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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你本来就很烂，现在还想挽回？」
几滴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悄然滚落，我明白，我哭不是因为不舍，我是为自己白白付出的真心而遗憾。
在这种烂人身上荒废两年青春，够多了，再多一分一秒都不值得。
良久以后，陈嘉仪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至少今晚，你能不能再和我爸妈出去吃个饭？去年错过了，今年他们都安排好了弥补你——」
「夏知确？你和谁在那说话，寒假没回家吗？」
12
一道清冽的男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回头望去，是留校值班的物理老师。
「你是……八班那个陈嘉予？怎么小情侣寒假不回家，还留在学校谈情说爱啊？」
我飞速擦掉眼泪，说了句老师好，转身欲离去。
「诶等等。」
物理老师叫住我，他身材高大又常年健身，只是轻捏住我的后衣领，就硬生生让我停在原地。
「今天二十九了，我请你们提前吃个年夜饭吧，学习辛苦了。」
陈嘉予冷声拒绝：「她有约了，不劳费心。」
我却开口：「好啊，谢谢老师，那就让老师破费了！」
物理老师解锁了保时捷，奇怪地看了陈嘉予一眼，招呼我们上车。
陈嘉予的摩托就停在拉风的蓝色保时捷旁边，他不怎么懂得保养，车身灰蒙蒙的一层土，低配的宝马车标都撞歪了，停在那有些掉价。
最后，陈嘉予还是跟来了，和老师的年夜饭强行改成了他爸妈主动请客，我们去了市中心的高档餐厅。
起初只是互相寒暄，因为物理老师并不教八班，很快他父母便将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除了夸我成绩好，脑子聪明，饭吃到一半时，陈嘉予妈妈悄悄从爱马仕里掏出一个粉玉镯子，不由分说套到我手上。
「我和这孩子就是投缘。听说她家里不太好，阿姨送你个见面礼，今后就把阿姨当妈妈吧！」
通透的粉玉没有丝毫瑕疵，里面好像漾着水一样莹润，饶是我不懂，也看得出价值连城。
陈嘉予歪头看了一眼，眸子里瞬间填满了笑意，低声道：「你戴着好看。」
我立刻撂下刀叉站起来，冷声拒绝了。
「抱歉啊，我不能收。
「也不是别的，只是我亲妈说过，戴玉的女孩子是要被宠爱的，我没那个命，也没遇到对的人。」
说罢，我掏出了一直放在背包深处的卡地亚钻表，代替玉镯套在右手上：「我更喜欢戴手表，随时掌控时间和未来。不是我的东西我不稀罕，也不需要。」
话音落下，陈嘉予一家人脸色都变得很尴尬，他爸爸直接撂下刀叉，起身去抽烟了。
陈嘉予眼角微微泛红，近乎卑微地开口：「雀雀，今天我爸妈特地安排的，你就不能懂事一点……」
「你爸妈也喜欢白蕾丝睡裙的儿媳妇吗？我和他们讲讲？」
陈嘉予下意识按住了我的手，垂眸低声道：「就今天一次，求你暂时别提那个贱人。」
他刚说完，我手腕被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物理老师苦笑道：「现在的小孩子一个比一个有钱。你才 18？不到 19 吧，都戴上卡地亚蓝了，我买的时候可肉痛了好几天呢。」
我低头望去，物理老师手上竟然戴着一模一样的卡地亚蓝气球，而我的表带是红色，他的是蓝色。
陈嘉予看到这一幕，崩溃到喉咙里尽是哽咽，狠狠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13
那顿饭吃完，说来也巧，我们刚出门便撞见了苏湘湘一家。
她爸爸的电动车就停在陈嘉予爸爸的凯宴前面，车后用麻绳捆着满满的年货，苏湘湘捧着蜜雪冰城和妈妈一起喝，见到我们的瞬间，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不见了。
「哟学委呀，和爸妈来置办年货吗？大晚上要不要捎你们一程？」
物理老师笑着开口，苏湘湘的脸色却越来越白，写满了窘迫。
电动车挡了卡宴的路，他爸爸一点一点笨拙地挪开，而她退得远远的，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陈嘉予开车，自然看到了苏湘湘，却像是陌生人似的连招呼也没打，坐在车里不耐烦地按了几次喇叭，惹得苏爸爸连声道歉。
苏湘湘看到了我的手表，一时间呆住了，她爸爸喊了她好几次都没有动，只好独自先把车骑走。
陈嘉予满脸苦涩，从车窗里望了我一眼，却最终没有降下玻璃，他对我比画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开车带着家人先离去了。
物理老师这时也取了车，停在我面前一脸八卦地问：「你们小情侣吵架了？」
我不想解释，物理老师又问苏湘湘：「要捎你们一程吗？电动车装了那么多年货，没办法坐三个人吧？」
苏湘湘下意识摇头，她妈妈却特别感激地答应了，按着她坐进了保时捷，自己在副驾，一路上和物理老师交流苏湘湘的学习。
苏湘湘怀里抱着黑乎乎一直滴油的腊肉，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全程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路灯闪烁，我看见了她默默流泪。
