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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岁扒拉着她衣角上的流苏，宋静惜却是缓缓地笑了。
“南岁，姐姐来教你怎么样……在正确的时候，做一个戏子来同旁人做做戏吧？”
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头雾水的望着宋静惜。
“我们过几日同阿娘出门去逛一逛吧，你也该换新衣服了。”
南岁呆呆地“啊”了一声，又茫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可是我的衣服才——”
刚刚做了好多好多的新衣服啊。
宋静惜微微俯下身子，纤细的手指堵在她的唇畔，朝着她神秘的笑了笑。
“南岁是个乖孩子，知道要跟阿娘说些什么么？”

第两百零二章：衣裳
“不就是出门买个衣裳么，宋南岁你有什么好激动的。”
手中的书被慕子寒“啪”的一声合上，少年抬起头，伸手将南岁扒拉到自己身边来。
他握着书卷，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南岁身侧的软塌，一本正经的教训她。
“我把你接回来的时候就是这辆马车，当时不是黏着我不放么？现在怎么不坐我身边了？”
他语气之中的暗示几乎快成了明示，听得宋静惜嗤笑一声，眼神都懒得给他。
姑娘靠在木窗旁，漫不经心的撩起帘子：“你听没听过，什么叫做身在曹营心在汉？”
她回头去看榻上坐的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弯眸一笑：“强迫南岁干什么呢。”
宋静惜平日里容色清冷，笑起来时便如冰霜破开，春风拂面般令人心动。
宋南岁小朋友很吃这一套，捧着自己的脸痴痴地望着自家姐姐。
她虽然还是跪坐在慕子寒面前，整个身子却已经逐渐地偏向宋静惜那头去了。
嫉妒使慕子寒面目全非，伸手将南岁扒拉到自己怀里，轻哼一声：“我亲妹妹！跟我最好！”
宋静惜瞥了他一眼，倒也不着急，反倒是微微歪了歪头，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你说，我们三人今日出去，瞧着像是南岁跟谁最好的模样呢？”
南岁今日穿了一件天水碧的纱裙，领口白线绣云，白鹭展翅云间，头发也不像是平日那般扎了两个发髻，反倒是松松垮垮的簪了一个垂髻，碧色的发带垂落下来，簪着一枚簪花，玲珑可爱。
宋静惜的打扮与南岁几乎如出一辙，包括半垂的发髻，以及发髻上那枚本是一对的簪花。
就像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陶瓷娃娃一般，一个灵动而天真，一个清雅而温婉。
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夸一句：真是一对如花似玉而又姐妹情深的姐妹花。
“可惜呀，你这个‘好哥哥’就没办法这样穿了。”宋静惜不急不躁的添上一句，“我衣橱里面有好几套与南岁一模一样的衣裳呢，今日穿这套，明日穿那套的，都不用特意补充说明关系了。”
沉浸在自家姐姐美貌中的南岁眨了一下眼睛，后知后觉发现自家哥哥好久没有说话。
感受到扒拉着自己的两只手逐渐用力，南岁伸手一把抱住慕子寒的手臂，抬起头望向慕子寒。
小姑娘很惜命，小心翼翼的解释：“其、其实哥哥要穿，南岁也不介意的。”
“今日我们去买三个一模一样的簪花，这样子哥哥也就跟我们一起用唔唔唔——”
嘴巴被慕子寒无情捂上，少年笑的毫无感情：“可以了宋南岁，你不要说话了。”
宋静惜刚支起身子，还没来得及拍掉慕子寒的手，长公主便上了马车：“慕子寒你又皮痒了？”
自从南岁回府之后，长公主温和病弱的形象逐步远去，且越来越有一个严母的风范。
当然，严母对象仅限于宋家的小世子，慕子寒。
慕子寒立刻松开手，转头刚要说话，语气便心酸了下来：“……阿娘，你们约好了？”
穿着一身天水碧衣裙的长公主淡定的落座，吩咐车夫出发后，才将南岁揽在怀中。
她抬起眼眸瞥了一眼慕子寒，语气温和下来：“咦？阿娘今日跟南岁你们穿了一样颜色的衣裳，这是不是心有灵犀呀，你笑什么呀……要不然说都是我的女儿呢，果然同我有默契的。”
宋静惜垂下眼眸，神情泛着几分不好意思，安静的听着南岁脆生生的笑声。
一旁的慕子寒面无表情的瞅着她们三人，再低头瞅瞅自己月白色的长衫。
很好，母女情深姐妹情深都是她们的，这个家只有他是捡来的。
******宋世子拒绝下车，长公主便吩咐马车打道回府，送宋世子回去。
于是翡玉阁中四楼上，端庄温和的女子带着自家的两个女儿挑选料子。
后头跟着一个抱臂闷闷不乐的少年，仿佛是带着个继子。
“这花纹那么丑，做成衣衫……也不是不行，反正宋南岁也生的丑。”
“选什么碧色青色白色的，小姑娘家家的，穿的艳一些，你看这大红花的多好看。”
“她那么小戴什么簪花不簪花的，选两根木簪子不就得了。”
“阿静的衣裳也挺多的，干脆留着给南岁以后穿多好，这不还是姐妹装——嘶。”
店小二眼观鼻鼻观心的抱着一堆料子，忍住好奇的目光，没有去看挨打的宋世子。
他低着头只认认真真的看着长公主挑选的料子，闻见那位小郡主叹着气的声音。
“方才阿娘都让你不要讲话啦，哥哥你怎么都不听话的呀？你是不是也经常挨先生的打呀。”

小姑娘的声音无比的忧愁：“祖父说，要是经常挨打会被打笨的，到时候南岁就要学着管家，哥哥以后就要靠南岁来养了……哥哥，南岁还小，管不了那么多钱的，你要好好听话呀。”

慕子寒：“…………”
四周路过或是停留的行人装作瞧风景的模样，只是肩膀隐隐有几分颤抖。
