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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澈满意的笑了，他伸出手，指尖缓缓地在她脸上拂过：“真乖。”
天色渐渐暗沉，初春地气候乍暖还寒。
槿鸢走了一会，才拣了栋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废宅栖身。
体内的朱砂泪肆虐着，就像血管里流淌着无数根针。
三个月前，她睁开眼时，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到了地府。
直到看见项南担忧的脸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死。
朱砂泪不能尽除，槿鸢托项南化去她半成的功力，才能完全脱离解药，留她三年苟活。
但是这毒依然会在每个月的十五，让槿鸢吃尽苦头。
虽然痛苦，但能永远的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回去，再痛苦也值得。
三年，这段时间足够她游历所有的山河风光了。
除去天高地远的东漠南疆，这北晋和西楚她倒是还有时间逛一逛。
“轰隆——”
春雷涌动，一股湿风挟着血腥气飘来。
与此同时，废宅破烂的大门被猛然撞开。
两道人影直直摔在了地上，其中一人倒地后再无声息。
剩下一人还是个小姑娘，头上珠钗已经掉光，像只落魄又惊恐的猫。

紧接着，又有四五个黑衣人从门口窜了进来，将小姑娘包围起来。

槿鸢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前十二载她坏事做尽，按理说这种场面她眼一闭便就能坦然不管。
但是一道闪电撕破黑夜，苍白的光把院子里所有人照得透亮。
小姑娘那害怕到了极点，却仍不肯让眼泪落下得倔强神态，却让槿鸢晃了神。
宇文澈的十二个暗卫是个公开的秘密，个个身手狠辣，以一敌百。
他成百上千的孤儿关在巨大地宫里，这成百上千的人里，只能活一个。
即便是槿鸢，也是在里面浴血出来的。
而眼前的小姑娘，眼里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和当时的她一模一样。
在分神间，庭院里已经开始了打斗。
小姑娘有些武功在身上的，但双手不敌四拳，何况不止四个拳头。
不到片刻，便被一掌拍飞进了槿鸢所在的房间，正倒在她的脚下。
这就是宿命。
槿鸢回过神来，两指轻松的夹住了迎面砍下的剑。
那黑衣人不知房里有人，愣神的一瞬，就被踹飞了出去。
见同伴断气，剩余的黑衣人愈发的凶狠，提刀招招阴狠致命。
如果在平常，这些人对于槿鸢不在话下，只是当下朱砂泪搅得她经脉阻塞，竟难以敌手。
半个时辰后，庭院只剩下最后一人，槿鸢拿着剑的手微微颤动，像是强弩之末。
看着直面冲上来的人，槿鸢咽下喉间的腥甜，侧身一闪。
手里的剑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挥起落下，“砰”的一声，黑衣人如数咽气。
槿鸢吸了一口气，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
突然一声展扇的轻响从屋顶传来，槿鸢凛神望去。
只见白日里见过的银袍男子悠然的坐在屋檐上，慢条斯理的摇着扇子。
“好身手。”男子笑了笑，“不知阁下是十二暗卫中的哪一位呢？”
槿鸢甩了一把手里的剑，血珠顷刻溅地。
“不知西楚世子光临北晋，有何要事？”
银袍男子闻言，手中摇扇顿停，片刻后笑道：“有意思，我倒真想知道你是谁了。”
话罢，无数飞针从男子袖中飞出，铺天盖地朝槿鸢射去。

第十六章

细针如花雨，漫天不可避。
却是完美的绕开了槿鸢，尽数落在了身边的黑衣人身上。
原来一早被她踹飞的人只是龟息着，就等此刻槿鸢掉以轻心，一击毙命。
黑衣人龟息着，就连站在旁边的槿鸢都没有察觉。
那银袍男子隔着这么远还能感知到，其武力可见恐怖如斯。
就在槿鸢暗自心惊的时候，银袍男子已经飞身下来，手里的折扇摇的风度翩翩。
“在下迟停云。”
男人自知身份暴露，于是开门见山的自报了家门。
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扇柄的飞鹤云纹。”槿鸢淡道，“这是安远侯的家徽。”
迟停云眉梢一挑，他倒是没想到。
他与槿鸢交手是并未近身，她却能看清自己扇柄的徽章。
但是，既然目能远视，那为何察觉不到近旁的呼吸声？
迟停云的目光里的探究太多，槿鸢懒得应付，干脆撇开了脸端详起这群黑衣人来。
她倒不是心大，不怕迟停云心怀不轨。
只是她没从迟停云身上感到敌意。
况且她现在算是贱命一条，迟停云要是想拿，就算槿鸢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也是螳臂当车。
于是她大剌剌的将后背露在了迟停云眼皮底下，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手里的兵器。
忽然，一只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原先跟着小姑娘一同进来的人竟是还留着一口气，此时抬起了头来。
“大侠……”那人声音嘶鸣，“求你，送我家小姐去渝州，找厉王爷。”
槿鸢不是什么善人，这一次相助也只是鬼使神差，再帮就吃亏了。
她将扣住腕子的手掰开，冷道：“帮不了。”
谁知那人不肯善罢甘休，他死死抓着槿鸢的手，脸上满是鲜血，就连眼珠都是鲜红的。
“就当作是积了阴德，百年后在阴曹地府和家人相见，也算美谈！”
这话的逻辑有些流氓，却是狠狠颤动了槿鸢的心。
她活着尚未能见到父母一面，前半生干得营生又十分缺德。
死后估计地府门都不需要进，直接下十八层地狱。
但倘若她能在有什么功德在阎王面前求个情，见见父母……
闷雷从远处遥遥传来，大雨将至的潮湿也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槿鸢望着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就像宿命抛给她的最后的机会。
她反手握住了那人的手，道：“行。”
就像留着一口气就等她这么一句回复，男人在话音落地的同时，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么看，你又不像暗卫了。”迟停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暗卫没你这么心软。”
槿鸢没有回应，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走到了小姑娘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英，黔安王之女。”小姑娘猛地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在场二人脸色各是一变，各怀心思。
槿鸢眉头皱着：“黔安离江南这么远，你们怎么会被追杀自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