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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水水抬起的脚顿时僵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去！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待视线稍稍明朗，转身狼狈而逃。
夜里。
冬雨不期而遇。
小雨和寒风夹杂在一起，吹得苏水水身体瑟瑟发抖。
她走在路上，不一会儿，身上的衣物便被雨水淋湿，湿漉漉的紧紧贴着身躯。
苏水水觉得脑中逐渐沉重，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王妃，您没事吧？”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带着哭意的声音出现在苏水水耳边。
她用力睁开双眼看去，只见小桃拿着一个小包袱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担忧。
“小桃，你怎么出来了？”
小桃闻言，擦去脸上泪水，把怀里紧紧抱着的包袱塞进苏水水怀中。
“王妃，刘管家把您之前的院子都看管了起来，这是奴婢一些不值钱的衣物，您拿着用。”
苏水水闻言，嘴边满是苦涩。
她正要拒绝，又听小桃说。
“王妃，您对奴婢恩重如山，只是奴婢卖身契在王府，不能跟着您离开。”
小桃红着眼，声音哽咽：“只求您不要嫌弃这些东西。”
苏水水拿着那小小的包袱，一时间只觉犹如千金重。
她强扯一笑：“傻小桃，我怎会嫌弃，谢谢你。”
说完，苏水水拿着包袱继续往前走。
小桃看着苏水水身形消瘦的背影，默默的低声哭泣。
……
苏水水僵硬着身体，不知不觉回到了学士府中。

想到娘说的话，她想回，却不敢回。

她怕娘真的死在自己面前！
望着门口挂着从红色褪色变成白色的灯笼，苏水水久久挪不开步伐。
这时，“吱嘎”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苏母在看到苏水水的那一刻，仿佛被强烈刺激到一样：“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娘，我……”
苏水水不想惹她生气，打算转身就走，可她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抹不开步子。
苏母这时却一反常态道：“进来吧。”玛丽独家整理
苏水水闻言，跟着踏进熟悉的房子，然而刚走至大厅，她眸色怔住。
就看到其上竟然摆着父亲的牌位！
她不明白的看向苏母：“娘，你这是做什么？”
“跪下！”苏母只轻轻说。
苏水水缓缓跪在父亲灵位前。
而苏母这时则拿出了家法，“你还记得你父是怎么亡的吗？”
苏水水脑海中顿时闪现出父亲死时的场景，眼尾发红，一句话回答不出。
几年前。
府里遭遇盗贼，她和父亲被逼到祠堂，一根利箭朝她射来，是父亲一把挡在她面前，自己却被一箭穿胸而死。
苏母见她没有回答，拿起一旁的鞭子朝着她走来。
“他都是被你害死的，你现在还被王爷所休，破坏他一生清誉，你怎么敢回来！”
说完，她扬起鞭子朝着苏水水后背而去。
苏水水顿时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抽趴在地上，身体的疼痛却比不过心里。
她不明白，被休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为何母亲要这么说。
又一鞭子落下！
苏水水强撑着，含泪道：“娘……女儿没错，爹若是知道，也不会怪女儿……”
可她话还没说完，苏母手中鞭子却更加用力的打在她的后背。
苏水水不知道母亲抽了多少鞭，也许二十，也许三十。
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背上早已没了知觉。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父亲站在不远处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
“爹，您来接女儿了吗？”
她喃喃自语，最后再也坚持不住，不省人事。
……
再次醒来，屋里都是浓郁的药味。
等大夫走后，苏水水就看母亲走过来质问：“你和王爷成亲七年，竟然从没有同过房？”
苏水水默然，没有回话。
苏母叹了一口气，怜爱的轻抚她的头：“乖女儿，你去求王爷给你一个孩子好不好，只要有了孩子，王爷就不会离开你了。不管做妾，还是做婢都好！”
听着这话。苏水水喉中猛地涌出一股腥甜，她强忍着咽下去。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再有母亲了……
第九章 从未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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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几天。
苏母拿最好的金疮药给苏水水涂。
然而等她后背的鞭痕稍有结痂时，便把她送到了晋王府门口。
临走前，苏母看着她：“你去求王爷可怜你，不行的话你就去求丞相府的千金，让她可怜可怜你，说你只想要一个妾氏的地位，不管如何，你要死也必须死在王府里。”
苏水水站在晋王府门口，看着母亲离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只觉得悲凉和苦涩。
眼底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知道自己的病越来越重了。
这时，王府的正大门被打开，里面众多小厮抬着几十口箱子出来，朝着丞相府的位置而去。
这是去下聘？
苏水水一下明白过来，心里狠狠抽痛，转身想要离开。
