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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烨有这么多任女朋友，她是第一个用这种眼神看我的，其他的无一不是充满敌意。
那时候，周氏岌岌可危。
我陪周烨去谈的第一个客户，就遇到了他的前任。
她对我敌意最大，闹着要周烨讲讲我是怎么一步步舔到他身边的。
周烨心高气傲，不肯说。
是我，一杯杯烈酒敬下去，又自我嘲讽调侃，把脸丢在地上给他们踩，逗乐了一大桌子人。
烈酒不要命地灌下去，沿着食管灼烧了一路。
我本来就有肠胃炎，当晚就难受得死去活来入了院。
后来签约仪式上，那位前任讥诮地拍着我的脸：「希望你的付出，都值得。」
我还记得，这件事后，周烨送了我一条纯银手链，算作补偿。
并不贵，可我一直没舍得戴。
在爱他这件事上，我倾尽了全力，但他似乎并不想要，也就无所谓值不值得了。
「周总，没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周烨看着我，忽地啧了一声。
「魏苒，这十年来你的私事不就是跟在我身后转吗？你哪来的时间认识其他男人。」
原来他不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只是不想明白。
我没搭话，捡起地上的果盘就要走。
周烨冷冷开口：
「行，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只要你敢走出这个门，就给老子立马离职滚蛋。」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对我十年付出盖棺定论。
半晌后，我点了点头，平静道：
「好。」
工牌被我重重扔在办公桌上。
「我也觉得很厌烦，还请周总通知下人事部，帮我办理手续。」
刚出门，身后传来周烨怒砸东西的声音。
我没回头，直接来到了工位。
5
人事部已经派了人上来。
离职手续办理得很快，毕竟老板发话，他们不得不高效。
事毕，我和总经办同事一一道别。
因为早就做好准备要走，工位上干干净净。
那条纯银手链被我从收纳盒里拿出，反手扔进了垃圾桶。
走出周氏的那一刻，说不辛酸是假的。
我眯着眼回望曾经打拼过的地方，顶楼的周氏两个字已经黯淡，风一吹，在我眼中渐渐模糊。
手机响了一声，有短信进来。
顾璟川：【下班去接你！】
我：【不用麻烦了，晚上我回咱们家住。】
说到「咱们家」，我还略微有些不太习惯。
之前为了上下班方便，我租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领证后就搬去了婚房。
但是和顾璟川是分房睡。
过了一会儿，收到顾璟川回复过来：【好，我在家等你。】
我吐出一口浊气，抛开沉闷的心情，赶回公寓把最后一点行李打包。
等车的间隙收到周烨的消息。
【既然滚了，就别又哭着回来求我！】
【我不收留丧家之犬。】
我回他：【嗯。】
然后拉黑删除，掐灭手机，世界终于安静了。
回到家，刚进门，就看到顾璟川敞着大长腿，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看报纸。
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朝我露出一个和煦的笑。
我不由想起外界关于这位太子爷的传说。
都说他高冷禁欲，难以接近。
但这几天相处下来，他给我感觉和传说完全相反，体贴周到得不像话。

顾璟川见我发呆，笑着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却在我走近后，脸色微变。
「你的手怎么了？」口气中是满满的紧张。
我被问蒙了，低头去看，手背上粉彤彤一片，像被人打了。
「是火龙果的果汁，不小心蹭到了。」我尴尬地搓着手解释，小声嘀咕，「明明已经洗过好几遍了。」
顾璟川无奈道：「是我太过紧张了，知道的是你去上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去了什么龙潭虎穴，昨天脸上就带着伤回来。」
听得出他在揶揄我。
我干脆转移话题，把离职的事跟他说了下，省去了中间细节。
顾璟川取出碘伏棉签，帮我的脸消毒。
极低地嗯了一声。
他靠得近，呼出的气息尽数打在我的耳朵上，有些暧昧。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
「顾璟川，跟我结婚你后悔吗？毕竟……我妈妈以前给人做保姆。」
问完我就后悔了。
这几天，周烨的那句，「保姆的女儿，玩玩可以，结婚算了。」
一直压在我心头，无人可以诉说。
可能是眼前的气氛温馨，这才会口不择言了。
我正要说「算了，随便问问」时。
顾璟川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顺手就揉了揉我的头顶。
「我以为，人分三六九等，是清朝的事儿了。」
说得很是云淡风轻。
那一瞬间，我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意涌上四肢百骸。
