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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疏月看着病例上的“软组织挫伤，建议休息一周”的医嘱，不由得想起昨晚霍青寒的漠然。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相处，便想请假休息几天，回家看看爷爷。
不料刚拿出请假条，温纯突然推门而入，得意的将手里的调令放到黎疏月眼前。
“签字吧，屿川担心你会针对我，让我调去他的机组。”
昨晚的解释，霍青寒还是没信。
黎疏月压下涩然，沉声拒绝：“机组现在人手不够，等新的乘务长调来，我自然会放你走。”
温纯脸色一变：“你就是不想让我去屿川的机组！去巴黎那天我看见他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你勾引我未婚夫在先，现在装什么正经？！”
“黎疏月，好好瞧瞧自己，就你这样的冰块，你以为屿川有多大兴趣！”
温纯的谩骂声不绝于耳，黎疏月却只听见了那一声“未婚夫”……
失神之际，电话突然响起。
是姜衍。
黎疏月顾不得温纯，忙接起，就听见他急切的声音：“你和温纯在一块？”
黎疏月愣了下，抬头看向温纯，就瞧见她朝自己挥了挥手机，笑的诡异。
她不明所以，心里却升起不安：“你怎么知道？”
“你看下公司群消息。”
随着姜衍话落，黎疏月点进公司群，瞬间，铺天盖地的消息快速刷屏。
从温纯的语音条划过，最后停在那条最新文字：“没想到孟机长平时看起来清冷正经，私下竟然是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第6章
刺目的言辞让黎疏月的心骤停了一瞬。
她面色苍白的看着满屏的八卦和讥讽，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片刻后，黎疏月忍住心头翻涌的情绪，故作镇定将调令收进抽屉：“我不放你走纯属工作原因，别再耍这些小手段。”
接着又咽了咽发苦的喉咙，违心的说：“我也不关心你和霍青寒是什么关系。”
温纯恨恨的看了黎疏月一眼：“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而后踩着高跟鞋愤愤离去。
办公室内恢复安静。
右手臂上的伤处又泛起阵阵痛意。
黎疏月强忍着痛，拿起请假报告朝着经理办公室走去。
不料刚推开门，就看见霍青寒坐在沙发上。
对视间，她快速挪开目光，走上前将报告放到经理桌上：“经理，我想请假。”
经理将报告推到一旁，看向黎疏月：“你来的正好，群里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们两个真在一起了？”
闻言，黎疏月看向霍青寒，不知他会怎么回答。
但心里抑制不住的升起期望，即使两人约定过不公开关系，但现在情况特殊……
可下一秒，就听见霍青寒的否认声传来：“没关系，都是谣言。”
黎疏月顿时面色一白，僵在原地。
霍青寒明知道否认会让自己会背上小三的骂名，但却仍旧选择隐瞒。
他心里，他们俩的这段关系就这么见不得光吗？
黎疏月心上宛如被刺了个大洞，鲜血不止。
经理见她神色恍惚，低头不语，像是默认了霍青寒的说法。
他沉声敲打：“你们都是神航的金牌机长，要把私人事情处理好，别给职业生涯留下污点。败坏了飞行员的名誉。”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黎疏月垂眸掩住发红的眼眶后，起身出门。
霍青寒紧随其后。
走廊里，他们并肩而行。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温纯？！”
“为什么要否认我们的关系？”
两人声音同一时间响起。
黎疏月看着霍青寒漠然的表情，后知后觉，他是在责怪自己。
她张了张嘴，还来得及没开口解释，就听霍青寒又说：“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麻烦？”
冷硬的语气撞的黎疏月心口刺疼，字字喑哑：“将事情公之于众的人是温纯，不是我。”
霍青寒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黎疏月捏紧手指哽声问：“你不想公开，究竟是怕同事们知道，还是唯独怕温纯知道？”
霍青寒不明所以：“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总提温纯？”
黎疏月忍不住苦笑：“这该问你啊，你既然这么喜欢温纯，当初为什么和她分手。”
如果当初知道霍青寒有这么一个深爱的人，自己绝不会对他一往情深，纠缠到现在。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霍青寒语气不耐。
黎疏月突然想起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对过去只字不提，不是放下，恰恰是因为放不下。”
右手小臂上的伤隐隐作痛，却不及心上创痛的万分之一。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分开两字卡在喉间，宛如鱼刺。
下一秒，霍青寒清冽的声音传来：“黎疏月，先别联系了，你确实需要冷静。”
说完，他转身离开。
黎疏月看着霍青寒渐远的背影，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逼回眼底。
许久之后，她才敛起情绪回家收拾行李。
拉开抽屉时，暗红的包装盒瞬间刺痛了她的眼，
那是她一年前买的情侣对戒。
黎疏月打开盒子，拿起那枚女戒看了很久，缓缓戴进自己左手无名指上。
买时尺寸正合适的戒指，如今却松松垮垮。