宋世子扫了一眼，深觉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先是挨了母亲的打，再是被小妹妹训，颇为颜面不保。
“何必呢，你说。”宋静惜瞥了一眼慕子寒，眼底带着几分嘲笑。
话音刚落，长公主便走到了宋静惜面前，眸色温和：“来，阿静，伸手阿娘比一下。”
宋静惜微微一怔，南岁在长公主身边歪了歪脑袋，以为自家姐姐不会，连忙伸开一只手给宋静惜做示范：“阿娘刚刚给南岁比过，就这样——来，姐姐，张开一只手就好啦。”
长公主揉了揉南岁的脑袋，微微俯下身子认真给宋静惜比划了一下。
“嗯……料子有些淡了，但是这料子的花纹很好看，衬的阿静很白，这料子有青色的么？”
宋静惜听着长公主与店小二交谈，浑身有些许不大自在。
她的衣服一直都是绣娘来府中给她量尺寸，直接做好送来就是，家中人领着她出门逛街，选衣裳买首饰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她原本的家，还是被接到宋府之后，本该都是……没有的才对。
宋静惜垂着眼眸，并不排斥身上这不自在的感觉，旋即，她的手被轻轻地握住。
南岁歪着脑袋，朝她勾了勾手指，无声无息的做口型。
姐姐，狼来啦。

第两百零三章：计谋
“阿娘，南岁饿啦。”
小姑娘轻快的抱住长公主，仰起小脑袋望着她：“南岁去楼下吃点东西再上来找阿娘好不好？”
她软声软气的，又偷偷地同长公主说：“南岁喜欢刚刚白色的花花，上面可以绣蝴蝶。”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一旁种类众多的白色料子上，又开始认认真真的思考起来。
“好，让孙嬷嬷陪你去，若是不想再上来，就在下头等着阿娘来寻你们就是了呀。”
南岁乖乖的点了点头，又去牵着宋静惜的手，同慕子寒等人一同往下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尚且还在选料子的长公主，心里面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
还好哥哥跟姐姐交代给她的都是特别简单，也特别不需要她说谎的任务。
不然她就成坏小孩了，阿爹肯定要生她的气了。
众人一道下了楼，南岁点了几道菜，便乖乖的咬着糕点等着吃饭。
宋静惜见她的软袖垂了下来，有一截落在了面前的乳茶杯内，不由得好笑的去给她卷袖子。
慕子寒的视线不在二人身上，却也漫不经心的摸着杯子重新给南岁倒了一杯。
一旁的孙嬷嬷瞧着三人的相处模式，又想起南岁刚刚回来时的情景，眼底带着几分欣慰。
菜还没有上齐，隔壁的雅间骤然响起一道女声：“公子究竟是在利用我，还是在哄骗我？！”
——那声音娇软含怨，带着几分哭腔，隐隐透着几分熟悉。
南岁咬着糕点的动作不自觉的停了下来，有些懵：“好像是蒲雾姐姐……”
前几日蒲雾打翻五香鳜鱼时的语气，便几乎同今日这般一模一样。
雅间内一时静了下来，孙嬷嬷看了一眼上菜的小二，吩咐人将窗户支开。
店小二察觉出孙嬷嬷的意思，连忙将菜安安静静的上完，又立刻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退了下去。
开了窗户后，隔间的声音便越发的清晰，连同那道淡定的男音。
“无论是利用，还是哄骗，都有什么打紧的呢。”
“你如今已经背叛了阿静，难道还以为可以平安无事。”
宋静惜转过脑袋，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头，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盛岸，原来还是盛岸，果然还是盛岸。
盛家未曾落败前，原是与慕子寒交好，盛府的小公子自然也是经常上门的。
孙嬷嬷也记得盛岸的声音，不由得跟着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了宋静惜身上。
二人短短几句，透出的信息实在过大。
孙嬷嬷知晓事情轻重，便立刻唤来淡风，低声耳语了几句，吩咐人去寻长公主。
蒲雾的声音仍旧带着哭腔：“是公子您许诺，事成之后会将婢子送回到小世子身边的！”
“那是之前，可如今我与慕子寒已经无甚关系，你以为还有什么用么。”
蒲雾哭的断断续续的：“那、那您将大小姐的东西还给婢子，婢子、婢子就当没有来过。”
隔间响起细碎的哭声后，半晌没有人说话，好久之后才响起一声叹息。
“蒲雾，你将阿静的贴身物件拿出来时，就该明白，此事没有回头路了。”
“与其此刻摇摆不定，不若明确一些，搏出一条生路来才是正确选择。”
盛岸的声音温温和和的，仿佛把握十足：“你家大小姐对我有意，你该明白的。”
“她若是与我定了亲，又与疏风亲近，来日出阁时，自然不会带着你一同出阁，届时，你仍旧留在府中，我自然会与阿静商议，再将你送回到慕子寒身边……如此，仍旧全了你的心意。”
宋静惜的呼吸有一瞬间的静止，手指深深地掐入了自己的手心之中。
那头的蒲雾尚且有几分犹豫：“公子，婢子不敢冒险……若是事情败露，婢子便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公子你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又将婢子杀人灭口……婢子不敢冒险，婢子想要活着。”
盛岸笑了一声：“你想活着，那是多么的简单，可是你却想要风风光光的活着。”
“你也知晓，阿静不过是宋府的养女，如今宋家真正的小郡主回到了宋府，你以为阿静还能与她相安几时？等她年纪再大一些，便不会再容下阿静，你跟着阿静，自然也是没什么出路的。”