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怎么你娘闹到御前还不够，你又想做什么？”
李寰宇看着突然出现在府门前的苏水水，只觉烦闷。
昨天，苏母一纸状纸递到御前，说他七年前没有跟苏水水同房。
苏水水背对着李寰宇的身体僵在原地，缓缓转身，有些婆娑的双目看着他。
只见李寰宇一身蟒服，威严尊贵，好看的凤眸却尽是冷情。
苏水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么一个男人。
在她转身的一刻，李寰宇才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形更是单薄的可怕。
她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仿佛一阵寒风就能吹倒。
良久，李寰宇才收回视线，冷声道：“本王很快便要娶雨柔，你好自为之。”
说完，一个健步骑上沈涛牵过来的千里马。
正要走时，苏水水忽然叫住他：“王爷，水水可否问你一事？”
李寰宇勒住缰绳，低头俯视她：“何事？”
苏水水仰头看着他俊朗的眉眼，轻声开口：“你我成婚七年，你可有一刻当我是妻？”
苏水水呼吸变轻，这句话已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李寰宇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看着她含泪的眼眶，心里莫名不适。
少顷，他回答：“从未！”
“驾！”干脆利落的一声。
那匹千里马瞬间从苏水水身边飞奔而过，荡起一股寒风，吹得她身体微颤。
苏水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中逐渐寂灭。
忽然间，一滴滴鲜血从她的鼻尖落下，她仿佛毫无察觉，仰头看着天空，只觉得自己这七年，真像一个笑话。
此时，一片雪花飘落在她肩头。
很快，越来越多的雪落了下来，苏水水站在雪地里，任凭大雪落满头。
……
暮色将近，苏水水无处可去，便只得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下。
客栈内油灯昏暗，寒冷刺骨。
苏水水坐在桌前不知疲倦的绣着刺绣，没有管越来越模糊的双眼。
“咳，咳咳……”
这时，一阵寒风顺着有些破损的窗户吹进来，苏水水轻咳几声。
就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
“听说看了锦绣江山图的人都称丞相之女是天下第一绣娘呢，这锦绣江山图真有这么好吗？”
“那可不，锦绣江山图简直就是传世之作，听说半个月后就要被进献给圣上做贺礼了，皇上的东西，岂能不好？”
苏水水听着外面交谈着锦绣山河图，听着所有人都在夸赞谢雨柔。
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手上的动作不停。
一些字迹逐渐在绣品上显现出来。
十几日后。
苏水水眼前已是一片白茫，客栈内的一些小东西她基本已经看不清了。
手摸着绣品上的字，这是她花了十几天的时间，用一双眼睛换来的。
她摸索着站起来，想走出房门。
这时她又听外面道。
“晋王为何要处罚苏大学士的遗孀，还让她跪在冰天雪地里几个时辰？”
“还能为什么，触怒了未来晋王妃呗……”
听到这里，苏水水心底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点点滴滴落在绣好的绣品上，像是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李寰宇，你好狠。
第十章 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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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水水跌坐在凳子上，气息瞬间不稳。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恐怕是撑不到皇上大寿那天了。
可父亲生前曾告诉她，人死也该死的清清白白。
她平白被谢雨柔夺了功劳，受人诬陷所绣之物不是自己所作，怎能就这么离开人世？
想罢，她只能拜托店小二去太医府将齐越白请过来。
如今，她认识的人，也就他了。
……
不到一个时辰，齐越白便出现在客栈内。
他看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苏水水，心里满是震惊。
不过半月时间，她怎么就变成了此等模样。
齐越白指尖立马想搭在苏水水手腕上给她把脉。
然而苏水水却收回了手，费力的说：“我的身子自己清楚，不必再看了……”
说着话，一阵猛烈咳嗽，嘴边又咳出鲜血。
齐越白眸色怔住，眼底满是痛惜：“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水水没有回答，只是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齐太医，水水想求你一事！”
齐越白见状了，立马伸手扶她起来：“何事，你快起来说。”
苏水水强撑着身子，颤抖着手拿过枕边的一个锦盒递给他：“求你在皇上大寿的时候，将这个盒子进献给他。”
“就说……咳咳……是已故苏启明之女，自证清白之物。”
齐越白垂眸，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没有打开，只说了一个字：“好。”
听到齐越白答应，苏水水放心下来。
靠在床头，重重地呼吸着，眼前已经是一片白茫茫。
她知道今日怕就是自己的大限了！
“王妃……”齐越白见她不再说话，小声唤道。
苏水水疲惫地睁开眼，低声回：“我已不是王妃，齐大人……且不可胡乱称谓……”
