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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衍冰冷的眼神射向温瑟瑟。
“温瑟瑟，你们母女俩这套把戏，恶心透了。”
他再次推开挡在身前的温瑟瑟，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重重关上。
温瑟瑟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蹲下来捡那一盘散落在地的饭菜。
今天温母送饭来时，温瑟瑟看见了她手上被油溅过的红肿，一想到双眼不能视物的温母独自在厨房忙活的场景，温瑟瑟心如刀绞。
她将手里尚有余温的饭菜塞进嘴里咀嚼，只觉得嘴里发苦发酸，大颗的泪珠从她脸上滚落，落在地上和菜汁混合。
她用手背擦了泪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自言自语道。
“结婚纪念日快乐，时衍……”
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知道她的眼睛现在不能哭，但是她忍不住……
第二天一早.
温瑟瑟准时起床出了房间，抬头望了一眼季琪衍的房间，知道他已经出门。
他从来不会等自己。
温瑟瑟打开冰箱准备煮个鸡蛋，放在一旁的手机传来信息提醒的声音。
她瞥了一眼，手中的鸡蛋滑落在地，鸡蛋壳应声破裂。
信息是她的大学班长发在同学群里的。
“你们知道吗？宋曦今天回来！”
八百年不曾活跃过的大学同学群因为一个宋曦活了过来。
“校花宋曦？就是大三那年出国留学的那个吗？”
“可不是？当年学校唯一个名额就给她了。”
“她和季时衍当年做的那个项目可厉害了，我到现在都记得。”
“但我怎么记得那个项目好像还有一个人啊？”
……
温瑟瑟看着最新的那条信息没有划走。
当年那个项目确实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
那个时候，她和季时衍还没有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又因着两家父母有交情，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后来一起进到医科大，季时衍还会处处照顾她，甚至带着她做了不少项目。
直到大三那年，宋曦加入了他们的项目小组，温瑟瑟才发现，原来宋曦和季时衍的配合更加完美，甚至有时候他们的交流，她根本插不进去话，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她和季时衍的差距原来这么大。
后来他们的项目完成得非常好，学校经过商定，便把唯一一个出国名额给到他们小组，让他们商量着选一个最合适的人去留学，当然学校最属意的还是季时衍，
但最后选出来的是宋曦。
如今宋曦学成归国，季时衍肯定知道了吧，那么，自己是不是又成了多余的那个，甚至应该主动让位？
虽然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但是，她也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他。
温瑟瑟满腔心事来到医院，刚穿好白大褂就听见同事催促。
“温医生，快点，刚刚接到消息，高速上发生了连环车祸，伤亡惨重，我们今天有得忙了。”
温瑟瑟闻言立马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干净，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忙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温瑟瑟和季时衍做完最后一门手术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冬天的安南市总是格外的冷，出了医院大门的温瑟瑟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裹得更紧。
这个时间点，公交地铁都停了，只能打车回去，温瑟瑟掏出手机。
季时衍悄然而至，温瑟瑟回头就看见了他，试探性地问了问。
“一起回去吗？”
季琪深双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温瑟瑟，点了点头。
温瑟瑟顿住给手机解锁的手，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转而是欣喜一笑。
“喊不到车了，可能要走回去。”
他看着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温瑟瑟欣喜若狂的样子，眉头拧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可刚走没几步路，季时衍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看接通了电话。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温瑟瑟站在原地等着季时衍。
季时衍挂断电话后，对温瑟瑟道。
“医院离家也不远，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
温瑟瑟面色一僵，犹豫问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季时衍看了温瑟瑟一眼。
“去机场，接人。”
温瑟瑟只觉得有一股寒流从脚底直冲大脑，让她全身冰冷。
这么晚了，去机场接人？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消息。
他，是要去接宋曦吗？
温瑟瑟喉中干涩，手脚冰凉地僵在原地。
“时衍，你可以不去吗？”
季时衍没有回答温瑟瑟的问题，他快步离开，只给寒风中的温瑟瑟留下一个背影。
温瑟瑟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她冻得手脚发麻才回过神来。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雪，洁白的雪花落在温瑟瑟的头上，她呵着白气无助地望向远处，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凌晨的街道早已没有什么人了，温瑟瑟就在这空旷的街道边，孑然一身。她抬头看着在路灯下的枯黄树叶凄然一笑，擦干泪水走了回去。
回到漆黑的别墅，温瑟瑟坐在沙发上，将头深深埋在抱着屈起的双膝之间，大颗的泪珠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这里是她和季时衍住了五年的地方，却一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暖。
当年知道季时衍同意和她结婚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地装扮这个房子，想着这里以后就是他们最幸福的家了。
