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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川显然没有要结束这段谈话的意思。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桃花眼里噙着笑意，带着讽刺的意味。
「爸妈没再说点别的？」
说了，说可以离婚。
我选择撒个小谎，「没什么特别的，就让我好好养身体。」
周景川眉梢轻挑，「是吗？那你就好好养着吧。」
我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床边走。
周景川拿过遥控挡上窗帘，厚厚的窗帘把卧室里遮挡得不见一丝光亮。
我听到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身边的位置塌陷下去，周景川也上了床。
他从背后搂住我，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他应该也感觉到了，冷声问我，「怎么了？」

我闭上双眼，「没事。」

一只大掌落在了我的小腹上，过了一会，周景川掀开我的衣摆，掌心毫无阻隔地落在我小腹的皮肤上，他的掌心竟然是温热的。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在那里揉了一会，突然问我，「疼吗？」
我瞬间回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
手术是无痛的，不怎么疼。
失去一个孩子，其实我也不怎么伤心，毕竟那个孩子还只是个没成型的胚胎。
「不疼。」我喃喃道。
周景川不再说话。
我不怎么困，可在他的怀抱里，我的眼皮却渐渐变得沉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又被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
周景川低低地骂了一句，微微松开我拿过手机接通，声音有些不耐烦，「喂？」
我听到一个女声，听着像是于婉。
我瞬间清醒了。
于婉和周景川说了什么我没太听清楚，只听到周景川应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一手搂着我，一手刷手机。
过了一会，周景川松开我起身下了床，「你自己睡吧，我要出去一趟。」
他是去找于婉吗？
我闭上双眼，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喜欢他。
自我催眠还是很管用的，至少我没那么难受了。
……
周景川是在五点多的时候回来的，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交给陈妈，「晚上弄。」
我在房间待得有些无聊，在楼下看电视。
陈妈打开袋子看了看，扬声应道：「好嘞！」
她笑着看了看我，进厨房去了。
我有些迷惑。
小楠迎上周景川，接过他的外套，「少爷您回来啦，晚上想吃什么？」
周景川却直直地看着我，随手把外套给小楠就过来了，在我身边坐下，竟然还对我笑。
「何医生说你不能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明天带你回别墅去，地方大你走动走动，但是不能去外面被风吹。」
他的态度转变得有点太突然了，我一时之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所以他已经不生气了吗？
我摇摇头，「不用了，又不能出去，在这楼上楼下走走就可以了。」
周景川盯着我的脸看，我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他笑了笑，「看看你的脸色，好多了，不那么白了。」
他这是怎么了？
不仅态度变了，还回来这么早，甚至连中午都回来。
我忍不住问道：「你公司不忙吗？」
公司没事，难道他也不出去玩了吗？
他的好哥们多，局也很多，玩得都挺开的。
我偶尔也会一起去，但始终跟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么问，周景川不开心了。
他敛起唇边的笑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忙啊，怎么不忙？你这不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么，我得留在家里照顾你。」
竟然还是因为我，这话听着有点讽刺。
我扯了扯唇，「不用了，有陈妈在就行了。」
周景川没接我的话，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确实天天在家里，对我的态度也变了，不像之前那么冷漠了。
只是偶尔接到电话，他会出去一会。
应该是去找于婉吧。
7
婆婆一直让我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才让我出门。
我第一时间回家了。
我妈却还是不放心，问我最近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还说晚点要带我去医院看看。
我忍俊不禁，「妈我真的完全好了，一点都没有不舒服，何医生也来给我看过了。」
「我去买只乌鸡，人家那都是散养的，可有营养了。」我妈边说边往外走。
我立刻跟上去，「我也去。」
路上我问：「爸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那一个月基本上都是我妈来看我，我爸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
我妈点点头，「你也知道，他大半辈子的心血都放在公司上了，恨不得就住在公司里。」
我低下头，没有接话。
「你别多想。」我妈柔声说道：「你爸也说了，如果你真不想跟周景川过了，就算是公司没了，他也不会让你继续在那里受委屈的。」
