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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行啊。”
丢下这两句话，他不再看她，猛地拉开门，迈开长腿，大步离去。
巨大的摔门声响起，紧接着是车子启动的声音，再之后是嗖地一声远去，直至消失。
聂娇娇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足足在原地呆怔了一分钟。
她转动着僵硬的眼珠子，看着玄关处一片狼藉，笑了一声，笑着笑着，眼泪滚落下来。
她曾那么喜欢玄湛啊……
小迷妹一样锲而不舍地追着他跑。
赶都赶不走。
恨不得一直贴贴，一直黏在一起，像个牛皮膏药。
而现在，她对他说，滚。
聂娇娇缓慢地蜷缩起身体，双臂努力地抱住了自己。
她想起那句歌词，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能够红着脸。
做不成恋人，做个普通的朋友也行啊，哪怕只能简单地问候。
如今看来，这样都是奢望。
…
玄湛踩尽油门，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疾驰着。
他的眼前不断地浮现聂娇娇厌恶的眼神，耳边响着她痛恨的话，像是一只大手，恶狠狠地扼住他的脖子。
他觉得呼吸不畅，额角青筋爆起，浑身肌肉紧绷，薄唇死死地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线。
他和聂娇娇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可在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冰冷至极的夜晚，他知道了那件事。
世界在他眼前崩塌，他直接坠入深渊。
他已经许久不曾想起了，现在不受控制地往脑海里钻，他眼神止不住地恍惚。
等他回过神时，车头已经歪了，直直地朝着路边撞了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
车子撞上电线杠，车头瞬间凹陷进去，巨大的冲撞力使得玄湛整个身体狠狠往前，脑袋重重地磕在了方向盘上。
血流如注。

疼痛袭来，很快就蔓延了全身。
玄湛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一点点意识，他强撑着抬起手，摸到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然还没有等那边接通，眼前一阵发黑，他终究没能撑住，直接陷入了昏迷中。
…
玄湛在黑暗中走了许久，却怎么走，都望不见尽头。
这种感觉与他当年出事时一样，被困在这茫茫黑暗中，怎么挣扎都逃不出，绝望至极。
直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每天如小鸟般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什么都能够与他说个不停，小如她今天起床是左脚下床，大如整个人类又有了什么伟大的发明。
一开始他觉得吵死了，他最讨厌呱噪的人了。
但他又没有办法阻止，只能每天被迫听着。
“玄湛，今天天气好好，阳光格外地灿烂，天空很蓝，非常适合外出野餐，你再这样睡着，可就错过了哦。”
“玄湛玄湛，我大后天就要考试了，可是我的法条还没有背完，考砸了怎么办，考砸了爷爷肯定不让我去法学院了，他觉得女孩子不必那么聪明，等年纪好了，结婚生子就行。”
“可是，我还是想考法学院，我想当律师，平天下不法之事！这是我的人生理想！”
“玄湛，我今天收到情书了，是高我一届的学长写给我的，他说我长得漂亮，又聪明，说我在模拟法庭上非常地英姿飒爽，他对我很有好感，想和我在一起，嘻嘻，这是不是说明了，我还是挺有个人魅力的。”
“我和你说啊，学长长得很温文尔雅，还特别绅士有礼，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和你订婚了，没准我会心动呢。”
“玄湛，你再不醒过来，你的未婚妻我就要被别的男人追走了哦。”
哦，原来是她啊……
是那个奶奶为他订下的未婚妻，聂家的千金聂娇娇。
他虽与她订了婚，但他对她无感，所以未曾将她放在心上过，不过她倒是时不时会出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要么是借着来玄宅探望奶奶为借口来看他，要么就是打探到他会在什么地方，故意去偶遇。
然后在他面前假摔，说扭到脚了走不动，赖着他让他背去看医生。
诸如此类的幼稚可笑的手段是比比皆是。
念在是奶奶中意的人，他并不与她计较，但也不想搭理她，都是让贺助理出面处置了。
只有一次，他得知了一些消息，心情很不高兴的时候，她恰好来了。
那天是情人节，她捧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来公司找他，一见到他，就兴高采烈地说：“玄湛，情人节快乐，这些花都是我今天特意早起去棚里摘的，每一朵都代表着我对你的心意。”
顿了下，她双颊微微发红，乌黑的眸子却亮盈盈的看着他，满是期盼的神色，“你能不能收下？”
那个时候的他，正满腹怒火无处宣泄。
情人节？
什么狗屁情人节。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谎言。