可是新婚当晚，季时衍就搬到了客房，不与她同床共枕，甚至后来他宁愿吃外卖也不吃她做的饭。
没有烟火气的地方确实称不上家。
一直以来，把这里当作他们的家的人，从来只有温瑟瑟一个。
温瑟ᴸᵛ瑟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五年婚姻简直是一个笑话。
一天的高强度工作下来，疲惫的温瑟瑟并没有伤心太久，她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前，好像看见了季时衍。
“时衍……”
第二天上午，她是被手机的信息的声音吵醒的。
醒来的温瑟瑟没有第一时间看手机，而是期待的抬头环顾四周，一切都是她凌晨回来的模样。
温瑟瑟自嘲一笑，原来，他真的一夜未归。
她打开手机，信息是宋曦发来的。
“时衍在我家睡得很好，和我妈聊得很开心！”
配图是季时衍和宋曦的妈妈笑着聊天的样子，隔着屏幕，温瑟瑟都能感受到季时衍面对宋曦妈妈的温柔。
温瑟瑟对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直到手机自动锁屏。
季时衍从来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和她妈妈聊天，更遑论这样温柔的笑。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宋曦的信息。
“温瑟瑟，六年了，你该将时衍还给我了。”
“据我所知，时衍这些年并不喜欢你吧。”
“温瑟瑟，时衍是我的。”
……
温瑟瑟想回点什么，却突然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抬眼看去，是季时衍回来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温瑟瑟，竟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
“昨天太晚了，机场又在郊区，她不好打车。”
温瑟瑟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照片，心中一堵，然后赌气般的看着季时衍。
“今天好不容易休一次假，我们回去看看妈，好不好？”
季时衍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温瑟瑟，那是你妈，不是我妈。”
一句话，将温瑟瑟的心扎到千疮百孔。


是了，他从来都没叫过她母亲一声“妈”。
他一直恨着她母亲，也一直恨着她。
五年前，季时衍的父亲查出肾衰竭，唯一合适的配型就是温瑟瑟的父亲，两位父亲曾一起建立怀仁医院，是并肩战友，也是至交好友，温父二话没说就同意给季父捐肾。
只是谁也没想到，意外来得更快。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温父的性命，温母在温父死后，还是同意捐肾救助季父，只是这次温家多了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季时衍必须娶温瑟瑟。
季时衍不能失去他的父亲，只能咬牙同意了温母的这个要求。
其实在外人看来，温瑟瑟和季时衍一同长大，这桩婚事也算天作之合。
但季时衍不这么认为，他可以娶温瑟瑟，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场交易。
温瑟瑟倔强地抬头直视季时衍：“在你眼里，我妈就那么十恶不赦？”
季时衍嗤笑一声道：“怎么？你妈用我爸的性命逼我娶了你，还指望我能和她母慈子孝不成？”
温瑟瑟背脊一凉，心里一阵刺痛，她以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已经习惯了季时衍的冷言冷语，可每次到最后，她还是会被他寥寥数语伤得体无完肤。
季时衍看着温瑟瑟冷笑一声，转身回房间，一个眼神也没再分给温瑟瑟。
温瑟瑟抬眼看去，五年了，她见过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
泪水悄然落下，砸在地板上似是发出无声的抗议，也许，是时候该放手了。
……
第二天温瑟瑟照常上班。
中午，医院食堂。
温瑟瑟送菜进嘴的动作停顿下来，她看见医院工作群里弹出一则通知：现本院在青州市的分院急需医护，为期三个月，有意者可尽快报名。
也许是天意吧，温瑟瑟自嘲笑笑。
她找到负责人，报了名。
既然决定要离开，下班后温瑟瑟没有回自己和季时衍的别墅，而是回了温家。
“妈，你眼睛不好，平时就不要忙里忙外的，好好地歇一歇。”
温母笑了笑：“我只是闲不住，你不用担心我，安心忙你的工作就是。”
得到温母会照顾好自己的承诺，又嘱咐了照顾温母的保姆几句，温瑟瑟才放下心来。
天色已晚，温瑟瑟还没有走的意思，温母好奇道：“你明天就要出差了，今天不回去陪陪小衍吗？”
他哪里需要我陪？温瑟瑟在心底暗暗道，面上有些苦涩。
“没事，我今天想陪陪您。”
温母没有说话，她轻轻摸了摸温瑟瑟靠在她肩膀上的脑袋，似是安抚。
季时衍回来，看着没有亮灯的别墅有些疑惑，温瑟瑟，还没回来吗？
但很快，他就甩开自己那不自觉的担忧，她去哪里关他什么事？
照例回房洗漱睡觉。
……
出发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温瑟瑟回了别墅一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后，将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季时衍房间的床头柜上。
她没怎么进过这个房间，因为季时衍不喜欢。
寒风无意识地吹起窗帘，温瑟瑟觉得有点冷。
她环顾四周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不再哭了，只在心里默默告别。
再见了，季时衍。
……
这几天季时衍很忙，当他看见那份离婚协议书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修长的手指翻开协议书的每一页，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页，温瑟瑟签下的名字上，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闷。
他拨通温瑟瑟的电话，没人接，想到自己好像有几天没看见她了，于是翻出另一个同事的号码打了过去。
“季医生，温医生报名去了青州市，你不知道吗？”
他应该知道吗？季时衍道谢后挂断电话，将目光再次转向手中的协议书。
温瑟瑟，这婚是你想结就结，想离就能离的吗？
季庭Ṗṁ衍冷笑着将它丢进垃圾桶。
临近过年，医院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温瑟瑟不在，季时衍大多时间也直接住在医院。
这天晚上，季时衍难得回家睡一次，凌晨却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季医生，不好了，青州市出现不明病毒性肺炎，致死率极高，咱们医院在青州市的分院已经有医护人员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