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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怀泽冷冷看她。
“昭舒，为何不通传，亦不行礼。”
昭舒表情一僵，忙俯身行礼，低垂的目光中是怒火与不甘。
“臣妾给陛下请安。”
蔺怀泽被昭溪那小贱蹄子下了蛊了？一转眼就完全变了个人，再也没来过朝珠殿。
对自己的优待亦完全不作数了，域外的贡品也不送她。
过于昭舒仗着圣宠，行事乖张张扬，惹了不少人。
如今那些高官女眷们都在偷偷笑她，笑风水轮流转。
蔺怀泽淡淡道：“爱妃有何事？”
嘴上叫着爱妃，蔺怀泽却看着奏折头也未抬，也未让昭舒起身。
昭舒强笑着开口：“听闻陛下下了圣旨立七妹妹为后，是真是假？”
听了昭溪名字，蔺怀泽这才抬眸看她，笑道。
“自是真的，若爱妃现在赶去坤宁宫，还能看看皇后的赏赐有哪些。”
“爱妃与溪儿是亲姐妹，向来相处得融洽，若有何物想要可讨要一番，溪儿定会允你。”
蔺怀泽并不喜欢昭舒，从头到尾。
只是觉得她像个公主，适合做个花瓶。
就像蔺怀泽还在凌国时的二姨娘。
愚蠢又恶毒，乖张又张扬，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凌国并非黎国此类大国，只是一个小国，凌王的妃子称为姨娘。
那时蔺怀泽一身浴着血水，一路乞讨着回了凌国。
城中设宴，庆祝二姨娘的生辰，酒池肉林，歌舞狂欢，父皇美人在怀，娘亲尸骨未寒。
蔺怀泽眼眶红得可怕，不知是眼中血水未洗净，还是眼球充了血。
自那之后，蔺怀泽便被丢给了绿舟二姨娘养。
二姨娘有一对龙凤胎，常常抢蔺怀泽的东西，给他的被窝里塞老鼠。
“你这小杂种，别想跟我抢妈妈ʟʋ！”
“滚出去！你才不是我们家的！阿黄咬他！”
阿黄是院中的一条狼狗，吃得比蔺怀泽好，膘肥体壮，会在他的床上撒尿。
二姨娘自是不喜他，对于这份欺凌熟视无睹。
蔺怀泽身上总是伤痕累累，面黄肌瘦。
父皇来与二姨娘缠绵时看见了他，眉头皱起，说：“你长得这般干瘦，该不会你娘在外边和其他男人的野种吧？”
二姨娘咯咯地笑：“我看与城门口的乞丐倒是挺像的。”
蔺怀泽的拳头几近捏碎，一口银牙咬出血来。
心中暗骂：狗男女！竟如此侮辱最好的娘亲！

蔺怀泽不喜欢凌国，凌国也容不下他。

于是在与黎国交好时，毫不犹豫地推出了他作为质子。
为了维持凌国的门面，以免令人觉得凌国的王子连饭都吃不饱。
蔺怀泽离开凌国前一月，每日被塞猪食一般被强硬着吃下一大堆食物。
常常吃到呕吐。
蔺怀泽长了些肉，可不再爱吃东西。
于是蔺怀泽过去总不理解为何昭溪会对食物如此执着，认为她没追求没志向。
蔺怀泽想要权力，想要兵符，想要将那对狗男女踩在脚底。
他必须步步为营，摒弃了儿女私情，压在心底。
差点失去昭溪后，蔺怀泽才明白。
自己做完想做的一切，身边却没了一个陪伴的人，那时他只能去死。
昭溪是他的药，是他灰暗生活中的一道微弱烛火。
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陛下说笑了，既是赏给妹妹的，臣妾又怎会夺人所好呢。”
昭舒抿唇笑，抹了口脂的唇上却有淡淡的牙印。
率粥蔺怀泽也笑，讥讽地笑。
昭舒的兵符他已知晓在哪，自是不用再与她虚与委蛇。
此时，公公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跑进御书房。
“陛、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落水了！”
蔺怀泽一愣，随即脸色马上就变了。
手中奏折丢下，忙跟在公公身后赶去。
昭舒缓缓爬起身，恶毒地笑。
蔺怀泽，你现在想将昭溪当个宝了，就要撇开我了？
我偏不让你如意！
我才是最为高高在上的女人，昭溪那么一个粗鄙低贱的野种怎么配？
途中，蔺怀泽才问：“溪儿怎会无故落水？坤宁宫的侍女是怎么保护皇后娘娘的？”
语气冰冷，听得公公头上直冒冷汗。
“陛下息怒，奴才听周边侍女说，皇后娘娘是自己去的。”
“是否如此，奴才也还未来得急查证。”
蔺怀泽拧紧了眉，恨不得三步并一步地赶到了坤宁宫。
