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白炽的射灯晃过，我抬手遮了遮，再放下时就和陆玖顾对上了视线。
然后他平静的收回视线，就好像只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直到陆玖顾他们收队离开，我看着酒吧门外闪烁的红蓝车灯，鬼使神差的追了上去。
任凭闺蜜在背后如何叫我，我都没有回头。
外面正下着雨，瓢泼一般，顷刻间就将我淋透。
眼看着陆玖顾就要上车，我开口喊住他：“陆玖顾！”
声音落下，陆玖顾和其他还没上车的同事都看了过来。
隔着雨幕对视，我不知道陆玖顾会不会走向我，只能率先走到他面前：“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其他同事见状都纷纷上车。
车辆很快驶离，雨幕中就剩下了我和撑着黑伞的陆玖顾。
他将伞移到中间，替我遮去了大雨：“说吧。”
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只是我想留下陆玖顾随口编的理由。
我看铱驊着雨水打湿了陆玖顾藏蓝色的制服，许久都没说话。
最后，是陆玖顾开了口：“很晚了，回家吧。”
他把伞塞进我手里，转身就要走。
我伸手抓住了他。
被雨打湿的衣服贴在肌肤上，冰冷的让我打颤。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我不想回去。”
黑色的大伞掉落在雨地上，滚落出去。
陆玖顾回头看了我很久，沉默对峙到最后，他把我带去了分部的宿舍。
屋子里，陆玖顾从家里带走的那些行李都堆在墙角，除了他以外，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所以陆玖顾今天跟着江佳离开之后，就搬来了这里，没有和江佳住在一起。
我一直紧绷着无法呼吸的心，终于能喘息。
“把衣服换了吧，免得着凉。”陆玖顾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看着他递来的T恤，没有接。
酒吧里喝下的那些酒，在经过冰凉雨水的淋浇后，此刻开始发热，上头。
我不受控制的走向陆玖顾，伸手抱住他，踮脚去吻他——
唇瓣贴近的那一秒，陆玖顾却偏头避开。
他眼神淡漠又疏离：“霍宁雨，你喝醉了。”
话落，他如钳般的大手不容反抗的将我推开，将手里的T恤放下后径直离开。
宿舍的门砰然关上。
我站立在房间中央，头顶的白炽灯落在我身上，在脚下凝成一团黑影。
最终，我连夜狼狈逃离。
这天之后，我和陆玖顾再也没有见面，再也没有联系。
我窝在我们共同的家里，日复一日的照顾那些绣球花，好像这样陆玖顾就会回来。
直到这天凌晨，电话突然急促响起。
我接起就听见陌生的女声：“是霍宁雨吗？我这里是京市第一医院急诊，你爷爷钓鱼落水，没能救回来，你来办理一下后事吧。”
“轰！”
天际乍响一片惊雷，大雨倾盆。
我攥着手机，一路跑到医院。
在护士的引领下，我来到爷爷的身旁。
停尸房里的冷气打在身上，像是要将人冰冻。
我看着眼前被白布蒙盖的身体，手脚僵硬到麻木，大脑都无法思考。
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才颤抖着揭开白布，就看到爷爷那张熟悉的慈爱面容。
他双目紧闭，无声无息，就像是睡着了。
“爷、爷爷……”我嗓子发哽，眼泪不住往下落。
可老人再也不能睁开眼，笑着喊我：“雨雨。”
他就这么躺在这儿，像是妈妈当年离开那样，再也不会回来。
我无力的跪在爷爷身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
最后是陆玖顾来了，替爷爷办理了死亡手续后，帮我送他下葬，入土为安。
京市，城南公墓。
雨早已停了，只剩下不停吹的冷风。
我一身孝服跪在爷爷的墓前，眼神麻木，一双眼睛红肿，哭到无泪可流。
“节哀。”
陆玖顾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眼睫颤了颤，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
他少有的没穿制服，一身黑色的正装，整个人看上去格外肃穆，也让人格外安心。
见我看过来，陆玖顾俯身抱了抱我。
熟悉的温暖驱散了孑然一身的悲戚，我忍不住抬手回抱他，湿热的泪染透了他胸腔的衣衫：“陆玖顾，我没有爷爷了！我没有家人了！”
陆玖顾抱着我的手微微收紧。