就像这段感情，热烈时无比契合，厌倦时互相伤害，两败俱伤。
黎疏月猛的涌上热意，再也忍不住泪意。
泪滴砸在桌上，她将手紧捂在心口。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霍青寒……”
第7章
窗外华灯初上，屋内只有压抑的啜泣声。
许久之后，黎疏月擦掉泪痕，将戒指放进抽屉最深处，拉起行李去了机场。
正当她准备过安检时，突然接到机组同事的电话：“孟机长，姜副机和温乘务长在大厅里吵起来了！”
黎疏月心一沉：“我马上过来。”说完就匆匆赶去办公楼。
远远的，她就看见姜衍和温纯面对面站着，正在对峙。
温纯声音嘲讽：“我说的哪一样不是事实？！再说了我说她是小三，又没说你，你跟她什么关系，凭什么替她出头？”
姜衍被问的语噎，脱口而出一句：“我喜欢她！”
刹那，空气死寂。
黎疏月从没想过他对自己是这种感情，正踌躇要不要上前时，抬眸却看见霍青寒站在另一端，赫然也将姜衍的话听在耳中。
然而他眼里一片冷淡，就好像姜衍对黎疏月的感情，丝毫不在意。
只有不爱，才会在伴侣面对别人的告白时无动于衷。
黎疏月心口一痛，她垂眸避开视线，上前制止姜衍：“别吵了。”
姜衍看见黎疏月也是一慌，但见她面无异色，便以为她没听见自己的那句告白。
“机长，难道就任由他们给你泼脏水吗？你和霍青寒明明什么都没有！”
闻言，温纯嗤笑一声，双手抱臂：“黎疏月你自己说，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黎疏月下意识看向霍青寒，他站在人群里，置身事外。 她倏然想起经理室内霍青寒的回答，最后艰难开口：“我和他……只是同事。”
这话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黎疏月逃也似的狼狈离开。
登机后。
她倚在靠背上，眺望窗外。
以往看着云时，自己总能平静下来，但这次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直到下机，打车回到爷爷家，儿时熟悉的街景出现在眼前，萦绕在心头的苦闷才散去些许。
黎疏月到巷子口时，正好看到爷爷在扫雪。
这时，邻居拿着垃圾出来，大声询问：“呦，老孟又扫雪呢？”
爷爷头也没抬，捂住胸腔咳嗽：“咳咳！孩子回来，路不好走可不行。”
“你每天扫，也没见小孟回来，早点歇着吧！”邻居将垃圾丢完就回了屋。
爷爷只当没听见，仍旧固执的扫。
黎疏月看着他佝偻的身影瞬间红了眼。
这些年她一直忙着工作，忙着飞行，每次给爷爷打电话时，他总说：“你大了，尽管往外飞，爷爷等着你回来。”
却忘了，时间总是过一些，少一些，爷爷也会老！
她快步上前握住老人的扫把：“爷爷……我回来了。”
爷爷一时没有认出来，仔细看了好几眼才反应过来：“囡囡？我的囡囡回来了！”
黎疏月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眼眶泛热：“爷爷，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老人高兴的接过她的行李，带着人进门：“瘦点没病，你冷坏了吧，快进屋。”
屋里。
爷爷将桌上的咸菜白粥收起，摆出黎疏月小时候爱吃的糖果。
爷孙俩乐呵的聊着家常，气氛酣然。
可没一会儿，一串急促的手机震动，黎疏月打开手机，就见神航的工作群里连发三则通报：
“神航1673副机长姜衍当众闹事，降到地勤岗。”
“神航1673乘务长温纯能力出众，即日起调到霍青寒机组。”
“神航1673机长黎疏月品行不端，给予停职处分！”
第8章
一连三道通知，句句不提温纯的错。
黎疏月看着，心头像被淤泥堵住，哽得发痛。
爷爷见她神色不对，关切问：“怎么了？”
黎疏月抿了抿唇，按灭屏幕：“爷爷，我有点事，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起身往外走。
姜衍和温纯会产生争执，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
她能接受自己停职，但无法忍受别人被自己连累。
到院子外后，黎疏月拨通了霍青寒的电话。
几个“嘟”声之后，对方接通。
她咽了咽喉间的艰涩，开门见山：“姜衍的处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霍青寒语气骤然冷下来：“你打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黎疏月不想和他吵架，平声说明情况：“明明是两个人争吵，为什么只罚姜衍一个人？温纯就没错吗？”
“是姜衍挑事在先。”
霍青寒严苛的语气震得黎疏月一怔，是自己忘了，只要事关温纯，霍青寒就不会公平。
黎疏月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指甲在掌心印出白色月牙：“霍青寒，我们之间的事情，能不能别牵连别人。”
“这是航司高层一致做下的决定，你要是不服，就自己飞回来向航司反应。”3
扔下这话，霍青寒直接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挂断声袭来，黎疏月的心沉入谷底。
巷子里寒风呼啸，她伫立良久，平复情绪之后才转身进屋。
见她回来，爷爷连忙问：“怎么了？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吗？”
黎疏月没说话，心里却在想：姜衍因为自己被降职，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刚回来就离开，爷爷得多难过？
两相权衡下，黎疏月有了决定。
她上前握住老人的手：“爷爷，和我一起回京都好不好，让我照顾你。”
老人瞬间听出了她的潜台词，眼里满是失落：“是又要走了吗？”
