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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安豁然起身。
吟霜有些奇怪,挠头问:“娘娘,您不高兴吗?”
白初安沉默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最终苍白如纸。
她想起昨日自己拒绝后位时,令淮舟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
无论怎样,棋子都拿在执棋人手中。
白初安眼里闪过一丝悲哀,随即焦虑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沉到了极致。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保住自己和宋家?
此刻,偌大的凤鸾宫,像极了囚笼,她是笼中鸟,半步不能离。
白初安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天黑。
她进了小厨房,做了几道令淮舟爱吃的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令淮舟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热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直到表层的油渍凝固,令淮舟依旧没来。
白初安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跪在门外颤声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林答应那。”
吟霜神色担忧,还是开口:“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初七。”
白初安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仿佛也空了。
她想起前世,每月的这一天,令淮舟都会去林映竹那里,从未间断。
当时她以为是令淮舟为了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但如今看来,大概这是林映竹与他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白初安瞧着满桌凉透的菜,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团浸水的棉花,闷的发慌。
半晌,她才道:“把这些撤下去吧。”
第二天,白初安早早带着吟霜等在林映竹的翠玉轩。
等了片刻,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遥遥一望,她才惊觉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和太极殿遥遥相对。
白初安心里猛然一刺。
原是如此,凤鸾宫再华丽,也比不得这里,开门见太极,情人两相应。
这时,墙内传来脚步声,令淮舟从里走出来。
正正撞上白初安情绪翻涌的眼。
白初安看着令淮舟,他脸上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愉悦满足。
她心尖如同被什么狠狠掐住,痛意瞬间蔓延。
在令淮舟骤沉的目光中,白初安上前请安:“见过陛下。”
她字字坚定:“陛下,臣妾绝无染指后位之意,还望陛下莫将臣妾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令淮舟瞬间收敛神色,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白初安,冷眸微眯。
嘴上说着后宫不得干政,可他的后宫中,谁的消息有白初安的快。
不过片刻,令淮舟便上前扶起白初安:“月月,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作态?”
白初安心里一颤,却听令淮舟声音淡淡,语气却不容抗拒。
“朕心意已决,这后位,非你莫属,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令淮舟不容置喙地道:“回凤鸾宫歇着,朕要去上朝了。”
白初安看着他的背影,心脏重重往下一坠。
她回到凤鸾宫,让吟霜注意着宫外动向。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日,流言便漫天飞舞。
“宋家嫡女无才无德,怎配为后?”
“陛下就是对宋家太过宽厚,才放纵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白初安看着战战兢兢说着的吟霜,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一刻,她总算懂得,何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如蒲草,如何对抗天下之主的雷霆?
白初安失魂落魄地回了凤鸾宫,只觉仿若由根无形的绳勒在她脖颈上,随时间一点点收紧。
白初安冥思苦想,给宋父捎去信。
……
“爹爹见字如晤……如今多事之秋,望父亲劝诫族人谨言慎行,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立后之事勿要再提。”
令淮舟念完,看向立于身侧的大太监余逢,如闲聊般问:“你说,她这封信有何深意?”
余逢低下头赔笑:“贵妃娘娘品性高洁,奴才庸碌,不敢妄加揣测。”
令淮舟唇角讥讽一勾:“品性高洁?她也配?”
殿内顿时死寂一片。
白初安将那封信送出去之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不少。
她爹爹见着信后,自会审时度势。
等到入夜,令淮舟便来了。
前世,令淮舟每回来凤鸾宫,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他说,只有在她这,才能得片刻安宁。
白初安因他这句话开心了很久。
可自从昨日见过令淮舟从林映竹那里出来的样子,白初安如今,唯有心凉。
令淮舟没发现她的异常,自然的端起茶杯,说起了事。
“月月,秋猎之日,朕准备让后宫众人都出去散散心,此事,你安排好。”
白初安手一顿,轻声道:“所有后宫嫔妃吗?”
“自然。”令淮舟笑看她,“你迟早是皇后,此次权当练手,莫要让朕失望。”
白初安心一颤,刚要开口,目光落在令淮舟袖口上,突然愣住。
在他的常服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隐约绣着一株绿竹。
令淮舟注意到她的目光,自然挪动了一下手臂,那竹子便看不见了。
他岔去话题:“秋猎之后便快入冬,月月,朕今年想要一个绣着腊梅的香囊。”
白初安回过神,望着令淮舟与以往一般无二的模样,也扬起一个如往常般娇媚笑容,甜甜应下。
次日。
白初安用过早膳,吟霜拿来针线篮子,讨好道:“娘娘,奴婢去针线局找找腊梅花样,一定能让陛下对您刮目相看!”
白初安一怔。
她最怕疼,学女红时自然不上心。
针尖扎进指尖,她眼睛都疼红了,但只要看见令淮舟露出的笑意,便觉得值得。
可如今回想,她做的东西令淮舟总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但他的里衣却刺的是绿竹。
如今想来,原来这些她忽略的地方,处处藏着令淮舟对另一个女人的爱重。
白初安只觉空气骤然稀薄,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瞧着那针线篮,突然拿起剪子,一剪一剪,将里头的东西都剪碎开来!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可莫要伤着自己!”
吟霜被她的举动惊住,反应过来后赶紧冲上来从她手里拿过剪子。
白初安喘着气,心里却觉得痛快,但痛快之下,却是更深重的痛苦。
香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己对令淮舟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白初安站起身来,重重吐出一口气:“这香囊本宫不绣,你随我出去走走。”
凤鸾宫外便是御花园。
白初安走了很久,心中的郁结也散了一点。
她拐了个角,却直直对上一张清秀干净的脸。
白初安一怔。
林映竹赶紧行礼:“给娘娘请安。”
白初安此刻心情很是复杂,但她还是开口:“起来吧。”
林映竹站起身来,一抹温润陡然晃在了白初安眼中。
那玉佩,好生眼熟。
白初安心中一窒。
她入宫的第一年,令淮舟将一枚玉佩拆二,龙凤各一,与她一人一块。
他说:“月月,此玉,便是朕与你的定情之物。”
白初安下意识抚上胸口,她视若珍宝挂在颈间的温润玉佩,此刻却陡然浸满寒意。
凉透全身。
就算再不懂玉,她也看出来自己胸口这块,不过是林映竹身上那块玉的边角料。
许是白初安沉默太久,林映竹有些站不住了。
她福了福身子,轻言细语的开口:“娘娘,妾身告退,免得扰了娘娘雅兴。”
白初安回过神,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笑意:“林答应,你这话似乎在说本宫霸道专横。”
“臣妾知错!”林映竹陡然变了脸色,连忙跪下。
白初安静静看着她,半响,却深吸口气道:“退下吧。”
若是前世遇上这种事,白初安绝不会姑息。
但如今的她,又如何敢对令淮舟的心上人动手?
白初安心里发苦,瞬间没了赏花的心思。
“吟霜,回吧。”
白初安并未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可当天晚上,令淮舟便闯进了她的寝殿。
“嘭”的一声殿门大开!
白初安浑身一颤,对上令淮舟冰冷无比的眼:“你竟然因为一件小事便让人跪到昏迷,谁教你如此跋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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