昭溪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头上包裹着白色的纱布。
悄无声息。
蔺怀泽的心霎时空了一大块，止不住的慌张涌上心间。
伸手探了鼻息，还有吐息。
蔺怀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那颗心仍旧悬着，落不了地。
他瘫坐在床边，紧紧抓住昭溪的手，比前些日子更凉了些，似冰块一般。
他却感受不到似的，抓着它往脸上贴。
“溪儿……”
昭溪又是昏了许久未醒。
蔺怀泽彻查了近日坤宁宫里的所有宫女。
“皇后娘娘是在何处落得水？”
“回禀陛下，是制衣房前的荷花池。”
蔺怀泽一怔，荷花池……
据说黎王为了讨昭舒欢喜特地在宫内设了多处荷花池，制衣房前的那一池开得最是美丽。
“自己去的那一处？”
蔺怀泽皱眉，声音冷若冰霜。
“正是封后之时，溪儿怎么无故去了制衣房？”
“她又不缺衣裳，除非有人告诉她那里有些什么……”
侍女缩了缩身子，垂下的头恨不得埋进胸口，一双手与她的声音一般颤抖不已。
“奴婢不知。”
那侍女脸色一白，嘴唇蠕动着，蔺怀泽猛然出声。
“来人！将布条塞她口中！”
离得最近的太监动作迅速冲上前，用手撑开了她的嘴，制止了她咬舌自尽的动作。
蔺怀泽睥睨看她，剑眉蹙紧。
“你若是知情不报，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有何后果你该知晓，有甚者会牵连九族。”
“你以为你死了就万事大吉了？”
蔺怀泽的声音骤冷，冰冷眼神似利刃将她千刀万剐。
“你死不了的，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侍女嘴中塞了布条，一双眼因恐惧而落下泪水。
她慌乱的摇头又点头，似要说些什么。
此时，屋内传来两声极轻的咳嗽声。
蔺怀泽摆手唤人：“带下去审问。”
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回到昭溪身旁，蔺怀泽柔了神色，轻抚昭溪的鬓角。
昭溪颤抖着眼睫睁开了眼。
带了水雾的视野中雾蒙蒙一片，只知有人在柔声安抚她，像娘亲一般轻抚她的鬓角。
“溪儿，别怕。”
可声音并不是娘亲的，有些熟悉。
昭溪一双眼看清他是谁时，瞳仁骤然一缩。
昭溪猛然往后缩，缩至墙角，额上的伤口因动作而又开始渗出血来，一团血迹蔓延开。
她颤抖不已的声音中是气愤与憎恶。
“蔺怀泽！你别碰我！”
昭溪眼中盛满的抗拒之意令蔺怀泽僵在原地。
蔺怀泽收回空落落的手，喉间传来无尽的涩意。
他蠕动着唇开口。
“溪儿，你……”想起来了？
“别这么叫我！”昭溪红着眼，冷声打断他的话。
昭溪当然想起来了。
这些日子的记忆亦记得。
昭溪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般，也未无知却安于现状的自己感到恶心，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鱼嫁与了城西徐公子？
她与蔺怀泽的婚契不就是他亲手撕碎的？
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去做皇后，自然是好掌控的。
昭溪扯出一抹讥讽的笑，笑自己。
“把我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吧，蔺怀泽。”
死也没死成，反倒又成了众人眼中的一个笑话。
她昭溪难道此生就只能活得如此可笑？
昭溪看向蔺怀泽，看他那双如墨一般浓沉的眼眸，其中晦暗不明的情绪她看不清。
她毫无血色的唇一张一合，说着坚决的话语。
“陛下，昭溪只是一介贱民草根，不懂帝王心，也不愿懂。”
“只求陛下放昭溪自由，此生不再相见。”
蔺怀泽目中闪过痛楚，可他终是没有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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