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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小榴抓着簪子不动弹，眼神却有些发直，萧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瞧见扎伤自己的簪子，竟然是他当初选来送给石小榴的那支红玉发钗。
这也算是自作孽了。
可东西她还留着，又让萧策糟糕到底的心情微微和缓了一些。
但就在这时候，石小榴忽然将发钗远远的扔了出去，好在那红玉十分结实，在地面上颤了两下，动静虽然听起来让人胆战心惊，可好在并没有碎。
萧策心里莫名松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石小榴大概是误会了，以为那发钗上的红色都是沾染的他的血。
“没事，一个小伤口，别怕，不会有人知道的……”
在大昌，妻伤夫都不是小事，何况石小榴还不是妻。
他试探着凑过去摸了摸石小榴的头，对方微微躲闪了一下，显然仍旧不喜欢萧策的碰触，但这仍旧让萧策觉得高兴，至少她的态度没有很强烈。
“石小榴，起来，别坐在地上。”
石小榴没动弹：“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萧策的好心情戛然而止，石小榴果然还是不想见他。
他不想走，可这种时候，似乎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
“好，我喊彩雀来陪着你。”
石小榴没给他回应，他只好自己站起来走了，却到处都没能找到彩雀，他皱眉，头一回觉得石小榴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他放心不下，只好又回去了一趟，琢磨着自己不露面，偷偷看一眼就走，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可他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原本坐在地上的石小榴，现在躺在了地上，他一惊，连忙走过去将人抱了起来：“石小榴？”
石小榴挣扎了一下：“你别碰我……”
萧策轻易镇压了她的挣扎：“你怎么了？”
石小榴捂着肚子：“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萧策摸着她冰凉的手指，琢磨着这是不是要来小日子了，可很快就察觉到时间不对。
“你等着，我去找大夫。”
石小榴没吭声，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等萧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萧策轻轻喊了她两声，见她没有反应才伸手拨开了她的衣领。
一个很清晰的牙印就印在她锁骨上，他抬手摸了摸，思绪有些混乱，他其实很少这么按捺不住，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一听见石小榴要去找旁人，就恨不得把她锁起来……
他叹了口气，找出药膏来在她伤口上抹了一些。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处处不顺，只要出门就一定会出事，原本好好的人，眼下浑身都是伤……
他叹了口气，外头恰好响起脚步声：“爷，大夫来了。”
是寒江请了大夫回来，萧策伸手给石小榴盖好被子，确认什么都没露出来，这才应了一声：“进来吧。”
大夫常往富贵人家去，知道侯府规矩大，也知道石小榴身份特殊，因而一进门就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一点都不敢乱看。
“你可擅长妇人症？”
萧策问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可又不想糊弄，好在寒江知道是要给石小榴请大夫，找的就是这方面的圣手。
大夫连忙点头应声：“小人专治妇人症的。”
萧策点点头，这才从床边走开，让了位置给大夫看诊。
大夫却摸着脉，却迟迟没有开口，萧策有些焦躁，他虽然耐心不好，可却很少这般连一刻都有些等不住。
片外头这时候闹了起来，几个姨娘察觉到萧策来了溪兰苑，也得到了这里要被遣散的消息，纷纷找了过来，堵在门口哭的梨花带雨。
萧策忍不住叹气，不知道的恐怕还要以为他对这些姨娘们多好，才让人舍不得走。
可事实上，他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而且听见她们哭，他只觉得脑仁疼，可既然来都来了，也不必再拖，反正有些话早晚都要说的。
他抬脚走了出去，外头的哭声顿时一静。
“圣旨已下，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必再纠缠，入府这些日子，我对你们说不上好，眼下要遣散了，也不会小气，你们屋子里的东西，自己攒下的身价都可以带走，此外每人一千两银子，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只管告诉寒江，侯府会派人将你们送过去，若是不要银两，想田地或者铺子，也只管说出来。”
他也只能为这些人做到这个地步了。
不是一幅白身离开，不少姨娘们还是松了口气的，也就跟着安静了下来，萧策就转身进了屋子，随手将被石小榴丢掉的红玉发钗捡了起来，靠在床边看大夫诊脉。
却只瞧见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心脏跟着紧绷起来，耐性就越发不好：“有话就说，这副样子吓唬谁？”
大夫连忙请罪：“侯爷息怒，老朽并非有意如此，只是如夫人这脉象，仿佛是喜脉。”
萧策一愣，喜脉？
石小榴有了他们的孩子？
萧策脑袋里竟然有些懵，他情不自禁的朝着石小榴靠近了些，隔着被子将手掌搭在她肚子上。
这里面，竟然有了孩子……是他的孩子——
他要做父亲了……
萧策浑身一颤，猛地把手收了回去，他无意识的揉搓着指尖，目光却还落在石小榴身上，似乎很想再摸一摸，又怕自己没轻没重，摸出问题来，脸上不自觉带了几分纠结。
可犹豫半晌，他还是再次伸手，小心翼翼的将手再次搭在了她小腹上。