这种安慰让我忽然又有了勇气，我埋头在他怀里：“玖顾，我们复合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手！”
陆玖顾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时。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好。”

爷爷葬礼之后，陆玖顾搬了回来，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陆玖顾还特地请了假，陪着我回到爷爷家为老人收拾遗物。
我将爷爷的衣物，常用的东西都收拾到一起，准备烧给老人。
还没收完，却在衣柜最里面找到一个木箱，打开后，里面装着跟多没拆封的礼物，有的已经放了很久，包装纸都褪了色。
陆玖顾也看到了，微微皱眉：“这也是霍爷爷的？”
我摇了摇头：“我没见过。”
我顺手拿起一个，就看到上面贴着一张快递单，寄件人是空的，只有收件人上是手写的我的乳名——雨雨。
这个字迹……是我消失了十三年的父亲——霍勇！
我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六岁那年，我身为警察的母亲因公牺牲，父亲独自抚养我到十二岁时，突然不声不响的消失，至今十三年，再没出现过。
我也弋㦊恨了他十三年。
我看着眼前的十三份礼物，脑海里恍惚想起一段记忆。
那是父亲消失的第一年。
我那天生日，爷爷给我买了一个蛋糕，问我：“如果有一天你爸回来了，你会不会开心？”
我说：“我没有爸爸。”
所以其实父亲每年都有给我寄生日礼物，只是爷爷怕惹我生气，从没拿出来过。
我心脏蔓延出一片酸涩，无法言喻。
这时，指间一空。
我回神，就见陆玖顾拿走了礼物，他看着快递单上的字迹，神色难以捉摸。
“玖顾，怎么了？”
陆玖顾看了我一眼，将礼物递还给我：“没什么，接着收拾吧。”
我点了点头，继续收拾。
等弄好一切，我们又去了一趟爷爷的坟前，将东西烧给他才回了家。
阳台上。
我看着长势喜人的绣球花，转头想去喊陆玖顾来看。
却见他拿着手机在打字，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神色认真又专注。
跟与我在一起时，很不一样。
我们复合有两天了，我以为我们会像以前一样恩爱，甜蜜。
可我错了，我能明显感觉到陆玖顾的心不在焉，他有事瞒着我。
我抿了抿唇，放轻脚步走过去，想看看他在和谁聊天。
可他太敏锐了，没等我走近，就按灭手机抬头看向我：“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想要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末了只能强撑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很忙吗？”
“嗯，局里有些事。”
说着，他放下手机：“冰箱里我切了西瓜，端来给你。”
陆玖顾起身走向厨房，我视线追逐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不觉的落在他手机上。
静寂的手机屏又亮了起来，微信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更新。
我看不到内容，却看到了联系人——江佳。
刹那，心脏像被捏紧一般，无法呼吸。
我脑袋里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架，在拿起手机看和不看之间犹豫不决。
没等我做下决定，陆玖顾回来了。
“站着干嘛？”陆玖顾视线略过我，又顺着看向手机。
“你手机一直在响。”我声音艰涩，一双眼凝视着陆玖顾，等待着他的反应。
陆玖顾却只是将西瓜放下，拿起手机走去了阳台，关上了阳台门。
关上的门一瞬间阻绝了他的声音，我只能看到他唇角微微弯起的弧度。
我心不断下沉，破了个口子一样，冷风灌进来。
我能感受到陆玖顾是爱我的，但有时候又好像不爱，就像一颗心分成了两半，一部分给了我，另一部分给了江佳。
我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手，逼自己收回目光后，拿起红彤彤的西瓜咬了一口，眼泪却唰的涌了出来。
我想，陆玖顾是个笨蛋，挑的西瓜……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