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倭僧兵杂文随笔
踏青到佘山,去寻找了一回明朝抗倭僧兵的遗迹。顾炎武的《日知录》记载:“嘉靖中,少林僧月空受都督万表檄,御倭于松江,其徒三十馀人,自成部伍,持铁棒击杀倭甚众,皆战死。”《甲乙吴淞倭变志》则载:由月空率领的这一支部伍战死后,“僧兵骨,官为立石塔,瘗于佘山。”他们最后全体战死,是1555年的巢门之战,因倭寇用官军的服色器械伪装,突然接近砍杀而亡。近年来也在佘山发现了一些僧兵墓的构件。与僧兵有过接触的郑若曾在《江南经略》中说:活跃于上海地区抗倭战场上的僧兵有天员所率“苏州僧兵八十四名”、月空所率“杭州僧兵一十八名”。其后不断有僧人参加,虽然都称少林僧兵,其实很多人并非出自少林。月空麾下最早牺牲的四位葬于佘山静轩。有关静轩,手头仅有的线索是清初寒松智操的《三峰静轩》诗:“蹊分双岭水淙淙,月隐东西破晓钟”,因此,大致位置还是可以推测的。
嘉靖时曾任御史的本地人冯恩,在《四义僧舍利碑铭记》中记载了苏州人彻堂、一峰;楚人真元;杭州人了心这四位僧人战死的经过,而“月空其师也,居虎跑寺。”川沙城上有岳飞诗碑,按照年代和地点相同推测,其中这位了心和尚,很有可能就是将岳飞手迹带到川沙的那位了心。而倭寇的重要首领徐海,也“少为杭州虎跑寺僧。”李绍文的《云间杂志》有月空与敌格杀时描写:“贼近,月空身忽跃起,从贼顶过,以铁棍击碎贼首,于是诸贼气沮。”还有一位叫智囊的也十分了得:“贼队有巨人穿红衣舞刀而来,领兵僧月空和尚遍视诸僧,皆失色。独一僧名智囊,神色不动,即遣拒之。兵始交,智囊僧提铁棍一筑跃过红衣倭左,随一棍落其一刀,贼复滚转。又跃过红衣倭右,又落其一刀,倭应手毙矣。”其他还有天池、玉田等人。僧兵的主要武器是铁棒,打仗时每人嘴裡含一颗靛花丸,以靛青涂面,靛花对伤口有消毒作用,而倭寇见青脸,红布蒙头,则多疑为神兵。
张鼐的《倭变志》记载:“僧兵系山东应募者,最著为大造化、月空、天池、一丹、玉田、大虚、性空......”原任南京中军都督府佥事的万表,于1545年因病乞休归里后常与少林僧人往来。1553年,他散家财,选僧兵200人,命女婿吴懋宣统率,击退了侵犯海盐县的倭寇。同年,倭寇又“首攻太仓,次劫上海”,提督蔡可泉通过万表,迎来了“僧官月空统百余僧。”他们与天员所率的另一支僧兵协同作战时,决定指挥权的办法也简单,月空方八人自荐与天员一较高下。最后八人用刀向他砍去,天员抽出殿门长闩迎面横击,使八人无法逼近而胜。这一比试月空并没有亲自参与,天员在海盐等地征战多时,理应做统帅,比试一下更可以服众。之前官军也对万表倚重僧兵不服,结果万表也是让一位叫孤舟的武僧来赴宴,八个官军突然从旁跃出,持棍攻击毫无准备的孤舟,结果他用衣袖子一挡,一根棍已被裹住,他夺棍反击,八个武士应棍而倒,从而令官军无话可说了。
六月初六,他们在南汇打败倭寇,“月空率僧数骑击之走,遂破其三艘,燔之。”十二日战于八团,“贼闻韩督兵临欲南奔,僧兵夹众兵彻夜翼追之。”十三日他们在金山外的嘉兴白沙湾追上倭寇。月空对大家说:你们饿着肚子日夜追赶,现在不要松劲,倭寇虐杀民众,出家人也不会倖免,大家须发“本来元气,无忘偈戒贪生以堕落”,于是“月空身先跃马大呼曰杀贼,众奋击戈穿贼喉,刀剸贼骼侧者十余人”,倭寇中有绿睛大个子的“赵大王”困兽犹斗,也被众人砍了十馀刀而死,其余“伤残枕藉死者及百人”,但大兵乘胜追击之际,躲在后面的残敌偷袭后队,了心与他们格斗,彻堂、一峰、真元也来增援。远处有村人见他们人少,招呼他们暂避,但“四僧不顾,斗益急,皆死之。”人们把他们葬在了佘山。
清朝不愿意让人看到反抗异族之事,太平天国也不乐见异端的佛寺、僧人,他人的辉煌也往往令有些人想方设法掩盖,以突出自己。我想,这都是导致了僧兵墓难以寻觅的原因,但人们心里又怎能把他们忘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