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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来的时候，泪水还挂在眼角，没什么表情，脸色苍白的像一只破碎的布娃娃。
她看着男人背上留下的红色指甲印，漠然地垂下了眸子。
昨晚的事，她记得自己途中吐了一次，因为她脑海中林茵的影子怎么挥也挥不去，让她觉得恶心。
可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觉得恶心呢？
一件商品吗？
高潮的时候，男人附在她的耳边，邪魅又肆意，说出最决绝的话——
“你，不过就是我买回来的宠物，想玩就玩，下次再看别人，我就……挖了你的眼。”
说完，他便放声大笑，眼中是无尽的漆黑。
还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时栀冷笑，她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一切，直到最后的麻木。
这些日子沈宴对她的好，本就是一片假象；她就像是一只拍在案板上的鱼儿，任人宰割，任人欺骗。
这些好倒是叫她忘了他魔鬼的本性，之前的一点心动实属可笑。这样的滋味真不好受。
沈宴坐在床头边抽烟，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药，语气冷漠，眼底掺杂着一片破碎，“吃了，你不配。”
时栀还是没什么表情，像个听话的吊线娃娃，抽屉上的温水她就像是没有看见，拿出一颗药丸就往嘴里塞，苦涩在味蕾迸发、散开。
她麻木地咀嚼，没有注意到男人眼底转瞬一过的心疼。
似乎是厌恶极了，他大踏步离开了房间，甩门的声音震的时栀一颤。

又似乎是药物太苦，眼泪生理性地挤了几滴出来，她脸色苍白，看起来的确渗人。

眼神没什么焦距，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前方。
另一边也同样不好过。
沈宴仰靠在床头，双目殷红，对她说的一字一句又何尝不是在活生生地剜他的心，尽管无数次地在心底告诉自己——
“是她把你抛弃了。”
“是她朝三暮四。”
“是她水性杨花。”
“是她不爱你了。”
……
可是为什么，心底还是空荡荡的，会疼。
为什么他想要她恨他，可真正恨他的时候，又这样难过呢？
他真不知道是不是被点了什么魔咒，她伤心的时候，他也会心如刀割，似乎是两人的心脏、血液早就串联，亦或者是他活着就是为她而活。
凭什么？时栀，凭什么从来受伤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地上的烟头落得到处都是，他足足抽了一包烟，浑身戾气。
想着昨晚两人幸福相拥在一起的画面，他的眼，看的生疼。
“简学长。”
“简学长。”
——
女孩叫的软糯，明明都毕业了还叫什么学长，他轻呵了一声，眼底划过一抹讽刺。
眼底的墨青色显示着昨夜的一夜疯狂。
【我自知无法对你放手，那我们就一起待在黑暗，互相折磨。——沈宴】
——后记

第15章 如果你敢离开，我就把你在意的一切都毁了
第十五章 如果你敢离开，我就把你在意的一切都毁了
“哟，今天怎么主动找我喝酒了？”林白坐在黑暗之中，摇晃着高酒杯，眸光漆黑地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
沈宴没说话，一味地灌着自己的酒，他喝的生猛，红色的液体顺着他流畅的下颚线流下，实在性感。
他这样，林白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个女人惹的祸。
他突然想起自己公司新来的那个艺人，眸光沉了沉，若有所思，“沈宴，你还记得高中那个跟时栀长得挺像那女孩吗？”
沈宴默了默，仿佛勉强搜寻到了记忆，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她现在跟时栀长得更像了。”林白觉得，爱一个人无非就是爱她的皮囊罢了，如果有一张像她的皮囊，也不会惹是生非，那这爱不就很快消失了吗？
沈宴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烦躁染上眉梢，漠然地说，“没意思。”
不是她都没意思。
“你不是要报复她吗？你把这个接回去，依着时栀那样的傲骨，你觉得她受得住？”林白知道他心里的弱点。
在酒精的麻痹下，昨晚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现——
昏黄的路灯，两人含情脉脉地拥抱在了一起，眉眼带笑，羡煞众人。
又或者她拉着姓陈那人的手，决绝地甩开他，没有一点犹豫。
他动摇了。
凭什么从来受伤的都只有他一个人，他接她回来的目的，不就是要报复她吗？
没一会儿，那人便被林白唤了来。
如果说高中那会儿她跟时栀有七成像，现在，就足足有八分。
若是不熟悉的人一眼扫过，必定是分不清的。
就连每一处痣的细节，都描绘得十分到位。包括她的穿搭，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时栀的喜好打扮的。
不过可笑的是，沈宴一眼就觉得这人跟她不像，不是看脸，就是一种感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
“你看，那个低着头的女生像不像时校花？”
“我靠，真的好像啊。但是仔细看没有时校花的五官精致大气，而且少了点气质。再说，你看她的穿衣打扮，太土了吧。”
两个人悉悉邃邃的交谈声在走廊上传播。
“沈宴，隔壁班的许婳跟我好像啊！有时候我自己都要犯糊涂，你可不许把她认成我，我会生气的。”少女娇滴滴的声音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沈宴修长的指节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嗓音温柔，“傻瓜，我可不觉得她像你。”
“可是所有人都说像啊，我有时候也会这么觉得。难道你有火眼金睛？”她故意用手比了两个圈放在眼睛上看沈宴。