这底下，是他的孩子，他和石小榴的孩子……
萧策心里陡然软了起来，石小榴，孩子……
原来做父亲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看着石小榴，迟迟移不开视线，脑海里却仍旧是轰隆隆的，却有一个念头慢慢清晰起来，有了这个孩子，石小榴就不会要走了，她应该会很乖的留下来……
他松了口气，很想现在就把手从被子底下钻进去，好好的摸一摸，可大夫还在，这么做很失礼，他只好忍着。
“寒江，赏。”
寒江虽然站在门口，却也听见了这句话，只是侯府正妻没过门，妾室先有了孩子，不管怎么说，传出去都不好听。
因而这个孩子能不能留，谁都说不准，所以先前寒江一听大夫的话，心脏就提了起来，直到萧策这话一说出来，他才敢露出笑容，语调也欢快了起来：“是，大夫您这边请……我家如夫人可是要吃些安胎药？”
大夫的脸色仍旧说不上好看，按理说来这种大户人家，诊出了这种脉象，那是喜事，偶尔碰见一会，富贵人家都不会小气，那赏钱比一年出诊的都多……他不该是这副脸色。
寒江心里觉得奇怪，却没当着萧策的面说，见大夫欲言又止，连忙引着他出了门。
“先生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喜事。”
大夫知道这是自己的反应让主人家不高兴了，犹豫片刻还是没能违心笑起来：“小哥，鄙人才疏学浅，这脉象怕是摸得不准，不如府里再请太医来瞧瞧？”
这话说的，倒像是这一胎真的有问题。
寒江脸色不自觉严肃起来：“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到底是怎么了？”
大夫对自己要说的话似乎很是忌惮，纠结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却压得很低：“看脉象，这胎应该有两个月了，可脉象却十分微弱，说不得会是个……”
寒江一颤，会是个什么？死胎？畸形？
这可是忠勇侯府的第一个孩子，要是当真不好……
他摇摇头，将念头从脑海里甩了出去：“我家如夫人身子一向好，胎儿不可能有问题，想必先生是最近太过劳累，所以这脉才摸得不准，不过我侯府不是小气的人，既然来了，赏钱是不会少的，您请。”
大夫不敢再说，等从寒江手里结过那沉甸甸的荷包的时候，心里更是一颤。
如果说之前，这是报了喜讯的赏钱，那现在，这大约就是封口费了。
他连忙弯腰作揖：“我今日就是来看了个风寒，府上放心。”
倒是个懂事的，寒江也就省了多余的唇舌，喊了个小厮将他送了出去，可心里却有些愁苦，这话得怎么告诉萧策才好……
他放轻脚步回了院子，透过窗户看见萧策还坐在床边上，姿势和刚才一样，手也仍旧隔着被子放在石小榴身上，整个人像个木雕，竟然一动都没动。
寒江有些说不出话来，虽然萧策从来没说过对石小榴如何，可这一刻，他还是从自家主子身上看出了一种名为怜惜的东西。
他应该是很想要这个孩子的。
他有些发愁，犹豫片刻，还是觉得先进宫请个太医来看看的好，说不定真的是刚才那大夫弄错了什么。
他悄悄退了出去，路上迎面撞见彩雀端着食盒回来，连忙拦住她：“里头忙着呢，别进去。”
彩雀一愣，顿时眼睛一亮：“侯爷来了？”
寒江瞧她这副样子，就有些手痒，总想捏捏她的脸，可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彩雀这丫头看着娇小，可那天他拦着人不让她下水救人的时候，这小姑奶奶的巴掌可是真疼。
他下意识摸了摸脸，总感觉自己脸上还带着巴掌印。
彩雀倒是完全把这事给忘了，见他摸脸，还好奇的看了一眼：“你怎么了？”
寒江连忙摇头：“我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带回来给你。”
彩雀脸上一红：“上回那桃花糕好吃……多少钱，我给你。”
寒江虎起脸：“你要这么说，我就不给你带了。”
彩雀摩挲着手上的镯子，低着头没说话，寒江也不自在起来，扭开头咳了一声才道：“那个……你要是没事做，就去厨房里让他们做一些滋补的汤品，这溪兰苑过两天就空了，只有阮姨娘一个人，厨房的人不敢怠慢的。”
彩雀应了一声，等他走远了才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好端端的做什么补品？难道是她家姨娘身体不舒服？
她唬了一跳，急匆匆往里走，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寒江嘱咐了自己，说萧策也在，连忙又将脚步停下，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往里头看了一眼。
萧策果然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的。
彩雀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萧策这是在干什么，又不敢进去，正要溜走，一抬头却看见孙嬷嬷肃着脸走了过来，她在后院里素来威严，彩雀不敢说话，缩了缩身体低着头没动弹。
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笔直的朝着屋子里去了。
是来找石小榴的？可她们俩有什么牵扯？
彩雀想了又想，还是按捺不住，悄悄抬头从窗户往里头看。
孙嬷嬷大概没想到萧策还在，一路走到很快，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可随即整个人就僵住了：“爷？您还在？”
萧策像是被打断了思路，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嬷嬷不在母亲身边伺候，来这里做什么？”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
这对孙嬷嬷来说大约也是头一回，她愣了愣才低下头：“爷恕罪，长公主要见她。”
这个她，指地自然是石小榴。
可长公主见石小榴做什么？她们连话都没说几句。
萧策思来想去，也只能联想到刚才的大夫，他眼神一沉，总觉得这召见，多了几分不详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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