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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家宅子，庭院幽深。
霍煜先前来过两回，对这不算熟悉，但路还算记得到。
"有事？"他刚跨进去，就直接问了话。
钟贺城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道："你既然回来了。公司的事你总要帮一把手。我年纪大了，迟早要退休。现在很多事情都是你叔叔一家在处理，这总是不太行的。"
他还是不放心那些亲戚的。
霍煜听了个大概，并不算上心，又听见钟贺城说公司最近被针对的事，在提到楚玉时。他才微微眯了眯眼睛："楚玉有那个本事？"
钟贺城笑了笑："你以为他是楚家亲生儿子呢？"
霍煜锁起眉头。
"最近那块地被截胡的事，就跟他脱不开关系，算是他回来给家里的见面礼。"
这么一说。霍煜就懂了。
楚玉跟钟家死对头楚家，脱不开关系。此楚家非彼楚家，一个麻雀，一个凤凰。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你一份见面礼。"他漫不经心说。
钟贺城意味深长的扫他一眼："看你自己。"
霍煜从宅子离开后，又带着狐朋狗友出去浪荡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哪个先提起的真爱的话题，他懒洋洋的说："有过。"
众人好奇："你还有过真爱啊？谁啊？"
霍煜："喜欢过个小姑娘，没几天热情就消退下来了。"
"你那哪里是真爱啊，你纯粹就是荷尔蒙作祟。"
霍煜想，或许吧，或许的确是荷尔蒙作祟。反正都过去了，有什么要紧？
三天后，他就收到了钟贺城的文件。
两份，他看了其中一份。关于楚玉的身份，他是楚家二房的孩子，因为当初计划生育比较严格，楚家也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才将他送去了另一个同样姓楚的人家。
霍煜对于人家的身世不感兴趣，第二份连打开也懒得就搁置一边了。
他的全然不在意倒是让钟贺城有些沉不住气，打了个电话过来："不是说要给我一份见面礼么？"
"随口说说而已，当真做什么？"
钟贺城忍住火气，又说："他跟你以前好过那丫头什么关系？"
霍煜说："嗯？"
"给你发了文件的，没有看？"
他顿了顿，开了电脑，这才翻开第二份文件，是个照片合集，照片上的人是楚玉和叶凝，在暖阳下。他们牵着手，说说笑笑的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走去。
楚玉的工作很自然，就跟许多年前，他看见他抱叶凝时一样，仿佛做过了无数回。
霍煜看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说："楚玉喜欢她，很多年了。"
钟贺城意有所指："这男人有了喜欢的人，可就有了弱点了。那姑娘不是喜欢你么，暂时骗过来吧，把那块地弄回来。至于方法……她不是喜欢你么？你招招手，她不就过来了？再要不然，装一装认真。把结婚这个诱饵摆上台面来，反正又不真娶，以后再找个借口反悔。"
霍煜听了。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笑："那你把我妈也接回来？"
"她肯定不愿意来。"
"是么，不是你要假装深情，在你那前妻死了以后微表忠心终身不娶么？"霍煜淡淡说。
钟贺城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无力说："不是你想得那样。也行，你要是把那块地弄回来。我就把你妈接回来，怎么样？那块地是城市命门，重要的很。"
霍煜没说话，第二天朱时新来找他，就看见他搬着个行李箱要走人。
"去哪？"
"找叶凝。"他理所当然。
朱时新顿了顿，又听见他说："替我照顾几天石妍。"
"行。"朱时新又是一阵感慨。以前他跟叶凝那会儿，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帮忙照顾的，仿佛叶凝是个金刚，随时能自生自灭。
……
叶凝很快就回归了正常的工作。
楚玉最近也挺忙的，只时不时来找找她。但还是有人会来问她："他是你男朋友吗？"
叶凝如实说："不是。"
"那可是楚家的少爷，你就没有半点想法吗？"