甚至逐渐冲淡了周烨那句话带给我的冷意。
心头顿松。
我扑哧笑出声：「清朝可不背这口锅。」
他看我笑，也跟着笑。
好像无形中，我和他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
6
第二天不用上班，我放任自己睡到十点。
醒来就看到手机上有几十条未接来电。
正好有陌生电话进来。
刚接通，人事部李姐焦急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哎呀，我的小祖宗，你终于接电话了。」
我：「李姐，怎么了？」
李姐：「小苒啊，你不在，总经办简直一团糟，连客户预约的时间到了，也没人提醒周总，签约的时候合同更是漏洞百出。周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快回来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离职呀。」
我：「我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好了，李姐，我真的不会回去了，你们还是尽快招人给补上吧。」
李姐：「不是姐不理解，周总都低头了，说只要你回来，给你加工资呢。还要给你独立办公室，苒苒啊，差不多得了，你不是喜欢周总吗，他都先低头了。」
我静了一瞬。
呵！
在他们所有人眼里，我喜欢他，就要无条件地放低尊严，去讨好他。
他勾勾手指，我就要上赶着去讨他欢心。
这才不叫喜欢，也不是我想要的。
「李姐，抱歉，还有，你说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良久，她叹气，挂了电话。
我翻了翻，手机里有一条陌生短信，是周烨。
【限你下午一点前回来公司报道，闹别扭也要有个限度。】
【今天就当给你放半天假。】
他这是示弱？
我摇摇头，认识他十年，哪次不是我先认错，他周大少爷怎么可能会示弱呢。
不再理会，我起床收拾一番后，和顾璟川一起出门回顾家老宅。
说起来，我能和顾璟川闪婚，离不开顾老爷子的助攻。
当初周氏想拓展业务，我瞄上了电子竞技。
恰好是顾家其中一个产业。
我到处找人托关系牵线，想见一见顾璟川，却无从下手。
机缘巧合之下，听朋友谈起，顾老爷子喜欢去东郊的那个高尔夫球场。
我足足在那里守了半个月，终于见到了人。
可话还没说上，顾老爷子就犯病晕倒在地。
当时情况紧急，等不及医护人员赶到。
我在红十字学过专业急救，先做了一些简单处理，等到救护车来，才离开。
事后，我去医院探望顾老爷子，正巧遇到顾璟川。
他那段时间怕是被催婚催得厉害。
见顾老爷子把我夸成了一朵花，顺势提出了合约结婚。
这些事，发生在去酒吧找周烨的头一天。
但当初，我其实是打算拒绝顾璟川的提议的。
在听到周烨那些话之前。
7
顾家老宅远离市区，坐落在山脚，里面游廊曲折，颇有古典韵味。
我们到的时候，顾老爷子的桌前摆满了高奢首饰，一眼看去，琳琅满目。
顾璟川拉着我一起坐下，开着玩笑。
「老爷子，顾氏要破产了？」
顾老爷子骂骂咧咧用拐棍打了他一下。
「臭小子，这是给我乖乖孙媳妇准备的。」
突然被点名，我受宠若惊。
「爷爷，这些都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本来就是合约婚约，况且看起来，我才是赚了天大便宜的那个人。
顾璟川可是多少名门淑女的梦中情人，却被我捡了便宜。
老爷子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苒苒啊，要说贵重，你比这些东西加起来都贵重，长辈送给晚辈东西，可不能说不要的。」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拿我比作明珠，说不感动是假的。
正是因为感动于他的心意，我便更不能要了。
于是，不动声色扯了下顾璟川的衣角，示意他出来解围。
可他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淡笑着说：「爷爷给你，就收下吧。」
我只能含泪收下了市区 N 套房，想着以后找机会再还给顾璟川。
用过午饭，顾老爷子大手一挥。
「璟川啊，苒苒第一次来家里，你带她到处逛逛，晚上留下来住一晚。」
「明天我约了摄影师来家里拍全家福。」
如果留宿，大概率要睡一个房间。
我假装清嗓子，疯狂朝顾璟川眨眼。
他立刻会意：「爷爷，拍照不急。」
话没说完，老爷子咆哮着打断。
「你小子不急，我老头子急。」转身和管家咬耳朵，「我可急着抱重孙呢。」
声音不算小。
顾璟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我的脸刷地就红了。
8
没办法，老爷子发话了，我们只能留下。
晚上毫无意外，要睡在顾璟川之前的卧室。
为了避免尴尬，我先去浴室洗澡。
等我洗好，手机屏幕亮着，而顾璟川站在阳台上抽烟。
见我出来，指了指床上的手机，嗓音低哑。
「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我唔了一声，故作镇定端起温牛奶：「说什么啦？」