“阿静嫁给我也没什么不好，我如今没了官职资格，许是宋家还高兴呢。”
盛岸的声音淡淡的：“免得这个养女日后嫁的要比正经的宋府郡主风光，人心啊。”
他虽然没有笑，这语气之中却夹杂着点点讽刺，仿佛任何事都在他意料之中。
宋家的这头隔间已经安静了许久，久到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的难看。
宋静惜听着盛岸的声音，感觉凉意爬满了全身，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南岁。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顺了只肘子，正一口一口，咬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对上宋静惜的视线，吧嗒吧嗒的眨了一下眼睛，一双眼睛仿佛在困惑：不是说她只要把阿娘留在上头，然后领着孙嬷嬷下来吃饭就好了嘛？怎么大家都不吃饭呀？
那股子寒意无端端的被驱散几分，宋静惜朝她也眨了眨眼睛。
隔间里头，盛岸温声道：“阿静平日里练的字，她父亲的遗物，你且都拿到了吧？”
凉意再一次席卷宋静惜的全身，她冷冰冰的抬起了头，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盛岸想做什么。
而那头，蒲雾颤抖着回答：“若、若是此计不成，大小姐、大小姐不从……”
“这有什么打紧的，阿静的性子我如何不了解呢。”盛岸不在意，只是笑了一声。
“若是此计不成，也是有一些极端的法子的，比如说……阿静的亵衣，不是已经有了么。”
宋家这头陷入一片死静与愤怒之中，南岁亦在此刻也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
小姑娘捧着肘子，神情变得十分的生气。
——父亲的遗物，对于姐姐来说那是多么重要的东西，简直太坏了！

第两百零四章：蒲雾
“盛公子，此事实在过于冒险，婢子区区一条贱命……婢子不敢。”
隔间的声音犹犹豫豫的，夹杂着蒲雾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哭的很是惶恐：“左右婢子只是一个下人，家奴背主……大小姐不会放过婢子的。”
“今日是趁着长公主她们都出了门，婢子才敢来见公子，可今日事毕，府中一定会查出此事，说不定便会查到婢子的头上，届时无论公子是否如愿，婢子必然都难逃一死。”
隔着一堵墙，宋静惜安静的听着蒲雾哭诉，思绪略微有些放空。
其实上一世远在南岁还没有回来之前，蒲雾整个人就露出过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说，在她及笄之后，蒲雾多次暗示她应该与慕子寒“交好”，多将心思“放在”慕子寒身上。
比起那时以为情投意合的盛岸，蒲雾流露出来的心思，更是希望她留在宋府。
最开始的时候她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只觉得蒲雾过于讨好，不如疏风稳重。
直到后来她隐隐发觉，蒲雾不单单是在“讨好”，还在暗中试图撮合她与慕子寒。
“大小姐，盛家公子虽是好的，可到底不如与你从小一同长大的世子情分深啊。”
彼时蒲雾被她责骂，跪在地上哭泣时，也是与今日一般的语气与可怜。
“您虽然与盛家公子情投意合，可是盛家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呢？您是宋府收养的小姐，到底与世子没有血缘关系，又是大家瞧着长大的，与其入了盛家，不若留在宋府最是逍遥。”
哭诉的姑娘不住磕头，语气一派是为她着想。
宋静惜低着头，指腹擦去南岁唇角沾着的酱汁，思绪有一瞬间的飘飞。
那个时候她忙着将父亲的家产夺回来，加上蒲雾与她一同长大，只以为她好心办坏事——原来无论是幼时开始，还是长大之后的蒲雾，心中从来都只有一个念头啊。
她留在宋府也好，她嫁入盛家也好，蒲雾在意的只是自己能够留在宋家。
亦或者说是，留在……姑娘眸色转淡，落在了面前的少年郎身前。
留在慕子寒身边。
慕子寒没有注意蒲雾在说些什么，他在想别的事情，没有察觉到宋静惜的视线。
上一世南岁折腾阿静，会不会是盛岸蹿腾的呢？可这也不大可能。
小少年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衣袖，瞧着这一世的南岁，连带着给上一世的南岁也添了层滤镜。
“长公主来了。”孙嬷嬷忽而出声，仍旧是微微压低了些声音。
雅间内一时之间全部回过了神，抓着肘子气鼓鼓的南岁望了一眼，连忙加快速度赶紧将手中的肘子几下啃完——昨天哥哥都说了，阿娘来了之后就要打大灰狼了，得加紧时间多吃两口。
小姑娘几下咬干净肉，脸颊鼓成了仓鼠一般。
本着就近原则，南岁伸手抓住慕子寒的衣摆擦了擦自己的爪子，就跳下了凳子。
正沉浸在上一世记忆的慕子寒：？？？
他黑着脸拎起自己的衣摆，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南岁的背影：不，上一世她就是个小坏蛋。
“阿娘。”小姑娘哒哒哒的奔到了入门的长公主面前，小声喊她，“隔壁有坏人。”
她被长公主抱了起来，小声在长公主耳畔补充道：“两只狼，他们要卖了姐姐呢。”
来时，淡风已经三言两语的将来龙去脉都给长公主解释了一遍。
听着隔间断断续续的哭声，长公主揽着女儿，拍了拍她的脊背，首先去看宋静惜。
宋静惜的情绪很少外露，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清冷淡然，不在乎外事的模样。