沈宴笑了声，顺势将她的两只手扯住捧在自己的手心里，“就算是你们一模一样，我也能认出你，我看人不是看脸，是凭一种感觉，谁也不是你。”
“谁都不能像你，我认定你了，你就是我的独一无二。”
少女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什么感觉呀？”
“能看见你的灵魂，但是我不能形容出来。”沈宴笑。
“知道了，你就是想说只爱我一个人。”少女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
“沈……沈总。”许婳垂着头，她的耳朵红透了，羞答答的。
沈宴笑，似在嘲讽，时栀是不会这样的。
她偷偷地抬头瞄他，比从前阴郁的少年愈加硬朗了，增添了几分野性与不羁。唇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
这一次，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偷偷躲在暗处看他只会忍让的小透明了，她有接近他的机会了。
她一定要走进他的心。
林白倒是对许婳挺满意的，她软糯没有个性，没有心机好控制，这才是适合留在沈宴身边的人。
而时栀，那样烈那样有自我意识的妞，只会让沈宴步入万丈深渊。
这真不怪他对时栀有偏见，高中那会儿，他觉得沈宴因为时栀改变挺大的，开始爱笑了，也变得话多了些，他自然是为这两人高兴的，因为他觉得那时候的时栀似乎真的爱惨了沈宴。但是自从后来沈宴为了时栀自杀过后，他怕了，他怕他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命栽了。
他不敢赌，一旦赌错就是万丈深渊。他知道沈宴从小时候能活着过来到底有多难，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放纵自己。
“许婳，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些话，照顾好我们沈总。”林白意有所指地指点了一下。
许婳羞怯地笑，“林总放心。”
*
坐上沈宴车的那一刻，许婳的心里就像是炸开了一束烟花，热烈而心动。
年少时因为自卑而藏匿在心底的喜欢，就像是一辆没有终点的列车，终于知道了方向。
她不再是那个家境贫穷的小女孩了，她现在有了这幅容貌，有了自己的能力，她不会再退缩了。
她签约签到林白的公司，本来就是为了沈宴。他现在是怀城最厉害的男人，她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能追上他。
从前她再喜欢沈宴，也是打心底里祝福沈宴跟时栀的，因为她知道，沈宴太爱她了，跟她在一起沈宴会幸福。
直到后来林白告诉她时栀将沈宴甩了，因此沈宴丢了半条命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她不该放手的。她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他，她只想让他幸福。时栀不可以，那她就不会放手。
呵，时栀，这次我不再是你的翻版，我不再活在你的名字之下。
“时栀失忆了，从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报复她，将她的傲骨一寸一寸碾碎。”林白的话仍然记忆犹新，许婳想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情况你都知道了？”沈宴点了支烟。
他的声音沙哑，比高中那会儿魅惑了许多。
“嗯。”许婳还在偷偷地打量他，眼底是藏不住的炽热。
沈宴不想再多说话，显然对她没什么兴趣，一脸疲惫。昨日的快感让他眷恋。
林三在驾驶位，心底的疑惑未减半分。他第一眼还以为这人是时小姐呢，可仔细看，却发现她显得乖巧一些，时小姐的五官精致，妖媚极了。
他们老大不会还有集邮的喜好吧？！收集了一张脸，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谁。
但他还是觉得，沈总对时小姐已经到了扭曲的地步。
*
时栀今天请了一天假，她全身都疼，全是些淤青红印子，实在没脸见人。
在客厅里看电视，她不记得自己看的是什么，思绪在到处游走，但她记得的女主角台词倒是挺多的。
“正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我才要离开他，我不能拖累他。”
“他是我藏在心尖尖上的人，我不能容忍他为了我坠入地狱。”
“爱是什么？爱是放得下。”
……
她都要看的睡着了，一阵刺耳的轰鸣声让她从睡梦中清醒。
“咔哒。”
是沈宴，他背后还站着一个女人。
直到那女人俏皮地将脑袋探出来时，时栀僵住了，瞳孔猛地一缩。
与她足足有八分像。
像是突然定住，眼神茫然，心底的绞痛感如铺天盖地的海，卷卷袭来。
她的反应收入沈宴眼底，有反应就好，总比行尸走肉强。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细细的，“你好，我是许婳。”
小花，小婳；小婳，小花。
呵呵。
她的眼眶红得像兔子，连带着鼻尖儿都是粉粉嫩嫩的，身体猛地一颤。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跟许慧芳有什么区别，小三吗？
那她跟害死自己母亲的人有什么区别？
她终究还是成为了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吗？
撕裂感席卷全身，那股藤蔓又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
许婳看着女孩的反应，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她再也不是那个生长在时校花光环之下的人了。
随后她稳定了身子，突然回神一般，唇角轻扯，冷静了下来。她没看向许婳，目光直直地盯着抽烟的沈宴。
“我们谈谈。”