他冷着一张脸，十分恶劣地开口嘲讽，“聂娇娇，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话落，他还恶狠狠地将那一束花砸在了地上，花瓣直接碎了一地。
他看到了聂娇娇脸上的笑容僵住，整个人都变得无措。
他却觉得还不够，继续冷冷地说，“我想你很清楚，我之所以会和你订婚，只是因为奶奶，我不喜欢你，我是不会娶你的，婚约我会找机会取消的。”
“所以，别总是出现在我面前烦我，也别再自以为是地在我面前耍你那些小聪明，我觉得恶心。”
他说出这些话后，聂娇娇脸色变得苍白，泪水直接就在眼眶里打着转了。
但她还是强撑着，甚至沙哑着嗓音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打扰了。”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之后她才转身走了，脚步都是踉跄的。
再之后，她确实就没再出现过了，甚至他都感觉，她也有在故意回避有他在的地方。
好几次奶奶喊她来家里玩，她都找借口推掉了。
在宴会上偶遇，她也会尽量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本以为，聂娇娇已经想通了，放弃这个婚约了，没想到会在他出事后，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锲而不舍地陪伴着他。
他都那样对她了，她还能不离不弃，他很感动。
不过感动并非爱情，他之所以会喜欢上她，还是清醒之后，复建那段时间。
他的脾气难以自控，阴晴不定，暴躁的时候非常吓人。
所有的人都不敢靠近他，只有聂娇娇敢，无论是怎么骂她，说多么难听的话，还是无意伤到她，她都笑嘻嘻的，坚决不走。
他还以为她真的那么没皮没脸的，直至有一次深夜，他忽然间惊醒，没见到一直陪在身边的聂娇娇，只隐约外面听到了啜泣声。
他强撑着起了身，拄着拐杖缓慢地走了过去。
隔着门缝，他看到了走廊尽头，蹲在墙角哭得很伤心的聂娇娇。
缩成小小的一团，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地往下落，她却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原来她不是没有感觉的，原来她这么委屈难过。
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重击了一下，头晕目眩得很，差点没能站稳。
看到聂娇娇难过，他竟也这么难受。
他摸着自己的心脏处，恍惚间明白了，他喜欢上了这个傻瓜。
他那么不屑一顾的爱情，在她的悉心照料，锲而不舍的陪伴中，悄然降临了。
而他，并不排斥，甚至欢迎。
也是从那天起，他转变了对她的态度，也积极地开始配合复建，他想要赶紧好起来，好好地与她在一起。
她是他的光，他会好好抓住他的光。
…
迷迷糊糊间，玄湛似乎又听到了聂娇娇在喊他。
一声一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似乎还带着哭腔。
玄湛不由蹙起眉心，他不想让她再担心，也不想看到她哭，他要醒过来。
他拼尽全力，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第39章  生死未卜
光线入眼，他看到了眼前哭泣着的女人，是那熟悉的眉眼。
原来聂娇娇还是会担心他的啊……
感觉到女人握着他的手，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努力地回握住了她的手，“别哭了，我没事。”
见状，女人不由庆幸出声，“呜呜，阿湛，你终于醒了。”
玄湛愣住。
下一秒，他用力地睁大双眼，才辨认出了眼前人并非是聂娇娇，而是聂嘉嘉。
心底的喜悦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的手也陡然松开。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自己是在医院，大抵是贺助理接到了他拨过去的那通电话，然后送他来医院的。
脑袋不住地传来疼痛感，他抬手摸了摸，上面缠着一圈纱布。
耳边聂嘉嘉还在哭哭啼啼的，他越发头疼，眉心紧紧蹙起。
他黑眸看向她，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聂嘉嘉眼神微闪。
这些年她给了吴秘书那么多好处，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能够知道玄湛所有的消息。
这次自然也是吴秘书通知她的。
但她绝不能暴露。
聂嘉嘉压下心虚，十分自然地回答，“我有熟人在医院，正好看到了你，就通知了我。”
生怕他追问，聂嘉嘉呜呜呜地又哭了起来，“阿湛，幸好你没事，你都不知道我听到的时候，吓得心脏都麻痹了。”
玄湛黑眸深深地看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
就在聂嘉嘉被看得心惊胆战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贺助理走了进来。
见到自家大boss醒了，他悬着的心松懈下来，上前道：“玄总，您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了？”
玄湛的目光这才从聂嘉嘉身上转向贺助理，看着他满脸担忧的模样，说：“只是有点头晕头疼，没大碍。”