听着她渐渐轻不可闻的声音，齐越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他伸手想将她揽在怀里，又怕外人数落她的名声，只得举止有礼的坐在一边。
轻轻地回：“我知锦绣江山图是你所绣，也相信你的为人，你放心，我会向皇上帮你澄清。”
苏水水听着他的话，第一次觉得欣慰，这世上总算还有信她之人。
这一刻，她忽然想若是当初嫁给齐越白，今日，她应该不会有此一遭吧。
可一切都没有如果……
她低声呢喃：“我这一生活得太过糊涂，我觉着晋王救过我，我该以身报答，却不知他心底从未有过我……”
说到此处，她嘴里的血止不住流出，齐越白慌忙帮她擦着。
苏水水看着他：“这些年，多亏你的照顾，只可惜我无以为报，临死还要麻烦你。”
“你我从小青梅竹马，我当你是亲妹妹，怎会麻烦，你放心，我定会治好你。”齐越白声音沙哑道。
苏水水怎会不知他是在安慰自己，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身上仅剩的银两：“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小桃给我的，我如今也只剩这些，麻烦你，交给我母亲……告诉她，女儿这次怕不能如她的意了……”
齐越白接过，看着掌中的几两碎银。
眼尾发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苏水水用眼中的最后一丝白光看向窗外，好像又开始下雪了。
她喃喃说：“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不知为何会沦落如此……”
这夜，风雪很大。
齐越白一夜都守着苏水水，然而天明之时，苏水水的手还是慢慢落了下去……
……
冬月十八日，大雪磅礴。
然而京城街头却是热闹非凡，这一天是皇上的寿辰，下旨大赦天下。
金銮殿上。
众朝臣纷纷献礼。
谢雨柔一袭绣荷花蜀锦裙与身穿朝服的李寰宇一起出来，向皇上献上锦绣山河图。
皇上看后龙颜大悦，命人将锦绣山河图挂在正大光明牌匾下，供所有大臣观赏。
朝臣队伍中的齐越白看着牌匾上的四个字，只替苏水水悲凉。
这窃来之物，怎配的上正大光明四字？！
他缓缓走上前，大声道：“微臣齐越白带已故前晋王妃苏水水特向皇上进献贺礼。”
此话一出，朝臣中顿时议论纷纷。
李寰宇听到齐越白口中已故两个字，眸色一紧。
龙座上的皇上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命太监上前拿过来。
总管太监领命走下去，接过齐越白手中的锦盒。
打开，一股血腥味便飘了出来。
他慢慢展开里面的东西，竟是一幅双面千字绣品，可上面还有着点点血迹。
总管太监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立马跪在地上说不出话。
皇上看他一眼，冷声问：“怎么了？”
总管太监语气轻颤：“回皇上，这是前晋王妃自证清白的遗书！”
第十一章 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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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内万籁俱静，众朝官面面相觑。
献给皇上的贺礼竟然是一封遗书，前晋王妃好大的胆子！
总管太监拿着锦缎的手微微发抖，快速扫过里面的内容，却不敢念出来。
薄薄的一副绣品上，涉及了一位亲王，一位丞相嫡女，还是太后亲封的慧敏县主。
这可是欺君之罪！
闻言，龙座上原本闭目的皇上睁开眼，看了眼下面的臣子，语气威严：“念。”
总管太监朝着皇上恭敬点头：“是。”
站起来转身看着下面的朝臣，抖了抖手里精致的刺绣，手感细腻，紧密。
光摸着上面的字迹，总管太监对里面的内容已经信了八分。
“臣女苏水水，已故大学士苏启明之女，得皇上圣恩，赐婚嫁与晋王，七年来无所出，未能给皇室添丁，是臣女的罪过。”
李寰宇听到这话，狭眸微眯，不知想些什么。
“然臣女日夜不敢忘皇上恩德，闻圣上大寿，日夜赶工，终于三月时间得一副满意绣品，锦绣山河图！”
读到这，大殿内一片哗然！
众朝臣的目光瞬间落到晋王李寰宇和脸色微白的谢雨柔身上。
总管太监没有停下，继续念着：“此图，本是臣女与王爷一片孝心，打算敬献给皇上，以恭贺皇上千秋，然却一时不慎被贼子所偷，臣女曾上门讨要，然身份低微，不受重视，故臣女只能以此拜托故人，以此等方式面圣，望圣上恕罪。”
“简直荒唐！”右相谢钧打断了总管太监的话。
“锦绣山河图乃是小女雨柔花费了一年时间才得，对上面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河皆了如指掌，岂能由他人随意诬陷，皇上求您为老臣做主。”
谢雨柔听到父亲的话，也不由得眼眶泛红，跪在地上：“回皇上，臣父所言句句属实，锦绣山河图确是臣女用通经断纬之法的双面刺绣所成，正反两面共九十九座大小山峰，九十九条河流，宫殿九座，花草树木无数，共用花色九百九十九种，代表的是皇上千秋万代，一针一线都是臣女的心血，求皇上不要听信小人所言。”
此刻，谢雨柔无比庆幸她曾让府里绣娘精心研究了上面的一草一木，否则她就真的要被苏水水给将了一军。
听到这话，李寰宇敛眸不语。
众朝臣则议论纷纷。
“慧敏县主说的这么详细，恐怕此事为真。”
“九乃数之极，此图所绣山水、宫殿、花色等皆为极数，当真是巧夺天工。”
“是啊，恐怕是前晋王妃对慧敏县主要嫁给晋王心怀妒忌，故意以此为之。”
谢雨柔听到朝臣的话，不由得心里得意，轻蔑的看了眼站在一旁巍然不动的齐越白。
殿内声音越来越大，皇上抬眸看了眼众人，顿时大殿内寂静下来，朝臣低头不语。
这时，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念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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