闻见自己的婢子跟“前”知己好友在谋算着自己，安静的姑娘也微微红了眼眶。
“他们说阿娘要把姐姐嫁给一个什么什么，很不好的人，是不是这样呀？”
小姑娘搂着长公主的脖子，也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阿娘真的要把姐姐送走么？”
长公主面色微沉，捏了捏南岁的脸颊，并不作答，只是安静的去听那头的说话声。
盛岸也不知晓给了蒲雾什么保证，却听得蒲雾抽泣不止。
“公子——”蒲雾哽咽道，“蒲雾只想留在世子身边，并不愿意……公子既要如意，又要婢子冒险为公子做事，如何能够不应婢子的愿望呢？此事婢子如何能应下？”
南岁鼓起脸颊，小嘴一张一合，朝着慕子寒无声传达：红颜祸水。
那头的盛岸叹了口气，怜惜一般：“慕子寒此人你又不是不知，他若是不愿意，难道我还能强迫了他不成？阿静顾念名声，许是会嫁我，可这个法子难不成还能用在慕子寒身上？实在是太可笑了。”
蒲雾并不说话，盛岸淡了声音：“左右你我是谈不拢了，那便罢了，你带着东西回去就是。”
“沈国公府那么多的人，总有人愿意与我拼一条路就是了，我必然不会为难蒲雾姑娘。”
“只是此事，蒲雾姑娘应当不会愚笨到想着要用来威胁盛某吧？”盛岸话锋一转，藏了几分讥笑，“毕竟你没什么证据，也成不了什么大事情，待旁人应下，事成之后，阿静与我定了亲，你……”
盛岸话没有说完，意味深长的顿了顿，又轻轻地笑了一声。
“旁的事情盛某也不用你做，你将阿静父亲的遗物留下，便当你我从未见过。”
长公主的神情彻底的冷了下去，瞧了一眼垂眸眼眶泛红的宋静惜，又缓缓地将南岁放下来。
“阿淮，你先带你妹妹回去，”长公主平静道，“南岁还小，这些事情就不要脏了她的耳朵了。”
慕子寒听出了他阿娘的言下之意——“我要动手打人了，你带你妹妹走远点，免得破坏阿娘温柔和蔼的形象。”
“盛家留不得了，蒲雾也留不得了。”
长公主轻轻地笑了一声：“今日这翡玉阁，怕是也做不成生意了。”
南岁眼见长公主领着人就出去了，着急的便要跟着一同去：“阿娘阿娘，我也要去！”
慕子寒慢了一拍，迅速上前抱住南岁：“小孩子家家的，端庄一点。”
两个人在门口驻步那么一会儿，便瞧着侍卫将隔间门重重的踹开——蒲雾仓皇失措的声音传了出来：“长、长公主？！”
宋静惜走到二人身边，眼眶虽然泛红，语气却淡定的不得了：“我也想看看。”
“想看看他那样算计我之后，见了我，又会是什么样子的表情。”
慕子寒瞥了她一眼，叹着气，正要开口：“行——”
“世子，”松青急匆匆的走到慕子寒身侧，在少年耳畔压低了声音，“人……上门了。”
“那位同小郡主生的很像的人说，她才是宋家真正的女儿。”

第两百零五章：玉佩
事实证明，渣男远远没有可爱的妹妹来的香。
在宋静惜说出，“我想看看他那样算计我之后，见了我，又会是什么样子的表情”这样的话一刻钟后，她同慕子寒，以及捧着一盒打包的肘子的南岁已经回到了宋府。
“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宋静惜的语气不大友好。
不被友好的对象宋世子解释道：“此事说来有些复杂，总要再斟酌观察才是。”
“所以你斟酌观察出来了个什么东西？”宋静惜的语气不好，脸色也很不好。
慕子寒耐心同她解释：“人……没查出来太多的东西，但是瞧着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她的身世没有任何问题，与南岁的确有些许相似，可到底不是南岁。”
慕子寒说到此处，又蹙了蹙眉头：“天底下身世相似的人何其多，长相相似的人又何其多，可两者都相似的人，且年纪生辰都一模一样的人可就不多见了，难免教人心生怀疑。”
“这几日南岁没有出门，她也安安分分的待在流民巷，我便派人盯着她了。”
宋静惜看了慕子寒一眼，勉强缓和了语气：“你是怀疑有人有心寻了她来算计？”
“不错，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便想瞧瞧是什么人在与她暗中接触。”
宋静惜又冷笑一声：“结果没想到吧，你盯不出什么苗头，人家自己找上来了。”
慕子寒：“…………”
“哥哥，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么？”南岁微微歪着脑袋，垂髻软软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姑娘捧着一盒肘子，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奇地望着慕子寒跟宋静惜。
方才她将酱汁都擦在了慕子寒衣服上，她哥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让店小二给她打包了肘子。
南岁懵里懵懂的抱着食盒，不明白哥哥姐姐怎么突然这般的匆忙，连大灰狼都不看了。
前头步伐急匆匆的二人齐齐的停下了脚步，又齐齐的低头去看落后二人一步的南岁。
三人目光相对，南岁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眨巴了一下眼睛：“我们不走路了么？”
慕子寒：“宋南岁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回房间吃你的肘子去——啊。”
一胳膊肘将慕子寒撞开，宋静惜蹲下身子耐心叮嘱：“没事没事，南岁，你先回房间，我与你哥哥有事情要处理，一会儿等处理完了就来寻你玩——你好久没有见太子了吧？”
“要不你给你太子哥哥找些玩意儿，我们带进宫去给他？”
南岁立刻乖乖的点了点头脑袋：“好呀好呀，我准备了好多的礼物呢，那我去啦。”