贺助理不赞同地道：“玄总，医生说您都脑震荡了，不能轻视啊。”
被冷落的聂嘉嘉趁机表现，“对啊对啊，一定要听医生的话，阿湛，我不走了，我就留在医院照顾你，好不好？”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了，再加上她悉心照顾的话，阿湛的心肯定会回到她的身上。
三年前聂娇娇这个心机女不也是趁着阿湛受伤的时候趁虚而入，才让阿湛对她另眼相看吗？
她可比聂娇娇好太多了，肯定能够牢牢抓住阿湛的。
聂嘉嘉正美滋滋想着，却听见玄湛毫不留情地道：“不用。”
她满眼不解，也很是委屈，“阿湛，我只是想照顾你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你连这个都要拒绝我吗？”
贺助理不由地看了过去。
美人哀求，眼巴巴地看着，我见犹怜，这一般男人都招架不住啊。
然而玄湛却是眼神都没有半分变化，压根不为所动，仍旧冷漠地道：“你回去吧。”
聂嘉嘉不死心，还想要争取，“阿湛，我……”
“听不懂我的话？”男人的声音里已带着一丝不耐。
聂嘉嘉噤了声。
半晌，她才小小声说：“阿湛，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啊。”
顿了下，她还是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我了，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间赶到的！”
玄湛没接话。
聂嘉嘉有些失望，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
带她走后，贺助理才又开了口，“玄总，媒体都已经收到您车祸的消息，正在准备报道，需要压下吗？”
大BOSS向来低调，最不喜欢私生活被媒体大肆报道，大多数都要压下，因此贺助理也只是例行一问，手都已经拿出手机要打电话了。
可没想到，玄湛沉默一瞬，却是说：“不用。”
“啊？”贺助理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眨了下眼，不确定地问，“您说的是，不用压下吗？”
玄湛目光望向窗外的黑暗，淡淡地“嗯”了声。
贺助理惊讶。
大boss转性子了？开始喜欢当封面人物了？
不过他的决定，肯定都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他也不必多问。
“好，我知道了。”贺助理放下手机。
他看着玄湛虚弱的样子，忽地想起，今天晚上开完会，他明明是赶回去玄宅赴聂娇娇小姐的约，理应甜甜蜜蜜共进晚餐的啊，然后度过一个开心的夜晚。
怎么会在深夜独自出门，还出了车祸呢？
贺助理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出了声，委婉地问，“玄总，您今晚上不是回去和聂娇娇小姐吃饭吗？怎么又会出车祸啊？”
一提及这个，玄湛眼神顿时暗沉下来。
他冷笑，语气似讥讽似自嘲：“她根本没做饭，耍我而已。”
这个答案始料未及，贺助理那双小眼睛都震惊地大了一倍。
“怎么会这样？聂娇娇小姐不像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不像是这样的人？误会？
玄湛冷笑，他也希望她不是这样的人，偏偏，她就是。
而且，她还不知悔改，理直气壮地很。
玄湛开口的声音极冷，“没有误会，她亲口说的。”
贺助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而且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缓和的可能，他张了张口，想要替聂娇娇说两句好话。
却见到玄湛俊脸上布满阴霾，冷得骇人。
他顿时不敢说话了。
罢了，大boss正在气头上，他还是别上去送命了，等他气消了再说。
…
玄宅。
聂娇娇几乎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眼睛又肿又痛，人也昏昏沉沉的，精神极其低迷。
而且脖子上的掐痕发了紫，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没法去上班，打电话与律所请了个假，又蒙上被子睡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出乎意料地秒睡，却睡得极沉。
直至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将她吵醒。
她蹙起眉心，不想醒来，便置之不理。
可手机响个不停，像是她不接听就不罢休一样，聂娇娇无奈，还是伸出手摸到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盛时安，她才摁下接听。
她嗓音沙哑，“安安，怎么了？”
盛时安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娇娇，你怎么在睡觉啊？出事了你知道吗？”
出事？
聂娇娇的心猛地一跳，“出什么事了？”
“玄湛出车祸了啊，车子都直接毁了，据说他生死未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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