黎疏月不知该怎么回答。
爷爷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轻声拒绝：“爷爷就不去了，你那儿我谁也不认识，在老家至少有人说说话。你一个人在外面，别委屈了自己。”
黎疏月还想再劝。
老人却先一步开口：“得空了再回来，爷爷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爷爷的话和手心的暖意从头顶传进心里。
黎疏月的心安定下来，买了第二天回京都的票。
当晚，她带着礼物拜访了巷子里的每个邻居，请他们帮忙照顾老人。
翌日，天还没亮。
黎疏月早早起床，想趁着爷爷没醒悄声离开。
不料刚出门，就看见爷爷已经站在门口，躬着背小声咳嗽。
她眼里又冒上湿气，仔细叮嘱：“等我忙完这次的事回来，就陪您去看医生，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就去医院，别为我省钱。”
“我知道，你不用挂念我。”老人将行李递给她，挥了挥发颤的手。
黎疏月按下不舍，快步离开，匆匆赶回京都的航班。
一下机，黎疏月直奔经理办公室。
经理看见她，忍不住惊诧：“小孟什么时候回来的？”
黎疏月没回答：“经理，您不觉得航司对姜衍的处罚不合理吗？”
闻言，经理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这是高层的决定。”
“孟机长，别忘了你自己还在停职状态。”
黎疏月没有退让：“可参与争执的不止姜衍一个，为什么温纯却能够置身事外？”
经理被问的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这样吧，我这儿有个到南美的飞行任务，你接下，对于姜衍的处罚我会重新考虑。”
经理拿出一个文件，递了过去。
黎疏月接过正要打开，就听经理补充：“这趟任务联合飞行，另一个机长是霍青寒。”
第9章
黎疏月手一顿，僵在原地。
自从上次两人争执之后，就再也没联系。
黎疏月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
经理注意到她的迟疑，沉声问：“你有异议？”
黎疏月按下心里的复杂思绪：“……没有。”
拿着文件离开后，她给姜衍发了条信息，大概说了下情况，让他不要担心。
随后便打车回家。
却不料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霍青寒。
霍青寒站在屋内，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暖灯照耀下，透露出些许的暖意。
黎疏月恍惚了一瞬，便回过了神：“你来有事？”
她话里的疏离那么明显，霍青寒脸色微冷：“你去找过经理了？”
黎疏月不意外他会知道，也没想着隐瞒：“是。”
下一秒，手臂突然被拽住。
霍青寒将人扯到身前，两人的距离陡然变近。
对视间，黎疏月听到他的责问：“姜衍就这么重要，值得让你特地飞回来为他讨公道？”
她身体止不住的发冷，轻声提醒：“他是为了维护我。”
温纯到处散播自己是小三，霍青寒无动于衷，有人维护自己，却ⓈⓌⓏⓁ要受到针对。
明明之前他还会在除夕的时候来陪伴自己，给自己带礼物。
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得这么陌生？
她哑声问：“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霍青寒吗？”
“你越来越不可理喻。”
霍青寒冷声说完，摔门而去。5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黎疏月怔然的站在原地，任由眼泪倾泻而下。
等到夜幕再次笼罩京都时，她才回过神来，逼迫自己投入工作。
经理给的任务是个超长航班，京都飞纽约，期间需要在多个城市进行中转。
开机组会时，黎疏月和霍青寒坐在会议桌的两端，各做各的事情。
即使飞机起飞，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
驾驶舱内的气氛沉闷又凝滞，压抑的黎疏月快要喘不过气来。
以前她不止一次想过和霍青寒合飞，没想到实现时，两人的感情快要分崩离析。
黎疏月收起心里的苦涩，按下对讲：“神航1673已进入平稳飞行，机长黎疏月准备巡机。”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起身离开。
检查到紧急设备时，黎疏月发现少了一瓶便携式氧气。
她眉头紧皱，语气严肃：“乘务长过来一下。”
等了十分钟，温纯才姗姗来迟。
黎疏月刚想开口，就见温纯得意的抬起手腕，露出腕上的星月手链。
和霍青寒之前送给自己的那条极度相似。
黎疏月心口一刺，她握住温纯的手，按下情绪：“你的手表呢？”
“坏了。”温纯面露挑衅。
“你知道没戴表会有什么处罚吗？”黎疏月严肃的看着她。
温纯满脸不屑：“我现在是屿川的机组成员，你好像没资格过问吧。”
说完，她猛的抽出手，将黎疏月甩开。
恰好此时，遇上气流的飞机猛颠了一下。
黎疏月撞在机舱上，额尖红了一片。
她捂住伤处，直起身来，刚想反驳。
就听见对讲机内传出霍青寒低沉的声音：“孟机长，不要小题大做。”
黎疏月顿时僵住，额头的痛传到心上，如钝刀割肉般难忍。
她忘了怎么回的驾驶舱，却记得机组成员看自己时的异样眼光。
驾驶舱内，黎疏月偏头看向窗外。
曾几何时，他们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共处一室，却只剩下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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