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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卿陌只觉得四肢冰凉，好似坠入冰窖。
眼看着楚天烨提着带血的剑就要出门。
冉卿陌伸手要抓他，突然，钻心的痛从腹部传遍了四肢。
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楚天烨脚步一顿，回头看到痛苦的她，眼中全是漠不关心。
直到红色的鲜血从冉卿陌的身下缓缓流出，染红了地上的绒毯。
楚天烨目光微微一凝：“传太医。”
“是。”
……
半炷香后，太医匆匆赶来。
探过冉卿陌的脉搏后，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九千岁，长公主避子丸用了太多，以后怕是永远无法有孕！”
楚天烨少见的面无表情。
他挥退太医，看着脸色苍白的冉卿陌很久才说：“生不了刚好，皇室的肮脏血脉就不该流传下去！”
说完，转身离开。
门扉刚关上，床榻上的冉卿陌就睁开了双眼。
她耳边还回荡着楚天烨冰冷的那句定论。
腹部还隐隐作痛，冉卿陌蜷缩起自己，将脸埋进了被子，滚烫的泪洇湿了被角。
在楚天烨的报复下，她失去了公主的尊严，现在也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这日后，楚天烨许久都没有再来玄鹿塔。
反倒是小皇帝冉文廷来了。
他看着日渐消瘦的冉卿陌，握着她手道：“皇姐，朕知道你受苦了，只要你愿意，朕可以下旨给你寻个婚事，送你离开皇宫。”
话落，冉卿陌心念一动，很想答应。
可转念又想，她若是离开了，楚天烨会轻易放过冉文廷吗？！
她心知肚明——不会。
冉卿陌掩下苦涩，轻声拒绝：“不了。”
闻言，冉文廷沉默了很久，慢慢松开了握着冉卿陌的手。
“朕还以为皇姐是被迫！现在看来，是皇姐你自甘下贱！”
冉卿陌全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护着的弟弟会这么说自己！
呼吸间，心肺都跟着抽痛。
然而，冉文廷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失望离去。
他走了没多久，久久未出现的楚天烨就过来了。
“听说小皇帝来了？”
冉卿陌知道瞒不过他，没有否认：“嗯。”
楚天烨看着一直低头不看自己的冉卿陌，突然开口：“小皇帝今日同我讲，想为殿下指婚。”
冉卿陌呼吸一颤，抬头就对上男人晦暗不明的眼。
“然后呢？”她试图假装镇定。
楚天烨却没回，反而问：“殿下想嫁吗？”
冉卿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想嫁的人只有楚天烨，如今却不能嫁。
更何况现在的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冉文廷负责，更要为列祖列宗负责！
她攥了攥手说：“我不想。”
闻言，楚天烨笑了下，手抚上冉卿陌的脸颊，幽声说：“可惜，我同意了。”
冉卿陌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以楚天烨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天烨没回，修长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桌案：“殿下不关心臣给您找的驸马是谁吗？”
闻言，冉卿陌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妙的念头：“谁？”
“灵福寺虚尘！”
一刹间，冉卿陌耳边轰的一声雷响，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逐渐冷去。
灵福寺是大梁的国寺，而虚尘却是那里人人鄙夷的犯戒和尚！
冉卿陌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能……？”
先不说虚尘为人如何，公主嫁给和尚就是天大的笑话！
不仅仅她冉卿陌会沦为京城的笑柄，更会被嘲笑万年！
“这可是臣为殿下精心挑选的好婚事，莫让臣心寒。”
楚天烨勾起嘴角，“从现在开始不会在有人守着玄鹿塔，殿下想去哪里都可以。”
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随着楚天烨的离开，侍卫和宫女全部散去。
整个高塔突然寂静下来。
牢笼打开了，但冉卿陌却不敢迈出一步。
因为外面是更恐怖的地狱！
过了一会儿，送旨的太监来了：“此乃陛下旨意，殿下接旨吧。”
冉卿陌盯着那道明黄的圣旨，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她牺牲自己护着冉文廷，护着他的皇位，她以为他能理解自己的艰难。
可如今他却依着楚天烨的意思，下了这种荒唐的圣旨！
那她咽下的这些苦和委屈算什么？！
在太监惊愕的目光里，冉卿陌抢过圣旨刚要撕碎，却突然顿住。
这是冉文廷上位以来的第一个圣旨。
如若连她这个长姐都抗旨不听，以后怕是更不会有人再听他的话了！
冉卿陌颓然手一松，圣旨滚落在地上，染上了污渍。
就像她的命运一样，不堪不净。
冉卿陌闭了闭眼，字字剜心：“本宫……接旨。”
这之后，宫里开始操持起了她的大婚事宜。
七日后。
冉卿陌的花轿从宫内出发，前往灵福寺。
楚天烨率东厂禁军，随行护轿。
然而到了才发现，不同于挂满了红绸灯笼的皇宫，灵福寺此刻大门紧闭，一片萧条。
大门口只站在一名小沙弥。
看到接亲队伍，小沙弥双手合十：“虚尘已被驱逐出寺，各位施主，还请速速离去，莫扰了佛门清净。”
说完，他便快步进了佛寺，唯恐避之不及。