声音沙哑，带着无限的哀伤，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番话。
沈宴滚了滚喉结，努力将心头那点儿刺疼感压下去。“你先去房间吧。”
许婳知书达理地笑了笑，温柔地应了声，“好”。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二人。
他看着她疼，但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
“你的白月光回来了，放我走。”她努力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听到“走”这样的词，他眼中的恨意又蔓延了上来。
沈宴白到病态的指节微微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腕，勒出一圈红印子，与她猩红的目光对上，“时栀，你觉得可能吗？你是我买回来的一件物品，永远永远，都属于我。”
“就算是我不要的垃圾，我也不允许你离开沈家半步。如果你敢离开，你在意的一切我都会将它毁了。例如:你的简学长，难道你想看到你身边的人因为你灾祸连连吗？”
男人的话，狠厉又决绝。
她的泪终于滚了出来，抬睫回视他，嗓音极哑，“你的白月光不会介意我的存在吗？”
“呵，她不会介意的，毕竟，她才是正主。”沈宴的眸光泛起涟漪，深邃漆黑。
他的话，无疑是一把利剑刺进了时栀的心，他告诉她，她才是第三者，她才是像许慧芳那样的第三者。
时栀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喉间发出低低的轰鸣。“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打在地面。喉间的血腥味涌上心头，头疼感再次袭来。
这次不同以往，像是一片大海只能从针孔里过去那样，波涛汹涌。
沈宴压制住自己心底的心软，告诉自己:比起她对你做过的，这只能算是分毫。
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的眼底，氤氲着一片苍凉。
某一刻，时栀像是忍不住了一般，一跌一跌地爬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的头发早已变得乱蓬蓬，像是一只无头苍蝇，费尽了全力才找到方向。
“砰——”
偌大的别墅随着这一声刺耳的关门声寂静下来。
沈宴察觉到眼底的那抹湿润，伸手抚上，是泪。
他哭了啊。
可笑。
他始终做不到她那样的决绝。
抬眼看了那扇关着的门许久，没做什么，就这么一直盯着。
许婳在房间里透过猫眼见着男人这样痴情的眼神，她想，有朝一日，这样的眼神一定是看她一个人的。
至于时栀，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自己不珍惜又怎么能怪别人狠心呢？
曾经沈宴对她的爱人尽皆知，可她却始乱终弃，这不就是自讨苦吃吗？
她的时代，到来了。
沈宴看了很久，那样的眼神，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就像一个垂垂暮老的老人。
地上的烟头早已成堆。
其实他知道的，她满身傲骨，知道自己成了曾经最讨厌的人时，一定会特恨自己。
这无疑是报复她的最好方式。
可是他没有快感，一点也没有。
折磨她的同时，何尝又不是在折磨他自己呢？
＊
时栀抱着脑袋埋在腿心，小声地抽泣着，肩线绷直。最后好像是哭没了力气，连眼泪都挤不出来了。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成了害死你的那种人。”
她想给自己一个了断，可她知道，如果她走了，沈宴那样的疯子，会让她身边的一切人都不得好过。
她不想让自己给他们造成拖累，可是这样真的好累。
在精神的劳累下，她会疯吧。
最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逐渐没了意识，晕倒了过去……
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看不真切……
【当我知道自己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时，我的世界坍塌了。——时栀】
【我似乎感应我们之间的渐行渐远，我想要牢牢地抓住她，可似乎怎么抓也抓不住了。明明，最开始错的不是我。——沈宴】
——后记

第16章 少女走后，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第十六章 少女走后，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妈妈，不要！”
“别，妈妈求你了，我不想！”
“妈妈！对不起。”
……
床上的女孩睡的并不安稳，皱着眉头，似乎是做了噩梦，嘴里无声地呢喃着。
黑针管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若隐若现。
“沈总，时小姐应该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导致的昏迷，其他方面并无大碍，请您放心。”医生小心掂量着语气，生怕惹火了这位爷。
“下去吧。”他薄唇轻启，没什么表情。
昨晚他的心弦一紧，直觉她发生了什么，踹开房门，看见她毫无意识躺在暗角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数万只蚂蚁吞噬、叮咬，他怕了。
最终守在她的床边一夜未眠。
若是问他那一刻有没有觉得后悔，他承认，他后悔了。
由于本能，他一瞬不动地死盯着床上的女孩，深邃的眸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时栀似乎是被惊醒，像只受惊的鸟儿，瞳孔猛地一缩，眼睛蓦然瞪大，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处流出。
