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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时间: 2023-06-16 18:25:07  作者: zhangxiao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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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芷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整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原本只是最近胃口不大好想来医院看看,却没想到诊断书下来竟然是胃癌晚期。
在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时,她看到隔壁门诊室外的休息区,自己说有工作出差的丈夫,此刻正扶着他刚离婚的初恋女友,对她呵护备至。
耳边回响起颜姜深出门时的温柔嘱咐,她一瞬间心痛的仿佛呼吸不过来。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重要的事吗?
她和颜姜深结婚五年,这五年她用尽心思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完美的伴侣,只为颜姜深能够爱上她。
造化弄人,她满腔热情的暖了颜姜深冰冷的心整整五年,在两人之间的感情开始逐渐有转机时,叶瑟回来了。
整个海市,当年谁不知道叶瑟和颜姜深的绝美爱情。
郎才女貌,般配过人。
如果不是叶瑟赌气远嫁法国,只怕她和颜姜深的孩子,如今都能打酱油了。
一天同时收到两个震撼的消息,简芷反而平静下来。
她将确诊病例收进包里,一步一步的朝两人走了过去。
“叶瑟,好久不见。”
见到简芷,颜姜深和叶瑟显然都有些诧异,叶瑟先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同她打招呼。
“姐……”
她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瑟蹙眉,试探的掀眸:“早两天,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知道知屿哥和医院的医生比较熟,所以便让他带着我来了医院,你不会介意吧?”
听着这不知真情还是假意的话,简芷配合的笑了笑:“你是我的妹妹,知屿是你的姐夫,我怎么会介意。”
诚然,简芷和叶瑟虽是双生姐妹,可两人关系并不亲密。
由于幼时父母工作繁忙,只能照顾一个,于是便把先出生一个小时的姐姐简芷送到了乡下给爷爷奶奶照料,直到很晚才接回来。
简芷被接回家的时候,叶瑟已经长得娇美可爱,和乡下回来的简芷站在一起,像是高贵的白天鹅。
她指着灰扑扑的简芷喊:“我才不要这么脏兮兮的丑小鸭做我的姐姐。”
而父母因为没和简芷在一起生活,也对这个亲生女儿没有多少感情。
至此之后,即便简芷回到了颜家,却再也融不进这三口之家。
所以,叶瑟离婚回国,她这个至亲的姐姐最后一个知道,倒也不足为奇。
颜姜深神色清冷淡然,他松开握住叶瑟的手,目光缓缓看向她,“怎么会来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
难为他了,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客套的关心她。
简芷摇了摇头:“没事,肠胃炎而已,你照顾叶瑟吧,我先回家了。”
话音落下,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走到医院外面时,冷风吹得简芷额头生疼,她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鞋面,眼泪止不住的大颗大颗落在地上。
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部,动手术意义不大,她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叶瑟要回来。
喉头涌上一阵腥甜,她捂住嘴逃也似的躲到路边,猛烈的咳嗽起来。
等缓过神来,再看向手掌时,掌心是一片刺目的红。
======第二章======
回到家后,她拿出手机更新了微博。
2022年11月1日,我生命倒计时开始的第一天。
叶瑟回来了,我想,我也快要失去颜姜深了……
然后她如往常一般,走到厨房准备晚餐。
颜姜深胃口挑剔得很,家里请的佣人厨子,没一个能让他满意的,所以从两人结婚的第一天起,她便接下了为他准备一日三餐的工作。
爱一个人时,所有的一切,都会想要亲力亲为。
她对颜姜深是如此,颜姜深和爸爸妈妈对叶瑟亦是如此。
出神间,颜姜深已经回来了。
他脱了外套,习惯性的从背后轻轻拥住她。
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玉兰香,颜姜深和简芷从不用香水,偏偏叶瑟最爱的味道,便是玉兰花香。
她不知道心中是何滋味,此时此刻闻着那淡淡的玉兰花香,只觉得那清香刺鼻万分。
她不动声色的轻轻推开他:“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洗完澡再来吃饭吧。”
对于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他不提她便也不问。
简芷没多少胃口,吃了两口青菜便放下了筷子,颜姜深忙着回复叶瑟的消息,并未发现她苍白的脸色。
