后是饿醒的，手机上有七八个未接来电。
她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嗓音沙哑，“奶奶。”
“哎哟，我的乖言言，你终于接电话了！”顾老太太心疼的不得了，“容姨说你一直在睡，是不是云深又欺负你了？”
第2章  给顾家添个孙子
“和他没关系。”
林默言是孤儿，顾家也只有奶奶对她最好，她心里感动，吸了吸鼻子道，“凌晨做手术，没能把人救回来，有点难过。”
顾老太太顿时好一阵安慰，末了说道，“今晚来奶奶这儿吃饭吧，奶奶疼你。”
话音落地，房门被敲响了，传来顾云深清冷的声线，“默言，起了么？”
林默言迅速穿好衣服，却在打开房门准备出去的那一刻，眼前一黑往前倒去。
“你……”
顾云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接住了她，“怎么了？”
“睡了一天，太虚了吧。”
她柔黑的长发散开，贴在脸侧，越显小脸苍白羸弱。
顾云深心口抽疼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正抱着她，又猛地松手。
“知道要回老宅，就别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省得奶奶又说我亏待你。”
林默言扯了下嘴角，实在没力气搭理，扶着楼梯慢慢往下走着。
大概是这模样太艰难，顾云深上前一步，拦腰抱起了她。
林默言惊了一下，下意识搂住他脖子，差点贴上那侧脸，“你干什么？”
顾云深面无表情直视前方，“麻烦。”
林默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失了神。
顾云深无疑是好看的。
他继承了母亲柔美的外貌，长相偏温和，墨眉修长，双唇薄润，如一笔一画精心勾勒，只是那双凤眸里凝着寒凉的锋芒，生出几分冷毅与矜傲来。
像穹顶那一弯冷月，遥不可及。
“你打算什么时候松手？”顾云深忽然偏头。
两人已经来到了客厅。
容姨将一碗粥放在茶几上，笑眯眯走开了。
林默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松开手，“不是，我头晕！”
“那你这声音中气十足的。”顾云深似笑非笑。
“……我怕你误会。”
林默言喝了碗甜粥后，身体恢复了些力气，随后走到门外上了车。
顾家老宅。
“言，快过来坐！”
顾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笑眯眯朝她招手。
三年前，林默言作为主治医生，治好了老太太的心脏病，老太太非常喜爱她，就撮合了这场婚姻，平时也颇为照顾她。
林默言唇角浅笑，甜甜喊了一声，“奶奶！”
顾老太太握住她的手，仔细打量一番后，有些不高兴，“瘦了，没好好吃饭？”
说着，她瞪了一眼顾云深，“谁让你坐下的？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宝贝乖孙的？”
顾云深起身，有几分无奈，“默言是您的救命恩人，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她？”
林默言也笑了笑，“奶奶，是我最近想减肥。”
“胡闹！”老太太嗔怪道，“就该养得白白胖胖的，再给我们顾家添个孙子。”
提到孩子，林默言和顾云深脸色都微微一变。
离婚协议书都签了，倒不如盼一下他和秦玉菲生一个来得快。
林默言不想聊，转移了话题。
顾老太太忽然压低声音道，“我知道玉菲那丫头回来了，你别怕，奶奶永远站在你这边。”
她心里一暖，鼻尖有些发酸，“……我没事。”
吃过晚饭后，林默言心不在焉回了房间。
片刻后，和顾老爷子谈完事情的顾云深也来了。
他手臂上搭着外套，领口松了两颗纽扣，线条分明的胸肌若隐若现。
她心跳加速，连忙移开目光，“你还有事？”
顾云深倚着门框，诧异挑眉，“怎么，有奶奶撑腰，就要赶我去书房睡？”
“我哪来的胆子。”林默言垂眸，语气轻淡，“我们已经签字了，不必再同房睡吧？”
顾云深薄唇抿紧，眼底染上了冷意。
迫不及待的就要开始保持距离了？
眼看她要关门，他眼疾手快拦住了，面色冷冽，“奶奶的态度你看到了，暂时不方便说，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既然如此，那最好了。”林默言同样绷着脸往里走。
房间里很安静。
林默言坐在桌旁，顾云深去了浴室，听着那哗哗水声，她微微发愣。
直到一串手机铃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顾云深的手机，秦玉菲打来的。
她面无表情拿起一本书看着，想当没听到。
奈何这电话实在锲而不舍。
她只好敲响浴室的门，“云深，秦小姐的电话。”
水声停了一瞬，顾云深扬声道，“帮我接一下。”
“喂，云深，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娇滴滴的女声通过电流传来，林默言眼神微讽，语气波澜不惊，“抱歉，我是林默言，他在洗澡，等会回你电话。”
那边沉默片刻，忽然笑起来，“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
“想多了，替我丈夫回个电话而已。”
“那你这妻子当的有点惨，三年了，他从没忘过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有没有从他嘴里听到我的名字？”
林默言猛地攥紧手机，勉强克制住错乱的呼吸。
“你亲自去问他吧。”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顾云深出来了，浴巾系在腰间，肩头搭着毛巾，毛巾另一端握在他手里，擦拭着还滴着水珠的黑发。
水珠顺着健硕白皙的胸膛往下，一路隐进腰间，在暖色的灯光下，引人无限遐想。
林默言当即转过身去，耳垂嫣红。
顾云深心里的火气忽然就散了，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不是都看过了，你躲什么？”
“在医院见多了，也就这样。”
林默言目光十分平静地扫了一眼，并没有给自己的医生身份丢脸。
顾云深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挺自信的，闻言眯了下眼，咬字极重，“我和他们一样？”
“……嗯。”
“哪里一样？”
“……”
“看来我得亲自去市医院见识一下了，毕竟有林医生做担保。”
林默言彻底无言，深觉不该挑起这个话题，索性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顾云深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他穿好睡衣，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低沉的声线泛着冷意，“林默言，你刚刚跟玉菲说什么了？”
林默言心头一跳，坐起了身，“你什么意思？”
“字是你签的，离婚是你说的，你朝她发什么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