她茫然地环看着这个房间，后来像是逐渐清明过来，不再动弹，像一只破碎的布娃娃，麻木，没有表情。
沈宴咳了一声，似乎感觉到了喉间淡淡的血腥味，并不好受。
他的心如烈火焚烧，如千冰融化，这样的感觉，只有时栀有本事给。
“喝水吗？”沈宴只是淡声问她。
女孩将头转向一边，留了一个后颈窝给他，没有回答。
沈宴怔愣了一会儿，喉间不可自抑地发出“呵”声。
此时许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端了一杯热水进来。
“沈宴，时小姐的情况还好吗？”她的声音细细的，很温柔。
听到许婳的声音，时栀像是出自本能，将头埋在了被窝里，只露出几根乌黑的发。
许婳像是没看见女孩的反应，满脸担心的地走上前，一只手轻抚上女孩绷直的脊背。
她正处于精神极度紧张中，感受到这一股子陌生的触感，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全身颤抖，“别碰我！”
滚烫的热水因为她的颤抖喷涌而出，许婳的手被烫的猩红，“啊！”
手上的水泡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了许多，看着有些渗人。
沈宴立马上前，声音带着极度的紧张，仿佛极其宝贝眼前人，“有没有事？快回房间用冷水敷一下。”
那是时栀从没听过的温柔。
但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神几乎一直停留在女孩倔强的后颈窝上。
许婳在心中冷笑，看着男人关心她的样子，连带着声音都娇软了几分，“好。”
听着两人的浓情蜜意，时栀双目猩红，心口好像被烫了一个洞，说不出的难受。
沈宴的声音不再似刚才对待许婳那般温柔体贴，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犹如千年寒冰，声音冷冽:“时栀，以后你就是沈家的一个仆人，仅此而已，别他妈自作多情给自己贴标签了。”
“还有，别想着走，你这一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一字一句，低缓沉重之中都显得凄凉，藏匿着一股无奈的忧伤。
窒息的心灵说不出来爱，嘴里说出来的一句一句却又都不爱，这样的感情一旦生根发芽，就会令人发狂又沉迷。
她渐渐将头抬了起来，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像两片柳叶轻颤，最终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沈宴没回避，两个人猩红的眼，在空气中无声对视。
“好。”许久，她的喉间才吐出来这样一个字，就再无下文。
就算是仆人，她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但她不能容忍自己成为第三者，成为害死自己家庭的人，她会恨死她自己的无能。
沈宴目光深沉的眼睛上，仿佛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有着深不可测的幽光闪烁。
应该是急着去给他的白月光上药，没再多待，脚步匆忙地转去了另一个房间。
其实不是，沈宴怕，他怕自己再多待下去，会忍不住抱抱她。可这样他对不起自己，对不起那个为了一个抛弃他的女人而自杀的自己。
许婳没有自己动手包扎，坐在床边，唇角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男人温柔的嗓音还在耳边回旋。
黑色西装的身影从眼前晃过，却没有一刻的停留，许婳拎着医药箱追上去。
“沈宴，可以帮我包扎一下吗？”随后又补充道:“我一个人不太方便。”
沈宴的眉梢染上烦躁，显然是不耐烦了。他冷笑一声，声音低哑暗沉如地狱恶鬼，“没手？”
许婳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想着刚才男人对她的温柔，还是用笑容掩盖着，“想让你帮我。”
有点撒娇的意味。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别他妈作。”话落， 他便抬脚走了。
许婳的眸光沉了沉，拿着医药箱的手不由得捏紧，眼底是对男人的炽热。她总有一天，会完完全全地取代时栀的位置。
时间还多，她慢慢来，就不信走不进他的心。
＊
昨晚他照看了女孩一夜，眼底是淡淡的青灰色，回到房间补觉。
他睡的并不安稳。
……
空旷的街头，吹拂过徐徐凉风，因为是凌晨，所以人并不是很多。
沈宴定定地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指节，心头的酸涩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眼眶殷红。
他苍白到病态的指节扯住了女孩的衣袖，用了绝对压制的力道，怎么挣也挣脱不开。
“小花，你这是……？”他努力地平静着心中的不安，但苦涩的语气还是一涌而出。
少女漠然地看着他，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她举起了与陈肆十指相扣的手，语气散漫肆意，“如你所见啊。”
“小花，不要开玩笑好不好？我受……不住。”他眼底的慌乱显得措手不及，红血色如藤蔓般一点一点缠上眼球，脸色苍白。
凉风没有打在他的脸上，打在了他的心头。
少女讽刺地笑了笑，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蔑视。“沈宴，我只是跟你玩玩罢了。你别当真，我跟陈肆从小青梅竹马，家世相当，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会跟你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孤儿在一起吧？”
少女笑的阳光灿烂，偏偏却说出了狠厉又绝情的话。
沈宴的眼眶都急红了，他执拗地拉住少女的衣袖，喉结滚动，血腥味涌上心头，艰难开口:“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的，小花……再等等我。”