我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我没有受委屈，真的。」
我现在真的很好，不在乎了，就轻松了，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我爸知道我回来，五点多就回来了。
饭桌上，我爸突然问我，「晚晚，离婚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微微一顿，没想到我爸对离婚的事情这么执着。
「我……」
「景川少爷。」张姨的声音响起。
我循声侧头，果然看到周景川过来了。
他身材高大，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和压迫感，偏生爱笑，那张俊魅的脸上永远挂着慵懒邪肆的笑容，却是笑意不达眼底，仿佛不将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
走过来，拉开我身边的椅子坐下，「爸，妈。」
我爸妈点点头，问周景川吃饭了没有。
「没呢。」周景川看向张姨，「帮我添副碗筷。」
话落他侧头问我，「回家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张了张嘴，周景川又接着问我，「你在考虑和谁离婚？」
他听到了。
他还是笑，眸底的冷意却愈发的明显了。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爸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和晚晚她妈的想法是一致的，如果你不喜欢晚晚，你们两个在一起不开心的话，那就离婚吧，至于公司，反正我年纪也大了，就这样吧。」
我妈点了点头。
周景川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阴鸷掠过，下一秒他轻笑了一声，「怎么会不开心呢？你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老婆？」
我扯起唇角，「我爸妈也只是心疼我，害怕我受委屈，吃饭吧。」
张姨把碗筷拿上来。
餐桌上很安静，我妈一直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
我爸对周景川客气一笑，「景川少爷，你也多吃点。」
周景川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爸，女婿就是半个儿子，你对我那么客气干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我爸只是笑笑。
看得出来，因为我打胎的事情，我爸妈认为我和周景川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他们也没那么讨好周景川了。
反倒是周景川，他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我都觉得阴阳怪气的。
什么「女婿是半个儿子」，什么「都是一家人」，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真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8
七点多，我和周景川往回走。
一路无言。
进了电梯，周景川突然开口：「你什么意思？」
我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周景川冷笑，「你们家的公司你不想管了？」
我心脏瑟缩了一下。
对啊，我的婚姻是用来交换我们家公司的辉煌前景的。
周景川在提醒我，也是在讽刺我，嫁给他不是我说了算，离婚我也没资格做主。
这些我都知道的，从头到尾都知道。
「我没想离婚。」
周景川眯了一下双眼，「既然不想离婚，那就把你的委屈收起来，我不想爸妈误会。」
电梯门打开，周景川先一步出去。
小楠立刻迎上去，热情又主动去接周景川的外套。
我收回视线往楼梯那边走，周景川暴躁的嗓音突然响起，「看不到少奶奶回来了吗？」
我吓了一跳，小楠也吓了一跳，她怔愣了两秒钟的时间，立刻朝我走来，声音颤抖地说道：「少奶奶，你回来了。」
「嗯。」我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上楼了。
刚脱下外套，周景川就进来了。
我没看他，拿着外套往衣帽间走，周景川在我身后进来，他指着我之前收好的行李箱寒声问：「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去哪？」
那都是快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我以为我打掉孩子他会生气，要跟我离婚，我就先准备了。
可他没有，我想离婚的决心也没那么强烈，我不能那么自私，真的不管家里的公司。
我过去把行李箱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之前想回家住一段时间。」
周景川不说话了。
我把我的东西重新归放好，转身迎上他的视线。
或许我们是该谈谈了。
「景川，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只是商业联姻，是你可怜我们家，我很感谢你，我也知道我们家的公司要靠你，所以我很清楚我自己的位置，你放心吧，只要你不提出离婚，我绝对不会再想了。」
「所以你承认，你之前想过离婚？」
「是，但现在我想通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笑出来，「之所以打掉孩子，其实是因为我觉得孩子不应该出生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也是因为你和于婉……」