“肘子不要吃太多呀，嗯……是不是打包的有点多了？”宋静惜担忧的望着她怀中的食盒。
迅速抱紧了自己的食盒，又往一旁歪了歪身子，南岁迅速开口道：“姐姐你们不是还要忙事情嘛，那那那快点去忙嘛，南岁回去给太子哥哥挑礼物，姐姐你们慢慢来也没关系的，南岁也会慢慢来！”
说完，小姑娘一溜烟的就朝着自己院子奔了过去。
生怕慢了一步，她怀中的肘子就要跟她分开了。
望着南岁离去的背影，宋静惜脸上的担忧迅速消失，抬起头时又恢复成冷淡的模样。
“快点走，”宋静惜瞥了眼慕子寒，抬步往前走去，“磨磨唧唧的，欺负南岁时倒是不见你墨迹。”
今日被疯狂欺负的慕子寒：“…………”
好，他忍气吞声。
******人在正厅静候，唯有宋老夫人在内。
“祖母。”二人入了正厅，先向着宋老夫人行了礼，“阿娘马上就回来。”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询问道：“南岁呢？同你们一道回来了么？”
“南岁回院子了，”慕子寒解释道，又补充给宋老夫人，“她不知晓此事，祖母不必担心。”
不等宋老夫人点头，一道粗狂的声音插了进来：“这就是世子吧？你还不喊哥哥！”
宋老夫人的眸色淡了淡，这才与众人一道望向一旁坐着的二人。
说话的是个黑黢黢的壮汉，瞧着模样憨厚，可一说话时，整个人便变得无比的凶狠。
他正将一旁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推出来，指着慕子寒不耐烦道：“你不是要找哥哥么？！”
那是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生的很是瘦弱，穿着一身粗麻衣衫。
她被推搡着往前走了两步，慌慌张张的撞到了慕子寒面前，不知所措的抬起了头。
小姑娘的确与南岁生的格外的相像，说是七分……不若说有八九分相似。
她极为懦弱，双眸噙满泪珠，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哥、哥——”
“如今尚且还没有查清楚真相，这声哥哥还是莫要乱喊才是。”宋老夫人不咸不淡的打断。
慕子寒亦在同时往后退开一步，淡声道：“我有两个妹妹，一个在我身边站着呢，一个正在院子里头玩呢，大抵是不会再有第三个妹妹了，这亲还是莫要乱攀的为好。”
小姑娘的话语卡在喉中，攥着自己的衣角，害怕的转头望向了壮汉：“呜……”
“哭什么哭！”壮汉凶了她一句，“听见没？你家里头的人都不要你了！你看我干什么！”
小姑娘被他的声音吓得一抖，双肩颤抖着，低着头不敢说话。
她紧紧地盯着自己的鞋尖，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了衣裳上，却又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宋老夫人蹙了蹙眉头，有些瞧不上他这般为难一个孩子，却也并未表露出什么。
“这是沈国公府，不是你家后院，任由你想骂就骂，随意放肆。”老夫人淡声开口。
壮汉连忙讨好的笑了笑，将那小姑娘又推到了宋老夫人面前。
恰好，长公主与宋老将军一前一后进了正厅，瞧着里头的景象，都微微皱了皱眉。
瞧见人齐了，壮汉连忙朝着众人弯了弯身子，这才好声好气的解释。
“老夫人，小的也不敢冒犯，可这孩子自从五年前被我媳妇收养，就体弱多病的，现下五岁了，除了吃什么也不会做，小的实在是养不起她了，只好领着她来京中看能不能找份活计。”
“若非那日瞧见了小郡主，小的也不敢冒昧登门啊——”
他从怀中摸出一物，恭恭敬敬的呈给了长公主：“这物件，可不就是她身上带着的么。”
“否则单凭相貌，小的如何敢说她才是长公主丢失的女儿呢？！”
瞧见大汉手中的物件，众人的脸色齐齐的变得凝重起来。
——那是一块玉佩，一块刻着“皎”字……与慕子寒身上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第两百零六章：玉儿
“翡玉阁的肘子做的最好吃啦，软软糯糯的，奶奶也吃得动的呀。”
南岁捧着食盒，半道往赵老夫人的院落走去，蹦蹦跳跳的。
“祖母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奶奶的院子呀，然后再喊祖父过来，我们偷偷地吃。”
小姑娘歪着脑袋，偷偷摸摸的做着自己的计划，开始畅想美好的分肘子生活。
祖母跟奶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经常聚在一处聊聊天，或是给南岁研究菜谱。
她去奶奶院子十次，总有八次碰上祖母也在，还有两次肯定是在祖母院子。
虽然哥哥今天良心发现，给她准备了好几只肘子，可阿娘要是提前回来怎么办呀？
南岁心想，等她把祖父也喊过来，到时候就有三个大人帮着她保住肘子的！
淡风与溶月对视一眼，深知此刻宋府主事者都该聚在正厅。
她们便笑道：“老夫人她们许是有事呢，便是不要等久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呢。”
南岁眨了眨大眼睛，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步伐便越加的轻快。
她越过院落门口，望见赵母蹲着身子在一旁的菜地里浇水，梅花鹿懒洋洋的趴在一旁。
赵母闲不住，索性在院落里头开辟了几块地跟篱笆园，种种菜养养鹿的。
南岁捧着食盒朝着赵母奔过去，一如既往的天真烂漫：“奶奶，南岁带好吃的回来啦~”
梅花鹿睁开一双眼睛，朝着南岁那头歪了歪脑袋，又重新趴了下去。
天水碧的衣衫在风中招摇，小姑娘的步伐一蹦一跳的，腰间的玉佩也一蹦一跳的。