他的嘴唇干涩，起了死皮。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小花。”
“别丢下我。”
他像个幼稚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挽留，只是一味地吐露自己的想法。
少女缓缓闭上了眸子，淡淡地笑出了声，喉间轻“呵”了一声，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但说话的话却像冬日的倾盆大雪，毫无温度——
“沈宴，你听不懂话吗？我不爱你，我只是跟你玩玩而已。”
他哭了，那是少女第一次看见他哭，绷直的肩膀都在微微抖动。
薄唇轻启，却没说出什么话，像是再也不知道如何捂热少女的心。
少女定了定眸子，强硬地想要扯开他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
一下一下，仿佛是将少年的心，一点一点地撕裂、扯碎。
他慌张地想要再去拉住少女的手，可另一个男人搂着她的肩，走的决绝。
她没有回头，仿佛他就是个垃圾，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人影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变小，直至消失。他的心，也死在了那个晚上。
似乎是天道不公，待那两人走后，他的泪，与乌黑天空中下起的大雨，融为“恨意”。
昼如暗夜，狂风急电，落地成河，漫滥成海。
潮气涌入他破碎的身体，心底是说不清的荒芜冰凉，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似乎是寒气入骨，他猛烈地咳了几声，身体都在随之颤抖。
红色落在地面，混合着湿热的雨水，看着地面上的血色，他自嘲地笑了笑，心底像是压迫了千斤的重物。
他咳血在这个森冷的街道，泥水沾染上了洗的发白的衬衫，眸光中没有任何情愫，拖着满身狼狈回了出租屋。
他不带着一点犹豫，尖刀刺入小腹，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少女缓缓蹲在他的旁边，亲手将刀刺的更深。
她离开的那个夜晚，沈宴于家中自杀。
少女走后，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
醒来之后，心悸感仍未消失。
痛感依旧是席卷全身。
这个梦，自从那个晚上，日日夜夜陪伴着他。叫他每一晚都在加深对少女的恨意，却也奠定着一个事实，他永远也忘不了她。
他猩红的嘴唇咬了支烟，没有点燃，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阴沉的面色森冷骇人。
灼热的泪从俊美的脸上划过，无边的悲哀与寂灭化作死寂的默然，没有一丝生气——
“小花，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我深知自己的黑暗伪善，但我还是自私地无法对你放手，让我们一同于黑暗中沉沦，让俗世为我们祷告。——沈宴】
【决定放弃你的那一晚，我花光了这辈子的所有勇气。——时栀】
——后记

第17章 他的计划，得手了
第十七章 他的计划，得手了
“简辰哥哥，我确定了，沈宴唯一的软肋就是时栀。”
简辰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与往常不同，他没什么表情。“知道了。”
果然如他所料。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劳累，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渐渐勾起一抹肆意的邪笑，没有了平日那般温文尔雅。
“叩叩——”一阵敲门声。
“请进。”
见来人是时栀，微愣，随即静静地抿了抿唇，带着一身的宁静专注去看她，安静地对着她笑。
“上午有什么事吗？怎么请假了？”
时栀坐下，语气官方，“有点事。”
简辰不语，将抽屉里的一沓资料拿出来，“这个是林氏集团的艺人许婳，她点名要你做主设计师。”
她打开，看到跟自己八分像的那张脸时，眸光沉了沉。许婳这人，她能感觉到她的心机深重。
上次那杯热水分明是她故意倒在自己手上的，在沈宴面前却装得跟朵小白花似的，不知道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
“我可以拒绝吗？”她直接了当，特烦应付这种找茬的人。
简辰唇角勾起，歉意地笑，“这个……，林氏集团是百年家族企业，在怀城的根基很深，极有威望，恐怕……”
时栀不想为难他，“没事，我接。”反正就迎难而上呗，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跟栀栀有点像啊，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有点血缘关系呢，看栀栀这样，你们有仇？”简辰默了默眸子，适时开口。
时栀咬了咬唇，“那倒没有，就是看着跟自己像的脸不太舒服。”
其实不是，但她就是难得处理这些小九九，见到她的那一刻心底就莫名的难受。
她跟沈宴没关系了，跟她自然也就犯不着冲。
反正，她只是沈家的一个仆人。
待时栀出去之后，简辰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邪笑。
＊
“你看，这个新晋演员长得好像时设计师啊！”
“我也觉得，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着办公室里两个实习生的谈话，时栀没什么波澜，她也不知道沈宴的白月光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而且看样子，那个白月光挺喜欢他的，当初他为什么又要去找替身。
男人这玩意儿还真是搞不懂。