我咬了咬下唇，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我承认我之前确实很介意你喜欢于婉，但现在不会了，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了，如果你需要我继续做周太太，我一定会做好的，你想和于婉在一起，我也会祝你们百年好合，决定权一直在你。」
周景川神色越发难看，犹如冰下泉水，冰冷彻骨。
「你祝我和别的女人百年好合？夏日晚，你可真行，我果然没娶错你，全世界的男人都会羡慕我有这么听话乖巧的妻子吧。」
我当然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嘲讽。
可是……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之所以娶我，不就是因为我听话吗？」
「你……」周景川咬牙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我出了衣帽间，回到卧室给我爸打电话，说我想去公司上班。
我爸当即答应了，「好，我明天给你安排。」
挂断电话之后我就去看书了。
快到十点，我正准备去洗漱，陈妈突然进来了，一脸焦急地跟我说：「少奶奶，少爷喝了好多酒，在楼下了，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呢。」
9
我很纳闷，这怎么可能？
但我还是下去了。
小楠焦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是啊于小姐，你快过来吧，景川少爷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我脚步一滞，侧头看向陈妈，「他喊的是婉婉吧，应该是于小姐。」
陈妈一脸的埋怨，快步下楼去教训小楠，「你怎么回事？少奶奶还在家呢，你找别的女人上门？」
小楠也是振振有词，「可是于小姐不是别人呀。」
说完她还趾高气扬地看向我，「少奶奶，这个家是少爷的，我当然要听少爷的了，少爷找于小姐，我只能给于小姐打电话了，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你给我闭嘴！」陈妈低吼。
我没说话，转身回去了。
既然他找的是于婉，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这一刻，我的心里很平静，虽然还是有点酸楚，但我能压得下去，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重新开始。
于婉来没来我不知道，我睡觉了，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紧紧抱着我，我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清醒了。
我挣开腰间的手坐起来，起身去开灯，果然看到身边躺着的是周景川。
他可能一时没适应光线，眯了眯眼。
「你干什么？」我冷声问道。
周景川酒醒了一些，「睡觉啊，还能干什么？」
我心底涌起一股厌恶，忍不住蹙眉，转身下床。
周景川几步追上来握住我的手腕，「你干什么？」
我淡淡的，「我去客房睡。」
周景川握着我手腕的手紧了几分，「夏日晚，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可以很平静地接受他喜欢于婉，他和于婉在一起，但是我接受不了他碰过于婉之后又来碰我。
我觉得恶心。
我甩开他的手，朝门口走。
周景川又追了上来。
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对他已经完全没有耐心了。
我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周景川，我不喜欢你了，我们离婚吧。」
周景川神色一滞，「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
「你喜欢我？」他往前一步，神色急切，「夏日晚，你喜欢我？」
我也顿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啊，我喜欢你，从初中到一个月之前，但现在我不喜欢你了，如果你肯继续帮我们家公司，那我谢谢你，也会努力回报你，如果不肯也没关系，我可以接受任何后果，我想我爸妈也可以。」
我说完这些，迈步越过他。
手腕却又是一紧。
我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点，忍不住对他吼了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景川眸色深深，「你真的喜欢我？」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那你为什么又不喜欢我了？」
他的问题可真好笑。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周景川沉默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出去。
身后，周景川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不离婚。」
「随便。」
我去了客房，继续睡觉。
既然他不离婚，那就说我们家的公司暂时还不会有事。
我知道我能力有限，但我还是要努力，帮我爸彻底把公司引上正轨，不再需要周景川的帮忙……
10
第二天早晨我下楼的时候，周景川就坐在岛台边看电脑，他听到声音转头看我。
我还不确定他对我是什么态度，毕竟我昨晚可谓是破天荒发了脾气，他应该也很意外吧。
也许想了一晚上，他也想离婚了。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过去之际，周景川率先开了口：「吃饭了，老婆。」
「……」
这两个字他最近喊得很顺口是怎么回事？
我过去坐下，就只有小楠一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