叶凝有点疑惑，楚家是有钱，但她那个小地方影响力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以至于楚玉来接她下班的时候，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在想什么？"
"没。"叶凝想了想，还是这么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
楚玉耐心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旁边的服务员忍不住问道："楚先生，您跟叶凝是很好的朋友？"
他也不太敢明着问，万一是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他直接问就不太好。
楚玉不遮不掩道："不是，我喜欢她。"又补充了一句，"她不太懂的拒绝。也不会提要求，麻烦你平时替我关照关照她。"
"啊？好，好。"服务员忙不迭的应着。
叶凝换好衣服出来了。
楚玉站起来。"走吧。"
两个人也没有什么新意，就是吃吃饭逛逛街，有前车之鉴，叶凝其实挺怕他不耐烦的，可楚玉心态好的很，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以后能嫁给你的姑娘好幸福啊。"
楚玉微顿，淡淡问："那你想要这样的幸福么？"
叶凝说想，又觉得他的话里面有些深意，她当然不会觉得楚玉在暗示她什么。
"想就好。"他偏开头，神色愉悦。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楚玉差不多在晚上九点的时候送她回去，到叶凝楼底下时，她才说起今天有人问起他们的关系了。
楚玉略微思索，道："你就说，我们青梅竹马。"
叶凝："……"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主动。"他仿佛在认真回忆，"铅球得了个第一，就非要抱我。我妈告诉我，男人只能抱自己的媳妇，你当时抱住我，你可能觉得舒服，我却晴天霹雳。"
楚玉开玩笑也是一本正经的。
叶凝脸红扑扑的，她当然记得，也觉得自己那会儿像是流氓似的。
"对不起。"
楚玉道："不用道歉，等我拿奖的时候，还我一个。"
叶凝坐不住了，最后这句话的调侃让她有些撑不住，她说了再见，就下了车，飞快的跑上了楼。
在电梯间，心有余悸，砰砰砰。
等电梯开门，她走出来，却顿了顿。
霍煜凉凉的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心虚极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霍煜收回视线，语气没半点情绪，真话假话也难分辨："想你了呗。"
第28章 非我
霍煜的话，完全不真诚。
但叶凝还是心跳加速，她跟了进去，关上门，看着他那只黑色行李箱。
"你要在这儿待很久吗？"
霍煜随意的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说："怎么。打扰到你和楚玉了？"
叶凝的脸色白了白，原本和楚玉之间那么点暧昧消失得干干净净，如同当头一棒，让她那么点旖旎的小心思瞬间就没有了。
楚玉那么优秀的男人，是没有哪一个女人能扛得住他的好的，叶凝的确会脸红会害羞也在贪恋他的好。但还是有自知之明，自己没那个本事，所以她并没有想跟他在一起的意思。霍煜的话让她有些难堪。
叶凝深吸一口气，勉强笑："我们没什么。"
霍煜敷衍的说："哦。"
叶凝心想你这种不在意冷淡的态度，为什么又要问出质问性那么强的话呢。
她突然觉得有点冷。 说到底霍煜就是把自己当成所有物了，他可以不要，但是别人也不准碰。
叶凝问自己，受得了么？
受得了。

她习惯了。

……
霍煜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开口跟她说过话。
也不出门，就宅在家里，饿了吃外卖，没事就打打游戏睡睡觉。
叶凝不知道他不理自己的原因，但识趣的没有触他的霉头。楚玉约她见面，她犹豫了一会儿，也拒绝了。
"不方便？"他不动声色问。
叶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知道霍煜跟自己的关系，可更不想骗他，如实说："霍煜在。"
楚玉怔了怔。恢复淡然："没关系，有空再见面。"
挂了电话以后，他眼底有片刻阴冷。