现在正主回来了也不肯放她走，或许是觉得自己的付出不能打水漂？毕竟他用来打倒时家用的资本可不小。
谁又知道呢，还不如过好当下。
“许小姐，这边请。”前台带着许婳向时栀这边走，来人画着烈焰红唇，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
她缓缓将墨镜摘下，对着时栀莞尔一笑，“时小姐，又见面了。”
时栀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人到了接待室。
“这是初步的设计稿，你先看一下，有什么想法再改。”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仿佛就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客户。
许婳翻着稿子，她抿了抿红唇，轻声开口，用着讲故事的语气，“不知道时小姐有没有听过影子的故事？”
“没有。”
她喉间发出轻“呵”声，“影子永远只能跟在另一个人的光环之下生活，仿佛那个人消失了，影子就再也不会被别人看见。你说，这对影子公平吗？”许婳的眼神不再似那样清澈，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深不见底。
时栀觉得这话像是意有所指，但一时又听不出其中的深意，“影子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成为正主的附属品吗？”
她的笑像红莲一般徐徐绽放，却不见平和，反而眸中微泄出几分狠厉。许婳一字一句地停顿说，“但是，或许有一天，影子……也可以完完……全全地取代正主呢。”
时栀没想出来她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将话扯回正题。“许小姐，这个稿子有哪里需要修改吗？”
她像是没听见时栀的话，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不在的日子，沈宴将时小姐当成我的替身，还请时小姐见谅，他或许是……情难自抑。不过既然现在我回来了，还请时小姐不要不识抬举，不要成为了人人喊打的第三者。”
许婳说最后一句话时故意加重了语气，似警告。
听到“第三者”这个词的时候，时栀像是终于有了反应，浑身打了个激灵。她的眸光微沉，“那还是请许小姐管好沈总吧，别让他去沾花惹草。还有，我只是沈家的一个仆人，若是许小姐有本事可以让沈总放我走，那我求之不得。”
她曾经以为小花跟她有许多共同点，可现在似乎并不是这样。
看着女孩高傲张扬的神情，她还是那个时栀。
“这就不劳时小姐费心了。”许婳也不退缩，两人的火药味十足。
“这个礼服，我不是很满意呢。还请时小姐再改一下吧。”她的语气中带着挑衅。
“那你说说哪里要改？”
“哪儿都要改。”
赤裸裸的找茬。
时栀也不跟她较劲儿，淡淡地回，“行。”
“时栀，祝你好运。” 她走的时候抛下一句没由来的话，眼里似笑非笑，红唇妖异艳丽，邪邪地勾起，肆意地看着她。
有点儿傻逼，时栀在心里骂了一句。
“我的天哪，这两人同框我居然觉得我们时设计师更好看一点，是我的错觉吗？那可是明星耶。”
“你没错，因为我也觉得时设计师好看点儿，她的五官更精致。”
两个实习生的交谈声悉悉邃邃地传来，不知怎么地，时栀总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过呢。
她没有细细琢磨，拿起手机打发时间。刺眼的标题映入眼帘——
【新晋演员许婳竟然是宴时集团总裁夫人！】
还附带着一张许婳上了沈宴豪车的照片。
下面是清一色的震惊。
爱婳:没想到婳婳这么牛逼，那可是怀城最厉害的男人。
11:俊男靓女，祝福祝福。
22:我之前对她还有点讨厌，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以后我不敢骂她了，我怕她叫她男人封杀我的号。
33:没想到沈总这样坐怀不乱的人都能看上她，许婳肯定挺厉害的。
……
对于早就知道的时栀，心里面没激起什么水花，但还是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她怎么还有点落寞的感觉呢，奇怪。像沈宴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心狠手辣，跟他在一起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办公室新来那几个实习期的小姑娘，都在讨论这个劲爆的八卦。
——“我的天啊，传闻中心狠手辣的那个男人居然有女朋友了，而且看他对她很好诶。”
——另一个小姑娘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在沉思些什么。“我这儿倒是有个更大的瓜。”
几人围着她，满脸好奇，“说来听听。”
——“今天我不是接那个女明星上来的吗？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要点名找时设计师吗？”
“别卖关子，快说。”
——“她告诉我说她男朋友趁她不在的时间里找了个跟她很像的人做替身，金屋藏娇，现在她回来了还不肯放那个替身走，最主要的，那个替身在我们公司。”
众人听着这个惊天大瓜，都露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
“我们公司，那不就是时设计师吗？两人长得这么像。”
“没想到啊，平日里她看着这么清高，背地里却是一个小三。”
“我靠，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那人为了印证事实，还将许婳发给她的图片发在了群里。
照片虽然模糊，但时栀这样的身形还是好辨认的，她与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一同进了一栋豪华的别墅。
像许婳这样的演员，她背靠着林氏跟宴时集团两棵大树，也不吃流量明星那点饭，走演员的路线，想谈恋爱粉丝自然是祝福的。