「问你在不在？」
「我说你去洗澡了。」
一句话成功让我被牛奶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顾璟川果断灭掉手中香烟，走过来轻拍我的背部帮忙顺气，直到我觉得好受一些才停下。
「谢谢。」我羞愤道谢。
话落，手机屏幕接连跳出几条消息。
顾璟川没说什么，转身走去了沙发那敲电脑，我红着脸坐上床点开手机。
是周烨的朋友沈浩。
沈浩：【苒大美女，你什么情况？和谁在一起啊？】
我有些无奈。
沈浩来找我，只能是周烨授意。
他以前可从未这样过，都是我追着他跑。
这副样子，陌生得都有点不像他了。
我：【刚是我老公。】
沈浩：【？？？震惊！真结婚了？那烨哥怎么办？】
【烨哥喝醉了，苒姐你还是来看看吧。】
从前，他在外面玩累了，不管多晚，沈浩都会打来电话通知我过去。
现在想想，也许这本就是周烨默许的，一种乐此不疲的游戏。
我悄悄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一身深色家居服，愣是穿出走 T 台的禁欲感。
心头发热，手下却不停。
【对，结婚了，我和周烨没什么关系，太晚了，我老公会吃醋，以后不要再打来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怕他误会。】
一口气打了一串字发过去。
我直接拉黑关机。
9
华灯初上，魅惑酒吧 VIP 包厢。
沈浩尝试再发消息过去，跳出红色感叹号。
拉黑了？！
他紧张地看向角落里的周烨，打着哈哈：「嗐，苒姐说太晚了，要睡了。」
手机屏幕还亮着。
周烨斜着眼看过去，醒目的 20：50。
他可记得，魏苒是公司出了名的加班狂魔，凌晨下班都是常有的事。
为了避开自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想到刚刚对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他的心脏就不舒服地一阵阵紧缩。
「呵！」
周烨冷嗤，灌下一杯烈酒。
可能是喝得太猛，眼尾被呛得通红。
沈浩哪里见过周烨这样，为了一个女人失意到这种地步。
同仇敌忾似的咒骂。
「这魏苒也太不识抬举了。」
下一秒，拳风就打到了他的脸上。
周烨猩红着眼，举着拳头就要落下第二拳。
沈浩骇极，反应迅速地跳开。
「周少，你疯了！」
周烨一拳落空，颓然地滑坐在沙发上，满目茫然。
「她怎么就不愿意哄我了呢？」
「像以前一样，哄哄我，顺着我，不就好了吗？！」
「怎么就结婚了呢！」
沈浩不忍心，却不得不提出自己的猜测。
「会不会上次在酒吧说的话，被她听见了？」
毕竟，明明说好要来接人的，魏苒却始终没有出现。
周烨心头狂跳，一股无力感拖着他的心脏不断下坠再下坠。
他坐不住了，趔趄起身，声音颤得不成调。
「给我查！」
「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男人给我找出来。」
话音一顿。
「还有，去调监控，看看她那晚是不是来过。」
说到最后，已是梗在嘴边，再难开口。
10
早上醒来时，顾璟川已经下楼。
我紧随其后，陪着老爷子用过早餐。
热热闹闹拍了全家福后。
他又张罗着要发朋友圈。
「张家小老头这回可要输给我咯！」
我面露不解。
顾璟川低下头为我解惑：「爷爷和他打赌，看谁家孙辈先结婚，赌约是一辆法拉利。」
我：？有钱人的生活我真的不懂。
他把手机递过来。
「我也发朋友圈了，你要不要也发一个？」
我就着他的手低头去看。
果然一分钟前刚发布的，我和他的合照，配文：【顾太太，余生请多指教！】
我抿唇压下翘起的嘴角，也拿出手机发了一张。
和顾老爷子告别后，回家路上，顾璟川递过来一沓文件。
我接过来翻看，是项目策划书。
「我听说你之前对电子竞技感兴趣，正好公司有这个项目，怎么样，要不要来顾氏上班？」
顾璟川开着车，从善如流地发出邀请。
我眼眶微热。
当初我提起开拓新市场，周烨正在陪新女友在国外度假。
接到我的电话，没说两句话就不耐烦地挂了。
而我熬了两个大夜，才写出来的策划书，也石沉他的邮箱。
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接触这个项目了。
没想到，顾璟川又把机会再送回到我的手中。
「有钱吗？」我狡黠提问。
顾璟川宠溺地笑了笑。
「顾太太，我不记得自己和你做过财产分割，所以……」
正好遇到车流转弯，他顿住话音。
我却听明白了。
没有做过财产分割，所以从我和他结婚起，顾氏的资产就有我一半。
车厢内静默良久。
我鼓足勇气：「我愿意，我愿意去顾氏。」
从小到大，可能是因为没有爸爸的缘故，我很没有安全感。
别人对我展露一丁点儿的善意，我便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就像周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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