第二天清早,颜姜深便去了公司。
而简芷,一夜未眠。
她想得很清楚,尽管如今叶瑟回来了,但是只要她不开口,颜姜深是不会主动提离婚的。
她知道颜姜深的为人,也信得过他。
只要她捂住耳朵不听,捂住眼睛不看,一切都可以像以前一样风平浪静的过下去。
对于一个胃癌晚期的患者而言,她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承受失去颜姜深的痛苦。
就让她再掩耳盗铃一回,再霸占颜姜深半年吧。
临近中午,她做了几个精致的炒菜装进保温桶,带去公司送给颜姜深。
公司前台见到她出现,脸上有些不自然。
“秦太太您来了?要不要我们去和总裁通传一声……”
她来公司的次数不少,平常从来没有事先通传过,这次她也不想例外。
拿着保温桶一路走向总裁办公室,门虚掩着,简芷没有迟疑的推门而入。
房间里,叶瑟披着颜姜深的西装外套,正靠在颜姜深肩头轻轻抽泣。
听到响动,她立刻起身和他保持着距离。

彼时她亮晶晶的眼泪还挂在她洁白的脸颊上,像是圆润的珍珠,分外惹人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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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叶瑟一直是很美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跟颜姜深都要比自己更般配。
颜姜深主动开口:“你来了,正好中午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一起吧。”
她没有拒绝,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到来会让叶瑟和颜姜深不自在。
饭局上都是颜姜深和叶瑟的共同好友,她被晾在一边,百无聊赖的拿筷子戳碗中的米饭。
近两日她在吃抗癌的药,胃口更是急速下降,在家还能吃两口,到了外边是如何也吃不下口的了。
有人拿起酒杯给叶瑟敬酒。
“颜大美人如今可算是回国了,当年远嫁法国,可是把有些人的心伤得够狠,今天必须狠狠罚酒!”
======第三章======
叶瑟笑着端起酒杯正要起身,一旁的颜姜深再自然不过的从她手中夺过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瑟瑟刚在医院吊完水,这杯酒就由我代劳了。”
大家对视一眼然后哄笑,唯有简芷,默不作声的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红酒,一个人慢慢的喝。
颜姜深的视线在她身上飘过一瞬,却又很快被敬酒的朋友拉走。
杯光酒影中,叶瑟明媚的笑容将脸色惨白的她,衬托得黯淡无光。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保温桶,没有告别,默默的出了门。
来到餐厅门口时,她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胸口像是闷了团火,烧的她心窝子疼。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她浑身都烫得厉害,索性便冲进了雨中。
反正已经是癌症晚期,酒也喝了,雨也淋了,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快走到家的时候,她在灌木丛里发现一只淋湿的小猫,缩在草地瑟瑟发抖。
不忍看它那可怜的模样,简芷将它抱在了怀里,打算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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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在她怀里抖得厉害,简芷也跟着一起颤抖。
眼泪混着雨水一滴一滴落下,她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她将小猫抱得更紧了。
“小猫,你没有家了吗?”
“好巧哦,我也没有……”
当天晚上,颜姜深一夜未归。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简芷捂着胃在床上疼得翻来覆去,吃了好几颗止疼药也不管用。
小猫被她洗干净放在床边,像是有感应似的,它在床边急得喵喵叫。
此时此刻,简芷却在庆幸,还好颜姜深没有回来,否则看到她这样狼狈痛苦的样子,他会露出怎样同情的眼神来。
等到痛感终于平缓下来,叶瑟又拿起手机,更新了一条微博。
胃疼得快要死掉一样,还好有安安陪着我。
安安是我捡的猫,因为希望它以后能平平安安。
对了,给知屿做的菜已经凉了,被我倒进了垃圾桶,以后会有越来越多被倒进垃圾桶的时候吧……
她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再醒来时颜姜深已经回来了。
他看着乱糟糟的屋子,还有身上酒气未散尽的简芷,有些不悦的拧了拧眉。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颜姜深是有洁癖的,所以屋子里向来打扫得一尘不染,昨天回来,简芷几乎神志不清,哪里还有心思收拾自己。
她无视身体的不适,声音有了几分愧疚,“太困直接睡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他边换衣服边说:“昨天聚完公司有事加班,就在办公室将就了一晚。今天瑟瑟生日,爸妈叫我们一起回去吃晚饭。”
生日?