所以她会将这事儿告诉前台并不奇怪，众人都没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八卦是人类骨子里最邪恶的一种本能，很快，这个被称之为“惊天秘密”的八卦，被一阵无形的风传遍了整个公司。
他们总认为，在告诉别人一个傲者的丑闻时，他们就是至高无上的批判者，有着一股子优越感。
当脏水泼过来的时候，清者自清这话似乎没了什么震慑力。
众人看着时栀的眼神逐渐变了质，像是一个至高者对低下者的蔑视、评判，一根一根刺儿扎在了时栀身上。
同样，这些话少不了传入了她的耳朵。
——“鼎鼎大名的金巷得主居然是小三，真的看错她了，平时一副清高样儿。”
——“太他妈倒胃口了吧，像TOing这样的大公司居然也会有这样的败类。”
——“其实这种第三者挺可怜的，她永远都是活在许婳的光环下的，不会有出头之日。”
——“第三者啊原来她是！”
……
时栀就知道，那个女人，从来就不是她表面上的清纯。但她没理，自从白月光回来之后，她与沈宴没有了半点关系，清者自清罢了。
解释你妈解释，那些对这点儿流言蜚语上头的人，反正她都不在意。
记着谁说过这么一句话，“谣言止于智者，但止不了智障。”
她勾唇笑了笑，丝毫没有被影响，坐在办公椅上看设计图稿。
众人看她这幅漠不关心的样子，便讨论得更起劲儿，仿佛就是要看见她崩溃，从神坛上那副清高的样子上摔下来才善罢甘休。
于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你知道吗？那个人被别人知道是小三之后还向别人炫耀，就是以做小三为荣。”
“我之前还以为她跟简总有什么呢，看简总对她这么好，她不会是到处给别人当小三吧？”
“好恶心。”
他们没什么罪恶感，因为被攻击的矛头不是他们，所以他们向来都有恃无恐。
说这件事的人很多，但没有人说一句公道话。
之前时栀一来简辰便把金巷的参赛机会让给了她，还成为了历届金巷奖最年轻的得主，简辰对她的好也让不少人嫉妒的红了眼。
像是终于抓住她的污点，于是进行无限的放大，似乎毁掉她就能让他们平庸的人生好受。
墙倒众人推，不过是人生常态罢了。
办公室中的男人听着公司中传遍的话，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修长指节中握住的钢笔被不停地翻转。
他的计划，得手了。
沈宴，我会把你在意的一切一切都抢过来，让你也体会一下痛苦到极致而濒临死亡的感觉。
想到这里，简辰暗哑又漫不经心地低笑，眸底迸发出一抹精光，就连眉眼都带着笑意。
他将时栀叫了进来。
“栀栀，那些话，对你没事吧？”语气温和，又像是带着安慰。
时栀摇了摇头，“没事。”
“那就好，有事记得告诉我，我信你。”他唇角勾起，带着点岁月静好的味道。
“嗯。”她的心底缓缓滑过一股暖流，听到恶语相向中的唯一一句好话，谁都会觉得这是一道曙光吧。
他的目光直至女孩离开，看着她的安然无恙，心里那块石头像是落了地，平和了些。
栀栀，总有一天你会是属于我的，他笑着转过头看文件。
【别在意世俗的眼光，没什么意义，因为没有人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大胆做。——时栀】
——后记

第18章 她躺在病房的时候，他一刀一刀地割破手腕
第十八章 她躺在病房的时候，他一刀一刀地割破手腕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别墅，丝毫没有被这些谣言影响。
时栀做完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
“咔哒。”
许婳脸上带着一抹轻轻浅浅的笑，像是格外愉悦，她倒是期待那人的反应。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对上。
时栀仍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似的，像是一只高傲的黑天鹅。
许婳见她这幅样子，眸光中闪过一抹狠厉，白皙的指节紧紧地捏住了衣角。
随后化为一声大笑，“不知道今天时小姐在公司里过得怎么样呢？”
时栀没理她，就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般，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许婳也不恼，她垂着眸子，笑意不减。“时小姐，我也不瞒你，虽然我之前因为工作关系常年在外，但是我跟沈宴一直都是情侣关系，所以算起来，我们应该已经在一起好多年了呢，而你，不过只是一个插曲。”
她丝毫没有因为撒谎而脸红，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时栀。
她知道她的软肋，一击必中。
时栀不再似刚才那样面无表情，浑身一震，像是林子里突然被惊醒的鸟儿，瞳孔猛地一缩，语气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你说你们……一直都是情侣……关系？”
看着女孩终于有了反应，许婳的笑徐徐绽放，带着几分轻佻，勾起的眉梢唇角像是在炫耀，微微上扬。“是啊。”
语气散漫却带着娇软。
那一瞬，她僵住了。
脸上一片茫然，心底好像被烫了一个大大的洞，全身的血液在慢慢翻滚。
脑海中不可自抑地闪现出那一个疯狂的夜晚——
男女呼吸急促，赤裸着一整夜的荒唐，身上的淤青红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你们融为一体了。
也就是说，他们发生那种关系之下，掩盖着这样一个恶臭而腐烂着的事实吗？
他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她却享受着作为女朋友的一切权益，他们还在傍晚接吻甚至交合。她这样不就就是小三吗？原来那些人没有说错啊。
“呵。”她的喉间滚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涌上心头。