楚宿看着自己这位见面没多久的弟弟，道："我不明白，明明是你救的她，为什么不说？"
他暗地里关注叶凝也有一段时间了，不信这个姑娘对救命之恩还能无动于衷。
楚玉扫他一眼，声音清冷："你不懂。"
他得等叶凝对霍煜心冷的时候告诉她，不然的话，要是叶凝对霍煜还有喜欢，会因为真相纠结得很痛苦。
楚玉想要的不是得到，或者说不只是得到，他想叶凝开心，也想叶凝死心塌地。
霍煜躺了几天之后，钟贺城来催他了："事情早点办妥来。也好在董事会那边立立威。"
他放下游戏，想了想，说成。
演戏而已，谁不会。
霍煜当天去了叶凝工作的地方，她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刚要问他怎么过来了，就看见有个女生上来和他搭讪了。
叶凝把话咽了下去。
又看见霍煜朝她指了指，那个女生走开了。
叶凝这才走过去："约了朋友吗？"
霍煜没搭理，手上游戏震天响。
叶凝就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两盘水果送到了他面前。霍煜扫了眼，菠萝火龙果哈密瓜葡萄大杂烩。也没吃。
叶凝就奇了怪了，她的东西他是一点都不碰，冰箱里的牛奶都没有喝过。
等到下班。她才再次朝他走过去，说："跟我一起走么？"
霍煜站起来，还是不说话。
叶凝："……"
行吧。
她跟他一起进了电梯间，这密闭的空间里面，让她有一些尴尬，叶凝恍恍惚惚的发呆。脑子里闪过的一张脸，让她慌了神。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楚玉。
想到他每天都留出那么一段时间给她讲作业。那都已经是放学时间了，霍煜早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浪荡，而楚玉却会陪自己两个小时。
她刚才想起的就是他每次讲作业时的侧脸。
很好看。
在很早之前，她一直觉得楚玉是她见过所有人里面最好看的。
可是还是那个疑问，她想楚玉做什么？朝三暮四？
叶凝有些手足无措。抬头去看身边的男人，示弱的喊："霍煜。"
他顿了顿，这才从手机里抬头看了她一眼。
叶凝不要脸皮的时候不多，但今天为了不让自己乱想，还是后者脸皮往他怀里蹭了蹭，趁他没注意，环住了他的腰。
霍煜低头看着她，过了片刻，终于开口了："干什么？"
"抱一会。"
"抱我做什么？"霍煜没什么情绪的说，"找楚玉去。"
叶凝当然不会听话，试着转移话题，"回家我给你做饭吧？我们去买菜。"
他总算是没有开口拒绝了。
但叶凝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去一趟药店。直到看见他从医生手里接过来一盒东西，明白的同时脸蛋也红了。
晚上，那盒东西就派上用场了。
这几天霍煜都没有理过自己。叶凝就显得比较讨好了。下场就是自己筋疲力尽。
她有点头晕，早上其实就不太舒服，估计是感冒了。
而霍煜这时就比较好说话了。抱着她亲了一会儿。
叶凝不会多想，男人亲女人，天经地义。
霍煜当初和楚玥在一起的时候。也亲过自己呢，这跟爱情什么的都没有多大关系。
她很快累的睡去，半夜清醒时，好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她看见自己和楚玉在写作业，又看见他的水杯。
"楚玉，我渴。"
霍煜猛地睁开眼睛，打量了她片刻，然后没什么表情的起了床，给她喂了水，自己就去次卧了。
白天褚媚的消息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现在才打了个电话回去。
褚媚果然没睡。
"儿子，快到法定了吧？"
霍煜懒洋洋说："嗯。"
"这次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跟石妍是不是打算定下来了。"
"谁知道呢。"他不太在意。
"那叶凝……"
霍煜说："她不归我管，她肯定是要嫁给楚玉的。楚玉都回来了，以后没我什么事，也别每次说我婚事就提她了，根本没可能。"
褚媚讪讪："毕竟你救了她。"
霍煜冷淡的说："不是我，是楚玉。"
他挂了电话，回头时，看见叶凝就站在门口。
他开了免提的，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第29章 矜贵
叶凝像是听到什么了，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时之间霍煜辨认不出来，只好盯着她看。