玉佩与铃铛一同蹦蹦跳跳的，清凌凌的碰撞声，与南岁脆生生的笑声一齐响起。
刻着“皎”字的玉佩躺在长公主手中，与南岁腰间晃荡的玉佩一模一样。
宋家人的视线齐齐的落在玉佩上头，又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长公主收起玉佩，瞥了一眼壮汉，淡声道：“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
瞧见长公主合起掌心，将玉佩收起的动作，小姑娘有些着急的往前走了两步。
“那是我的玉佩——”她迎上众人的视线，又怯生生的停住了步伐，不安的攥着自己的衣角，小声抗议道，“那是我的玉佩……我只有它了，我不是来认亲的……还给我好不好……”
小姑娘的声音极其的细小，藏着不知所措的害怕与畏惧，显得可怜兮兮的。
壮汉望了一眼小姑娘，呵斥道：“偌大一个沈国公府，你还怕人家抢了你的玉佩不成？！”
他说话时语气凶狠冷漠，小姑娘便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只是咬着唇角掉眼泪。
宋老夫人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过，见状，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宋老将军。
察觉到自家夫人的目光，宋老将军莫名其妙的回了个头，迎上了好几道视线——除却老夫人，包括长公主，宋静惜跟慕子寒，都多多少少扫了他一眼。
宋老将军：“…………”
若是论起心硬，整个宋家加起来都没有宋老将军硬，毕竟他征战多年，见惯生死。
但是偏偏宋老将军又最是对小孩子容易心软，尤其是软糯可爱的小姑娘。
否则当年他也不会因为一时心软，将宋静惜给领回来了。
宋老将军：“……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你这般凶做什么，好生说话。”
装聋作哑的避开自家人的目光。
壮汉连忙点了点头，将小姑娘往前推搡了两步，任由众人打量。
“小的就是个粗人，每日忙活的就是想着怎么养活媳妇跟自家孩子，原也没想过长公主丢了孩子一事与小的有什么关系，也自然不可能往这个病丫头身上想，否则一早就登门来了。”
“这丫头是当年我媳妇从人牙子手里头买来的，瞧着可怜兮兮的，像是刚出生没几日的。”
小姑娘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双肩微微的颤抖。
壮汉也不在意她，继续道：“那人牙子也奇怪，分文不要，只希望我们莫要善待她。”
说到此处，壮汉笑了笑：“那时小的只以为是哪家主母将府中妾侍的孩子丢了出来。”
“小的一直将她养到五岁，可她身子又不好，做事情拖拖拉拉的，小的家境不好，实在养不起那么一张嘴巴，便想着领她来京中寻个活计，或是寻个好人家发卖了去，也都不打紧。”
听到壮汉的打算，小姑娘的身子又抖了一下，小声哽咽着：“玉儿会做事的……”
“直到那一日，小的在翡玉阁撞上了小郡主，这才觉得二人生的实在是太像了。”
慕子寒挑了挑眉头，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长公主。
顿了顿，壮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旋即呲牙笑了一声，看向玉佩。
“若只是二人生的像，其实小的也不敢就说玉儿是长公主您丢了的女儿，可是小的不单单瞧见了小郡主，也瞧见了小郡主跟世子腰上的那块玉佩，这才想起来，玉儿也有一块。”
“玉儿的玉佩是拿人牙子给的，说是丢弃她的那户人给她的。”
“小的原想着当了玉佩的，但是媳妇不让，想着日后能借着玉佩让着丫头认个亲。”
慕子寒骤然抬起头，望向了那个站在厅上的小姑娘。
玉儿正偷偷地盯着自己的玉佩，满脸写着害怕跟担忧之色，生怕再也拿不回来。
她措不及防的撞上慕子寒的视线，被唬了一跳，怯生生的又立刻低下了头。
慕子寒深深地蹙起眉头，盯着玉儿脑袋上松松垮垮的两个小发髻。
……李书瑶说的没错，实在是太像南岁了，一举一动都像极了。
壮汉仍旧说话：“小的心里头觉得奇怪，便多番打听，这才打听出小郡主的往事。”
“小郡主五年前遭受遗弃，生的与长公主像，又有这玉佩——”
壮汉一顿，声音提高了些：“小的这才想起来，那人牙子可不就姓曹嘛！”
指腹细细的摸过玉佩上的纹路，长公主看了一眼众人。
她的语气有些异样：“这块玉佩……是真的。”

第两百零七章：真假
风吹叶动，群山皆应，鸟鸣作和。
腰间的玉佩碰撞两颗银铃，清凌凌的。
南岁听见了脚步声，抬起头瞧见长公主一行人一齐入门。
她不由得一怔，手中的青叶子被肉肉一口抢走：“阿娘？你们怎么都来了呀。”
往日祖母会来找奶奶玩，可是全家人一起过来这可是头一回。
南岁连忙拍拍衣裳站起来，视线不住地往里头瞥，神情便变得有些发愁。
怎么办呀，肘子只有两只呢，那么多人……她的肘子不够分了呀。
她刚刚站起身子，走在最前头的长公主加快步伐，蹲下身子抱住了她。
“南岁，乖女儿，”长公主抱紧了她，脑袋埋在南岁脖颈间用力吸了口，“让阿娘抱会儿。”
南岁一头雾水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的抬起手拍了拍长公主的脊背。
等长公主松开她，一旁的慕子寒默不作声的伸手捏了一把南岁的脸颊，捏的南岁莫名其妙。
“宋南岁，虽然你长得丑了点，”慕子寒叹着气，惆怅的看着她，“但还是你好看点。”
心底的疑惑逐步放大，南岁茫茫然的“啊”了一声：“发生了什么事情呀？阿娘？”
赵母端着切好的水果出了门，望见院子里头多了那么多人，不由得也愣了一下。