「阿姨，物理老师跑一趟也挺辛苦的，哇我闻着您家这腊肉好香啊，要不切一块送给他吃？」
苏妈妈愣了一下，惊讶道：「这东西行吗？这就是我们家乱做的腊肉，今年还烧坏了，不值几个钱的……」
物理老师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黑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这才是好腊肉呢苏湘湘妈妈。」
他比我懂人情世故，三两句就把苏妈妈夸得自豪极了，连苏湘湘也不再那么拘谨，稍微放松了身子。
按喇叭的瞬间，我轻声开口：「你不用羡慕我，我还羡慕你有爸妈爱着呢，我就爹不疼娘不爱的。
「而且，至少在高考这件事情上，我们是平等的。」Уȥ
苏湘湘默默擦了下眼泪，良久之后轻声道：
「你也值得被爱。在被爱这件事情上，我们都是平等的。」
14
大年初一，分班考的成绩出来了，我如愿进了重点班。
陈嘉予分在了六班，巧的是苏湘湘也在。
初二，陈嘉予发了条朋友圈，在密密麻麻的年级排名里圈出我们俩名字，附文：

【相隔其实不远，等我慢慢走到你身边。】

点赞的热度几乎炸了，所有小群里都在磕我和陈嘉予的 CP，疯狂艾特我，发我截图，连班主任也去点赞了。
【夏神你男朋友太正了吧？这是什么双向奔赴的爱情？】
【校霸一定说到做到的，为了你变成更好的自己，这才是青春啊我太酸了呜呜呜。】
大家都等着我回应些什么，我思索半天，发了张自己的成绩单照片，附文：
【单身已半年，学习中勿 cue。明知所爱隔山海，劝你早点死了那份心。】
发布的那一刻，疯狂刷屏的群聊天突然安静了，好几个人私聊我一串问号，根本不相信我和陈嘉予真的分手半年了。
我懒得解释，关机继续写卷子。
那天晚上苏湘湘也公开了一条朋友圈，用爱心圈着陈嘉予的名字：【她很远，可我就在身边，我一直在你身边。大家都是单身，你应该给我一次机会。】
这是苏湘湘第一次明目张胆地表达爱意，她没有屏蔽任何人，事情很快在全年级传开了，这下大家相信了，我和陈嘉予的感情确实出现问题，有人横刀夺爱。
意想不到的是，初三开始，苏湘湘很多张白色蕾丝睡裙的不雅照片，出现在了表白墙上，被无数人疯转。
那些照片，都是她曾发给我的，可我从没传播过。
15
「雀雀，那个女人我会处理掉，别在意她发疯好吗？」
陈嘉予开学第一天就亲自向我解释，每每提起苏湘湘，他冷峻眉眼中便透出一股狠戾，又变成了那个混不吝的太子爷。
「是她勾搭我的，自己搔首弄姿一整晚，比 A 片还掉价，我看着都恶心，怎么会碰她？我没碰过她！」
陈嘉予说这话的时候，苏湘湘恰巧从身后走来，污言秽语狠狠敲打着她，她却从容地走到陈嘉予面前。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的爱不廉价。Ⴘƶ
「以前我用错了方式，我愿意承担后果，我不辩解。但今后，我会努力走到你前面，等我足够耀眼了，你一定会看到我。」
陈嘉予眉梢几乎不可见地蹙起，片刻后眸子里闪过阴狠的怒意，仿佛自己第一次受到这种羞辱，他想断，苏湘湘却像粘人的口香糖，根本甩不掉。
他急迫解释道：「雀雀你听我说，她只是……」
他的话因眼前的一幕戛然而止，苏湘湘放下书包，恳切地向我请教数学题，我认真给她讲解，我们连多一个眼神也没分给陈嘉予，把他当作空气。
16
陈嘉予始终认为我们分手，都是苏湘湘的错，他没错。
他开始发疯，大肆宣扬苏湘湘那些照片，苏湘湘露骨的聊天记录，嘲笑她不检点，引导全年级的同学骂苏湘湘是个出来卖的。
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消气了。
「夏知确。」
课间时，物理老师从身旁走过，犹豫了下还是叫住我。
他毕业不久，资历尚浅，并不教重点班，但还是隐晦地提醒我：「你虽然成年了，但高考最重要，太偏激的男朋友……你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我淡淡笑了：「已经分手半年了，我看得清垃圾，谢谢老师。」
事情很快闹到了老师那里，苏湘湘和陈嘉予被叫到办公室，陈嘉予不知如何狡辩的，竟然全身而退，而苏湘湘妈妈在一个晚自习，被请来了学校。
那天，正值热闹的晚饭时间，苏湘湘妈妈拎着鱼汤走进大门，直接扬手泼在她脸上，狠狠扇了她几巴掌。
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停下看热闹。
「我怎么教出了你这个女儿啊？你还知道羞耻吗？你发那些照片，你比那些站大街还脏啊！」
如此劲爆的消息很快传遍全校，哪怕老师们拦得快，苏湘湘还是脸面丢尽，被妈妈撒泼打滚骂了个遍。
陈嘉予特地带我去看，飞扬的眉眼写满了高傲得意。
「雀雀，这就是她主动勾搭我的下场，这次你满意了吗？我还可以让她更惨，只要你开心。她惦记着别人的男朋友，这就是她活该！」
话音刚落，我扬手赏了他一个清脆的巴掌，让他愣住了。
「你脸真大啊。
「你当我没看过聊天记录？她示爱你不拒绝，你主动找她要睡衣照，你夸她身材好，还让她再发几张。你引导她玩什么语爱。你怎么只字不提自己啊？
「你骂她贱，可她承担所有责任，任打任罚，倒是你躲在女人身后洋洋得意，你就是个窝囊废。」
17
那天之后，苏湘湘的事一夜间没人再提了。
网上所有照片消失，乱造黄谣的几个「墙」也相继封号，苏湘湘休息了一周才来，大家仿佛一切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