叶凝这会儿注意力集中不起来，哪有那个心思听他的电话，说："难受，送我去医院吧。"
他这才看见她整张脸都烧的通红，眼神也很恍惚，无精打采的。
霍煜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不耐烦了，他想找救护车，叶凝连忙道："太麻烦了，你开车送我过去就行。"
"你当我司机呢？"他风凉道。
叶凝顿一顿，想起这位爷是不太好使唤的，便自己披了外套，大晚上的打车可能不太方便，她也打算叫救护车了。
她有些心酸的去找手机，那天在ktv的旧手机被那个企图做什么的男人砸了以后，她换了新的。
霍煜却把她的手机抢走了。
叶凝："……"
有毛病吧？
霍煜眼神不明，两个人离得近，他稍微低下头来。热气就全打在她侧脸上："刚刚真什么都没有听见？"
"嗯？"她疑惑的抬头。
他俩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叶凝平时素得要死，今天脸色红润得勉强可以用出水芙蓉来形容，再加上她眼神又无辜，看得霍煜起了心思。
可今晚他已经放纵过了，有心，无力。
不过亲一亲也是可以，谁叫她摆出一副愿君多采撷的模样？
但就如他今天所说的那样，叶凝迟早会跟楚玉走的，他直觉有那么一天，她敢为了楚玉，跟自己抗衡，跟褚家撕破脸，那自己的美色又便宜她做什么？
他疏离的后退一步，跟她拉开距离。叶凝莫名其妙。
好在最后他到底是送她去医院了。
医生量完体温后对霍煜说："快四十度了，你这男朋友怎么当的？"
霍煜脸色一变。
不知道是因为这体温变脸，还是因为后半句话变脸。
好在叶凝适时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霍煜没什么表情。
医生脸色缓和下去，"温度有点高，你先去验个血常规。那边有直饮水，你去接点热的喝一喝。"
叶凝可不敢奢望霍煜帮忙，全程都是自己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忙活的，只在打皮试时，稍微瑟缩了一下。
她怕针。
小时候她父亲喝醉了酒，喜欢打她。有一次，用她上学的圆规扎她，这让她留下心理阴影了。
叶凝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朝护士伸出手。
护士也径自往霍煜头上按了标签，好没气道："女朋友都害怕了。还不过来扶着？"
霍煜沉默片刻，也跟叶凝一样说："我不是她男朋友。"
叶凝闭着眼，睫毛颤颤，弯着嘴角说："姐姐你打吧，我没事。"
护士不太相信，没事抖成这样？
她不再多想，正要插针。
然后看见那个长相俊朗的男人走了过来，将小姑娘脑袋一扯，摁进自己怀里，没什么耐心的下令："打吧。"
护士几乎要冷笑，什么身份呐，以为医院是他家的啊拽成这样？
叶凝此刻是坐着的，整个人埋在他腹部，轻轻颤。
打针时间不久。
她从他怀里出来，小声说："谢谢。"
霍煜冷哼："没用。"
叶凝晚上得住在医院，她当然不会要求霍煜留下来照看她。
霍煜似乎也没有那个打算，他正往外走，钟贺城又来催他了。
"那小姑娘生病了，得照顾着，别寒了人家的心，不然谁愿意替你办事？"
霍煜也不意外他是怎么知道的，这医院十有八九跟钟家脱不开关系。
当然，谁也不知道这给刚刚打针的护士造成了躲大的冲击，还没想到医院真是人家家的。
言归正传。
钟贺城："哄的她死心塌地了，再拿她跟楚玉讲条件。"
霍煜反问："死心塌地？"
"对，越快越好。"
"那你教教我，得怎么做？"
"对她好不就成了？"钟贺城知道自己儿子对什么都不太提的起心思，没那个忍耐力，道，"也就坚持这十天半个月。"
霍煜想了想，无所谓的说："行啊。"
他放下手机，往回走，爬上了叶凝的床，后者已经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
霍煜捏了捏她的鼻子，凉凉的说："憨憨。"
医院的夜晚，透着瘆人的凉意，更是安安静静的。
霍煜也不管叶凝是个病号，那她的手臂当枕头，无声的盯着天花板。
有件事大概没人知道。
他是喜欢过叶凝的。
很短。
严格算起来，只有一个月。
而为什么关注叶凝的原因，跟男人不太上得了台面的本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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