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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周斯越吃得差不多了，段嘉心放下筷子，起身进了浴室。
“你看段小姐对你多好，还给你放洗澡水呢，我都没给你放过，你就好好对人家不行吗？”
况年目送着段嘉心离开，她对着周斯越恨铁不成钢地说着。
可惜她的话，周斯越一个字都听不到。
他放下碗，打开钱包，轻轻摩挲着况年和他的婚纱照。
“歆歆，你已经离开我两年了。”
况年飘过去，蹲在他身边，笑着看那张婚纱照。
照片里，况年和他头挨着头，对着镜头笑得充满傻气，却有着溢出屏幕的幸福。
“没想到我都死了两年了……”
“他们都说，我是时候该走出来了。”
周斯越的声音沙哑至极，况年却始终笑着。
“是啊，你早该走出来了。”
一阵久久的沉默后。
周斯越伸手从钱夹里抽出了那张照片，像回应了她的话：“是该向前了……”
话落，周斯越倏然松手，夹着的照片悠然飘落，掉进了垃圾桶里。
况年的笑意一僵。
头顶，周斯越淡淡地声音落下：“歆歆，对不起，我爱你。下辈子，等我。”
他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走进了段嘉心所在的浴室。
况年看着周斯越扔进垃圾桶里的照片，跟在他身后，飘了过去。
浴室里，周斯越举着戒指单膝跪地：“嘉心，嫁给我。”
段嘉心满脸惊诧，高兴得眼眶泛红，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答应。
况年站在浴室的门口，静静地看着周斯越紧紧将人抱紧在怀里，像呵护稀世珍宝一样。
她背过身，身体便穿过浴室门，来到门外。
其实灵魂是没有情绪、没有心脏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空洞洞的胸口，竟传来隐隐钝痛。
况年抬手一下一下捶打心口。
“不痛，不痛。”她对自己说。
“喵……”
一声猫叫响起，况年低头看去，透明的脚边，一只通体亮黑的小猫趴伏在那里，剔透的眼眸盯着她。
是她和周斯越共同抚养的“孩子”——巧克力。
“巧克力，你能看到我吗？”况年缓缓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猫头。
巧克力撒娇地在她透明的掌心蹭来蹭去。
“你饿了对吗？你看看你爸，光顾着哄你新妈妈去了，连给你准备猫粮都忘了。”况年声音哽咽，却还是笑着。
她飘到放猫粮的位置，伸手去拿猫粮，手指却穿过猫粮袋子。
她不甘心，抓了一次又一次，却是徒劳。
巧克力跟在她身旁打转，低声喵喵叫着，仿佛在安慰她。
“对不起啊巧克力，我也没办法喂你。”
她蹲下来，分明触碰不到，却仍不断重复生前为它梳毛的动作。
“不要怪爸爸好吗？他终于走出来了，新妈妈会照顾好你的，我们都要为他开心。”
身后，一声关门的巨响，周斯越打横抱着段嘉心进了卧室。
很快，屋内传来嬉闹声，况年的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她起身，慢慢飘到卧室门口。
她是灵魂，她可以直接穿过这扇门进入卧室，但此刻这扇房门如结界，她不敢闯了。
她在门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门板，仿佛周斯越就在眼前：“周斯越，你走出来了，真好。”
门板上，况年的手愈发透明了，她低头看着巧克力。
它还在奶声奶气地叫着，仿佛感应到她的魂魄在渐渐消散。
“再见，巧克力。”
周斯越含笑的声音模糊地传出来，况年弯着唇，笑容却发苦。
再见，周斯越。
他真的不需要她了，她也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
伴随着一声猫叫，况年如同一缕风，彻底消散在这间房子里。
回到了奈何桥边。
“我要走了，婆婆。”况年擦掉眼泪，“我想现在就转生。”
舀汤的孟婆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你在人间停留了两年，想转生，排队吧。”
话落，她抬手一挥，况年便回到了人间。
“七七四十九天后，回来转生。”孟婆的声音在耳边消散。
况年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竟生出几分迷茫。
她跟了周斯越两年，如今他要开始新的生活，那她又能去哪里？
况年漫无目的地飘荡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发小陆孟瑶租住的公寓附近。
抬头看，陆孟瑶的卧室里亮着灯……
转念间，况年便来到陆孟瑶床前，她已经睡了。
“夜猫子居然睡得这么早，平常怎么劝都不听，我死了，你反而听话了。”
况年看向熟睡的陆孟瑶，在她床侧坐下。
她环顾着没有变化的四周，两年了，陆孟瑶什么都没变。
床头柜上，摆放的还是那幅相框。
那是她们的最后一张合照，拍摄于婚纱店。
况年一身洁白婚纱，陆孟瑶粉色伴娘礼服着身，她们紧拥着，眼里都是泪水。
“这照片丑死了，你故意报复我吧？”况年眼眶发酸，“陆孟瑶，你是想把我气活啊？”
她的视线描摹着陆孟瑶的眉眼，两年时间，她憔悴了许多。
“对不起啊瑶瑶，我知道你怕鬼，但是我真的没地方去了，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49天之后我才能重新做人呢，以后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况年了，不过还好你能照顾好自己，我也就放心了。”
况年嘀嘀咕咕地说着，却没有发现，陆孟瑶的眼角，不知不觉地溢出了眼泪，浸进了枕头里。
翌日，清晨。
陆孟瑶和况年，同时被一通电话吵醒。
“孟瑶，听说周斯越要结婚了，你知道吗？”一道女声从听筒里传出。
况年揉眼睛的动作一顿，陆孟瑶已猛地从床上弹坐起身。
她双眼泛红，话里满是不忿：“他凭什么结婚！歆歆才走了两年，他凭什么！”
况年靠坐床头静静地看着她，很慢地露出一个笑容：“我都死了，总不能让他守着我，一辈子不娶老婆吧？”
况年站起来，她想拉住陆孟瑶的手，却只能象征性地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走出来了，瑶瑶，你也该走出来了。”
一个星期后，大吉日，诸事皆宜。
周斯越的婚礼便定在这一天。
婚礼场地，在他名下的一处庄园举行。
况年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这里，两年前，她也将他们的婚礼规划在这里。
熟悉的婚庆舞台，熟悉的粉白相间的梦幻主题，她曾画在设计图纸上的一切，如今都真实地还原在眼前。
周斯越和段嘉心挽手的迎宾照，一比一还原的迎宾人形立牌，立在宾客签到处。
况年站在人形立牌前，段嘉心所在的位置，原本是属于她的位置……
婚礼进行曲，恰在此时响起。
段嘉心穿着一袭华丽的拖尾婚纱，扬着幸福的笑容，缓缓走上舞台，一步一步走向台上的周斯越。
这是况年在梦中排练过无数次的场景。
她站在段嘉心的身后，目光灼灼望向舞台那头的周斯越，学着段嘉心的动作，提着不存在的婚纱裙摆。
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走向本该属于她的新郎。
几步路，那么长，又那么短。
终于站定在周斯越的面前，况年垂眸，红着眼笑了，“周斯越，要是我没死，我们的婚礼应该也会这么梦幻吧？”
话落，她抬起泪眼凝向周斯越眼底，却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段嘉心的身上。
周斯越猩红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朝她射来，指尖的戒指失手掉在地上，声音颤抖着：“歆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