“南岁，阿娘跟祖母她们要赵老夫人有些事情，不可以让别人来偷听。”
长公主朝着赵母点了点头，这才温柔的看向南岁：“可是阿娘信不过别人，只相信我们南岁，不知道南岁可不可以帮阿娘一个忙，守着院子不要让旁人来偷听，或者打扰阿娘呀？”
小姑娘很好哄，半点没有追问是什么事情，立刻点了点小脑袋。
她美滋滋的保证：“南岁可以，南岁有好多的打手，肯定能好好地守着院子！”
“那就辛苦我们南岁啦。”
长公主揉了一把南岁软乎乎的脸蛋，神情不由得淡了淡。
******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被放置在桌上，一众人齐齐的围着桌子。
慕子寒方才借口说他不大舒服，借了南岁的玉佩小神仙来压一压不适。
小姑娘没有多想，只是借玉佩时神情有些复杂，瞧着欲言又止的。
长公主仔细看过两块玉佩之后，指腹点了点桌子，平静地宣布结果。
“南岁身上这块是假的，玉儿带来的玉佩是真的。”
赵母方才已经听说过事情经过，闻见这话不由得怔住。
“赵奶奶，南岁在赵家时，除了您与去世的赵夫人外——”
慕子寒开口询问道：“可还有人见过，或者知晓南岁的玉佩么？”
赵母想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我那个儿子我知晓，若是见了这样好的东西，不是据为己有，就是拿去送给那个刘氏，便一直由我贴身收着，从不告知旁人，连同丫鬟也从来没有见过。”
她见众人神情各异，便小心翼翼询问：“那孩子……与宋府丢失的女儿？”
“年龄生辰全部都对的上，方才让嬷嬷给她洗过澡了，她也有胎记的。”
闻言，赵母不由得愣在原地，喃喃道：“那她的玉佩也是真的，此事……南岁……”
“此事很是蹊跷，她的身世就像是为了南岁量身一般，简直巧合的教人怀疑。”
宋老将军蹙着眉头道：“她连幼时与南岁一般挨打受苦的经历也基本相似。”
“是，那汉子这般欺负一个孩子，无非是想教我们心疼，以为宋府真正的骨血在外头吃苦受罪罢了。”宋老夫人接话，顺道狠狠地瞪了一眼宋老将军，“你可好生安分着，莫要随意心软。”
“幕后之人定然是费了些心思的，”长公主点头道，“只是这幕后之人如何知晓那么多呢。”
慕子寒摁了摁额角，有些头疼：“我接回南岁时，还是暗中教嬷嬷去查看南岁的胎记的。”
“你瞧，与我一同去的只有孙、常两位嬷嬷，都是阿娘的乳母，府中的老人。”
宋老夫人摇了摇头：“她们都是忠仆，绝无可能背叛沈国公府。”
“奇就奇在此处，”宋静惜伸手，敲了敲桌子，轻声补充道，“南岁回来后，在赵府的事情便也只有我们自己人知晓，可这幕后之人是如何打听到那么多细节的呢？还捏造出这样一个相似的人来。”
赵母听了半晌，不由得彻底怔住，好半晌都未曾说话。
她见众人皆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低声开口道：“你们……不怀疑南岁的身世么？”
宋家人回过神来，皆同时看向赵母，而后都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
“老夫人，您莫要想太多，”长公主看向她，温声道，“南岁就是我的女儿，不必怀疑。”
赵母望着长公主淡定的模样，喃喃道：“可那个玉儿的身世……还有玉佩……”
“真的这块玉佩是南岁的。”慕子寒拾起玉佩，摸了摸上头的纹路，“这个地方，南岁磕掉的。”
他敲了敲玉佩上“皎”字的一处：“为了躲我逼她吃药，跑着跑着磕了一角。”
长公主也点头道：“南岁回来时我就看过玉佩，是真的。”
“南岁爱惜玉佩，睡觉都带着玉佩，这些人倒是有本事，什么时候竟然偷偷掉包了。”
慕子寒把玩着那块假玉佩，在脑海中思索着：“她的玉佩从不离身，怎么样在——”
话音戛然而止，慕子寒同宋静惜对视一眼：“成衣铺！”
赵母听得有些迷茫，心底却仍旧藏着几分担忧：“可你们不需要再分辨确认一下么……”
她养了南岁五年，知晓南岁并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比起宋府的家财，南岁更加在乎已经成为她家人的长公主等人才是，若此处翻出南岁并非长公主之女的真相——赵母担忧南岁难过。
“我自己的女儿，我如何会认不出来呢。”长公主瞧出了赵母的担心，声音越发的温柔。
她温声道：“人的相貌可以相似，身世可以伪造，可唯有血脉是无法作假的。”
“从淮儿将南岁带回来的那一日，我就知晓是我的南岁回来了，不会再有第二个她。”
长公主的声音温温柔柔，藏着春水般温和疼惜，被风吹起，轻柔柔的。
墙外的南岁抬起脑袋，伸手摁住自己被风吹起的飘带，望着枝丫小声提醒。
“阿娘她们有要紧的事情，小鸟儿，不要叫啦，我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呀？”

第两百零八章：觉察
“此事你们分析的都不错，将人留下来也是正确之举。”
见宋静惜从门口而来，李随之连忙站起来朝着人拱了拱手。
待人落座之后，他才施施然坐下，继续询问：“可你们如何与小郡主解释？”
宋静惜道：“跟南岁说，府中最近来了个唱戏的，比前头几只大灰狼还要厉害。”
她端起茶盏，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南岁：“我刚从玉儿那边回来。”
南岁跟李书瑶趴在树荫下的案几上，正认认真真的做着功课。
赵母坐在二人身边，慢悠悠的晃着蒲扇，视线偶尔落到一旁的梅花鹿身上。
“……你去看她干什么啊。”慕子寒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天天一堆幺蛾子，看的我头疼。”
“啪”的一声，两只小手在半空拍在一处，南岁眨巴了一下眼睛，同李书瑶对视。