简芷愣了愣神,随即又苦涩的笑了笑。
是啊,每一年叶瑟的生日,爸爸妈妈都是要大肆操办的,大概因为今年她刚离婚回国,不便张扬,就只是叫他们回去吃个饭庆祝罢了。
换好衣服,两人一起出了门。
只是车子并未直接往颜家开,反倒是停在一家首饰店门口,颜姜深熟门熟路的走进去,给叶瑟挑了一条做工十分精巧的手链。
结完账,趁着销售员打包时,颜姜深先去开车,让她去拿礼物。
销售员将包好的项链递给简芷,又笑容满面的看向她,“您就是秦太太吧,秦先生每年都来我们这给您挑礼物,您可真幸福。”
“生日快乐呀,秦太太!”
简芷收下手链,语气平静,“这不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虽然,今天的确是她生日。
可爸爸妈妈不记得了,颜姜深也不记得了。
每到这一天,受尽娇宠的是叶瑟,戴着生日帽被众人围在中间许愿的是叶瑟,就连她的丈夫,送的生日礼物,也属于叶瑟。
却没有一个人记得,简芷的生日,也在这一天。
======第四章======
到达颜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
车子还未开进大门,便能看到房子上下都被精心装饰了一番。
屋外的花园挂满了亮晶晶的彩灯,整个房子,灯火通明。
停好车简芷拿着礼物走进了家门,客厅的墙上是生日快乐四个醒目的大字。
装饰的花也好,相框也好,全是叶瑟最爱的粉色。
简芷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叶瑟。
“这是送你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叶瑟淡淡的接过手链:“姐,这太贵重了,你太客气了。”
不等她开口,身后颜母抢过话:“她是姐姐,照顾你是应该的,更何况这是知屿出的钱,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简芷勾了勾唇,自嘲的笑了笑:“是,妈说的没错,手链也是知屿挑的,我沾他的光罢了。”
叶瑟瞬间欣喜的掀眸:“真的吗?”
随即立刻打开盒子将手链戴在了手上:“真好看,我很喜欢!”
这时候菜已经端上了桌,一家人终于坐在了餐桌上。
简芷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顿时蹙起了眉。
红烧肉,黄焖鱼,酸辣鲜鲍鱼……
满桌子都是叶瑟爱吃的菜,若是平常她也能将就着吃点,可如今她的身体,实在消受不了这么重口味的菜。
另一边颜父颜母热情的招呼颜姜深用餐,又不停的往叶瑟的碗里夹菜,不一会儿便将她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
见简芷没动筷子,颜姜深才用勺子舀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她的碗里。
颜母看着对面的颜姜深,不由得叹气。
“哎,我们瑟瑟就是命苦,也怪我,宠坏了她。当年若不是她任性嫁去法国,如今只怕我都能抱外孙了。”
简芷喉头瞬间像是卡了一根鱼刺,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她夹起碗中的红烧肉,用力嚼了几口,强行吞了下去。
颜父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简芷,瞪了一眼颜母。
“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颜姜深淡淡点头,语气深沉:“是过去了,一切重新开始都还来得及。”
一旁的叶瑟,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
“知屿哥……真的来得及吗?”
只是不等颜姜深回答,简芷忽然站起身冲向洗手间干呕起来。
颜姜深想要上前,却被颜母拉住。
“没事,这丫头从小就喜欢小题大做,不用管她。”
恶心,不知是那红烧肉恶心,还是这些话让人恶心,她吐了个翻江倒海。
等清理好重新回到餐厅时,颜母看起来脸色有些不悦。
“怎么,我做的菜就那么难吃?”
简芷擦了擦发红的眼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妈,你做菜真的很好吃,可是我不喜欢吃红烧肉,也不喜欢吃鱼,今天所有的菜我都不喜欢吃。”
颜母脸色愈发难看:“再不喜欢吃也没必要作出这样一副架势来,下次我再做你喜欢吃的便是了,从进门起你就板着个脸,今天可是你妹妹的生日!”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要闹得大家不愉快,她只是得了胃癌,控制不住自己。
她还想说爸爸妈妈,你们一直忽视的女儿,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最后她只是摇摇头:“影响到你们很抱歉,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要走,颜姜深跟着也要起身,颜母气得摔了筷子。
“简芷,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简芷脚步一滞,将眸中的泪强行逼了回去,才回首看向父母。
“爸妈,你们真的忘记了吗?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话音落下,简芷不再看两人的表情,径直从颜家大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来,方才吐空的胃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绞痛,她慌乱的从包中掏出医生开的胃癌止疼药,因为太疼一个手不稳,药瓶直接从手上滑了下去。
药瓶一路滚到紧跟而来颜姜深的脚边,他捡起药瓶放到了眼前,视线缓缓落在药瓶上的几个大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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