她冰如凄然地目视前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疯狂地从包里翻找着手机。
但因为她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怎么抓也抓不住。
这就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疯狂地控制着自己发颤的手，终于拨出了电话。
“嘟、嘟、嘟——”铃声响了许久，每响动一声，都无疑是在撕裂她的心。
许久之后，在她心将要沉下去的那一刻，电话通了。
她双目猩红着，直奔主题。
“在……我回国这段期间，你……跟她也一直都是情侣吗？”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祈求，红血丝如藤蔓一般缠上了眼球，更像是死亡前的最后一个求救机会。
那边默了默，停顿了一会儿，“是。”
声音肯定而又决绝。
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她甚至忽略了这个陌生的嗓音与平时的不同。
她听见耳边的声音在说:“你是第三者，你就是像许慧芳那样害死了你妈的第三者。”
这一声无疑是将她拖入地狱的凌迟，她疯了，她彻底地疯了。
时栀脸上挂着泪痕，一跌一撞地跑回房间，将这个肮脏的自己困住。
许婳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射出的冷冽寒意刺人，一股寒意从中隐隐泛起，红唇勾着艳笑。
由许婳传到公司，再由公司传到网络，这似乎就像一个连环套，所有的矛头霎时间对准了时栀。
就凭借着一张模糊的照片与许婳空口无凭的说辞，他们就断定了她在这场游戏之中霸凌者的身份。
“我的天呐，这人也太贱了吧。”
“难怪她才刚出茅庐就获得了时尚界顶尖的金巷赛名额，原来是靠做小三啊。”
“我们的婳婳好可怜，才刚泄露恋情一会儿就被爆出了小三。”
“这个人设计的作品也不咋样啊，这也算是金巷得主？我随便剪几块破布都比她设计的这玩意儿强吧。”
“小三罪该万死！”
“想必沈总爱婳婳也是爱到了骨子里，就连找到的小三都跟她用着同一张脸。”
……
人的本性向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他们不敢说沈宴，只能将矛头对准时栀，在网络上疯狂撒野。
他们认为他们是对的，用眼前仅有的事实去批判去制裁，这样似乎能反映出他们有多么的高尚、多么的善良。
一旦跳出这个设定，他们就成了异类，会被疯狂地谩骂、指责。谁都不想成为受害者，于是谁都成了施暴者。
时栀脸色苍白得像一只恶鬼，嘴唇也是泛白，双手微微发抖，眼睛里透露着不可遏制的恐惧之色。
她蜷缩在墙角，几乎接近疯狂地一条又一条地翻着关于她的评论，泪水似断线的珠，不停地翻滚而出。
那些一条条的话，化成了刺儿，一根一根地扎进那颗微弱的心脏。
——“小三！”
——“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贱人！”
……
最终，她只觉得头痛欲裂，五脏六腑都要被腐蚀。她快受不住了，精神上的摧残得不到弥补，她真的快受不住了。
正经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就好比是她拿着一把尖刀亲手刺进了母亲的心脏。哽咽间，嘴唇艰难地蠕动着，脑子里发出嗡嗡的声响，“妈妈！对不起！妈……妈！”
她像是将什么都忘了，脑海中的恶语化作母亲的模样，就这样现在她的面前，带着血腥，狠厉地质问她，“女儿，你为什么要做害死我的那种人！”
最终，她还是没能挺住，种种的谩骂，化作一声刺耳苦涩的尖叫——
“啊！”
终于。
她的世界，安静了。
从窗户外一跃而下，这是她的傲骨，也是她对世界的呐喊。
犹如一株枯槁的大树，透着青灰的死气，浑身血肉仿佛被烘干，随时可能枯败而亡。
她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困顿于她心底的画面出现。
……
妇人已不似时家夫人那样风光无限，她脸色苍白，头发杂乱，神色疯疯癫癫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在说着些什么。
她拉着小女孩的手，用了绝对压制性的力道，不容反抗。忽而大笑，忽而大哭。眼神中没有焦距，她的瞳孔猛地一缩，邪笑着拉着女孩到了最高一层楼的边缘。
“栀栀，你知道吗？你爸爸在外面给你找了新妈妈，他不要你了，妈妈要带你一起走，这样那个新妈妈就不会欺负你了。”
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哭了起来，将女孩的手勒的生疼，“啊！小三，许慧芳那个小三，是她毁了我的家庭，小三不得好死！”
“栀栀，走，妈妈带你去玩。”
女孩看着高楼下缩小的建筑物，一阵眩晕感袭来，红着眼眶乞求，“妈妈，求你了，不要这样。”
女人没听，一味地拉着女孩跃过栏杆，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像是失去了理智。
但在她一跃而下之时，她顿住了，眼神像是逐渐清明过来，那一瞬间她恢复了意识。知道自己差点把自己的女儿杀死的事实，她无法接受，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化为一阵刺耳的尖叫。
她倾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将女孩推入了楼顶的安全区，自己却毫无犹豫地向下跳去。
女孩亲眼目睹了这个世上最爱的人消失，“妈妈！”
人影一点一点地缩小，最后归为一声“砰”的巨响。
她心中无数的念头在翻滚，眼前冒着金星，天地旋转不定。
年幼的她意识到了，害死她妈妈的人就是所谓的第三者。
……
“病人大出血，情况紧急。”
“病人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快使用心肺复苏。”
“病人的呼吸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