她小心翼翼的放下自己的手，将自己的手伸到二人中间，两颗小脑袋便凑在一处。
“好像不是蚊子呀……现在应该还没有蚊子出来才对的。”李书瑶困惑的歪了歪脑袋。
南岁肯定道：“是只小蝴蝶，还是只绿色的呢，方才我余光瞥见啦。”
她欢欢喜喜的，又小心翼翼的缓缓张开一条小缝隙——两双眼睛对上了白嫩手心之中的一片，绿色的小叶子。
李书瑶：“……它就是少了对翅膀，姑且也算是会飞的小蝴蝶吧。”
她坐会原位，又瞧向南岁的功课，连忙去拾落在上头的笔：“呀，糊了糊了。”
“又黑黑的了……”南岁也跟着将功课捧起来，对着天空比划了一下，叹着气发愁，“我要离白白的东西远一点——这次没有好看的小哥哥来帮南岁画小花花了，瑶瑶，你不要等我了，我要重写才行。”
小姑娘唉声叹气的往桌子上一趴，幸得李书瑶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脸。
否则一张好看的小脸蛋，马上就要跟黑乎乎的墨汁糅为一体了。
望着那头的手忙脚乱，慕子寒嗤笑一声：“那个玉儿，学又学得不像，宋南岁那么傻谁学得了。”
“……你一天不欺负南岁，你是会死么慕子寒。”
闻见宋静惜的话语，李随之一口茶呛在喉中，连连咳嗽，引得二人瞩目于他。
一边摸着自己的喉咙，李随之一边连忙艰难的朝着二人摆了摆手。
他还是第一次瞧见宋静惜跟慕子寒的相处模式，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这谁能骂的动慕子寒啊？这除了他家里那几个长辈，学院里头，那不是谁骂他一句，就要被他反手给收拾个好几句的……原来慕子寒在家里跟自家的妹妹相处，是那么个……没什么地位的样子。
李随之心情复杂的想：那他大概可能明白为什么宋世子斤斤计较了。
因为也许他，可能在家里，压根没有反抗的机会吧。
慕子寒不知晓在好友心底，自己又被降了一级，漫不经心的回答宋静惜的问题：“打是亲，骂是爱，我欺负宋南岁那是因为这是哥哥的爱，以及宋南岁她实在是太笨了，简直笨的人神共愤。”
“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学她，也不能学，就一副笨笨的模样就——”
慕子寒嘲笑的话语还没有说完，话语便戛然而止，整个人也缓缓地怔住。
他原本端起了茶杯，还没有送至嘴边，又在半路被他慢慢的放了回去。
少年摩挲着茶杯边缘，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南岁，神情越发的凝重。
宋静惜瞧他突然这个样子，不由得低声询问：“你想到了什么？”
“幕后之人——”慕子寒没有回头，话音刚出口，又被他自己咽了回去，“嗯……”
李随之心思转的很快，知晓接下来的话许是不方便自己听，便拱了拱手。
“我家中还有事情，下午还要随父亲出门，便要先告辞了，书瑶就先留在此处陪小郡主。”
宋家兄妹没有挽留，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目送李随之离去。
待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慕子寒这才转头看向宋静惜：“也许……应该是赵之乔。”
“赵之乔？”宋静惜重复了一遍，好半晌才想起来对方是谁，“南岁……前世的未婚夫？”
将冷茶灌入喉中，慕子寒冷静片刻，这才低声道：“其实仔细想一想，关于玉儿的身世简直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但是仔细想想，那汉子说了多么多，无非是想引我们往曹家的阴谋上去想罢了。”
“曹家与我们有仇，满门抄斩，比起痛失骨肉，许是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更如他们的意。”
“故意制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又寻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教我们以为寻到了真的南岁，其实寻到的是假南岁，而真南岁则是在外吃苦受罪……一切的安排，就像是曹家的阴谋一样。”
慕子寒推翻茶杯，任由茶水倾覆一角桌面：“让我们误以为上了曹家的当。”
“你以为你是黄雀，实则却是螳螂——这是赵之乔的惯用手法。”
远处小姑娘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伴随着脆生生的笑声。
慕子寒揉了揉额角，压低了声音：“以及最重要的事情，除却那个疯子林尽染，知晓南岁那么多往事的，唯有南岁本人，查过这些事情的我，还有……跟南岁定过婚约的赵之乔。”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赵之乔不该恨南岁的，毕竟二人是商议过后退婚的。”
慕子寒低声道：“那段时间我没有查过南岁跟赵之乔的私事……南岁不喜欢我查她的事情。”
“赵之乔此人喜欢作画，可赵家不喜欢这些事情，也不愿意让赵之乔做，那时京中有个画师，他画技高超，万物入画皆栩栩如生，可却千金难求一副，无人知晓其人就是赵之乔。”
慕子寒道：“但南岁房中的古画雕花，大部分都是出自赵之乔之手。”
说到此处，慕子寒又补充道：“赵之乔分文不要，但只要南岁有所求，他一定会画。”
“当年退婚，我总觉得另有隐情，且似乎……该与林尽染有关系。”
“因为退婚不足两月，南岁便与林尽染成亲，直接省去了定亲的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