冉卿陌坐在花轿之中，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
她掀开盖头，看向楚天烨：“人不在，回宫吧？”

楚天烨却没动。

两人对视间，一道若有若无的念经声，传了进来。
冉卿陌看去，就瞧见一人从山道走了上来。
那人眉清目秀，穿着僧袍，手里却拿着酒葫芦，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赫然是虚尘和尚。
楚天烨收回视线，勾唇一笑：“殿下，你的夫婿来了，他没去接亲，不如你去接他？”
冉卿陌扶着轿辇的手猛然收紧。
她凝视着楚天烨眼里的恶意，终于明白：这场婚事，躲不开，避不掉。
冉卿陌攥紧了拳头，犹豫了片刻后起身走下婚轿。
她来到虚尘面前，抬头问他：“虚尘，你愿意娶我么？”
虚尘扫了眼周围，灌了一口酒：“好啊。”
他伸手牵过冉卿陌手中的红绸，牵着她走到佛门前：“老方丈既然不让进去，那就在这拜吧。”
冉卿陌颔首同意。
见状，礼部尚书连忙摆好皇室祖先牌，主持拜堂。
楚天烨站在一边看着，身上的煞气浓烈的让周围人瑟瑟发抖。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礼部尚书在旁高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
突然，楚天烨抓住了冉卿陌的衣领，让她无法弯下腰。
冉卿陌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提督这是何意？！”
“臣只是觉得殿下这场成亲，太过无趣。”
说着，楚天烨猛地拽走冉卿陌，将人扔进了花轿，随后覆身而上！
他身后，花轿轿帘缓缓落下，却遮不住随行众人看来的愕然目光。
冉卿陌感受到对方唇落在脸上，两手推拒按在他胸前：“楚天烨，你疯了？！”
这婚轿之外可是站了数百人宫人，更别提前方是佛门净地！
楚天烨无所顾忌：“殿下记住，这是臣送您的新婚之礼！”
话落下一秒，他扯烂她的嫁衣，硬生生挺了进去——
整个花轿随着楚天烨的动作不停摇晃着。
外面跪倒一片人，没人敢抬头。
过了许久，楚天烨从花轿里出来，毫无留恋将冉卿陌随意丢弃在山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花轿中，冉卿陌哭花了妆容，双目一片灰暗。
突然，天上下起了雨。
冉卿陌拉开帘子，双脚颤抖地走了出来。
她仰头看着天空，任由冷雨浇打，好像这样就能洗净自己肮脏的身子。
渐渐的，冉卿陌只觉浑身越来越滚烫，人也没了意识……
虚尘看着朝地栽倒的身影，叹了声：“阿弥陀佛。”
随后快步上前将人接住，带去了山下别院。
……
冉卿陌醒来时，虚尘刚好端着药进来。
看到他，昏迷前的种种都涌现在脑海。
冉卿陌攥紧了手：“这是哪儿？”
“贫僧未出家时盘下的院子，殿下若不介意，可在这儿长住。”虚尘没提起之前一句。
冉卿陌盯着他那双澄澈的眼，卸下了防备，在这儿住了下来。
相处中，冉卿陌也知道了有关虚尘的流言都是有心人故意栽赃，他根本一心向佛。
往后的日子，她每日听虚尘讲经，好像以前那些糟糕的日子都逐渐远去。
但这种美好却在冉文廷出现的那刻，烟消云散。
冉卿陌无法忘记，就是他的一道圣旨，让自己沦落更不堪的如今！
“你还来干什么？”
闻言，冉文廷脸色一白，一咬牙跪在了门口：“皇姐！此事是我错信太妃的荒唐话，害皇姐受辱！”
冉卿陌一怔，那太妃正是楚天烨的姑姑，当年楚家灭门，被关入了冷宫。
原来这场婚事从一开始就是楚天烨对她下的圈套！
冉文廷不足七岁，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冉卿陌最终还是原谅了他。
姐弟俩聊了一会儿，冉文廷就离开了。
走前还关心道：“皇姐，有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
冉卿陌点头答应了，但并没有出去。
直到冉文廷两日后又来，强行拉着她出府，找了一座戏台听戏。
冉卿陌窝在椅子里，兴趣恹恹。
直到台上突然抬上一顶花轿。
紧接着花旦被歹人锁入花轿之中，无论如何喊救，周围之人也充耳不闻……
如噩梦般挥之不去的景象在面前上演。
冉卿陌承受不住，啪的一声，她把茶杯砸碎地上：“这是谁写的戏？！”
楼下人听到动静纷纷抬头。
只听一人说：“听说这是宫人写的戏，说的是当朝长公主的事情！”
闻言，冉卿陌气得头晕目眩：“置喙皇家之事，你们不怕砍头吗？”
那人嘲笑道：“皇家？别说那小皇帝了，就连那貌美的长公主不过也是九千岁的床榻玩物！”
此话一出，冉卿陌气急攻心，吐了一口鲜血，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突然，身后一人接住了冉卿陌，她恍然回头，发现是楚天烨！
他看着戏台，意味深长：“殿下也喜欢看戏？那看过楚家灭门的大戏吗？”
冉卿陌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没得到回答，楚天烨也不恼。
他收回目光，看向怀里的冉卿陌：“今日这场戏殿下可喜欢？臣可是花了一夜写出来的。”
这戏居然是他写的！他是要彻底毁了自己的名节，让她沦为笑柄！
“你……”冉卿陌指尖都在颤抖。
可更重的，是小腹涌上来的一抽一抽的疼，刀绞一般！
楚天烨见状，微微蹙眉。
一旁，冉文廷慌了，他立刻喊道：“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楚天烨只扫了他一眼，就直接将冉卿陌打横抱起，回了宫。
玄鹿塔。
太医哆哆嗦嗦地抚在冉卿陌的脉搏上，许久也不敢动。
楚天烨等得不耐烦：“把脉要这么久吗？”
太医扑通一声跪在了楚天烨的面前，全身害怕地颤抖：“回九千岁，长公主已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