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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知璃识趣地收拾包袱，款款上了马车。
九公主的马车离开慕家往公主府驶去。
路过醉月楼，一群公子哥探出来头来。
其中一个大笑道：“你们输了，给钱给钱！她这次只在慕家待了半月便被撵出来了。”
众人一边掏钱一边抱怨：“啧，真是高看她了。”
一个脚步虚浮的男子醉醺醺摇头。
“慕世子为何还不休了她？这毒妇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如何配得上芝兰玉树的天下第一公子……”
旁人脸色骤变，手忙脚乱捂他嘴。
“这种话都敢说，不怕她要了你的命！”
那人惊觉失言，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马车摇摇晃晃远去。
车内，唐知璃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
她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灰溜溜的回到公主府了
只依稀记得，第一次便是与慕长衡成婚的第二天。
皇帝最宠爱的九公主嫁入第一世家，婚礼隆重得如同两国联姻似的。
然后成婚当天，慕长衡就纳了个妾。
——他的表妹白云倾。
金枝玉叶的九公主从那夜起便成了全京城的笑话。第2章
洞房花烛夜，宠冠皇城的九公主独守着龙凤烛至天明。
而慕长衡，宿在了妾室白云倾房中。
唐知璃哪里受的了这个气，天一亮便砸了新房带人离开。
而慕家不闻不问，仿似没有这个人。
一个月后，皇帝召见，唐知璃便灰溜溜回了慕家。
从这以后，有一就有二。
别人都是驸马住在公主府，她唐知璃嫁进慕家却是每每不顺就被撵回自己府中。
京城不知多少人背地里笑话她，却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
毕竟人人皆知，九公主狠毒、奸险、善妒，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疯子。
不知何时，公主府到了。
帘子一拉开的瞬间，唐知璃嘴角勾起标准弧度，如同戴上一张最姝丽不过的面具。
赵英凑上前：“公主殿下，二公主派人来邀您往南风馆一叙。”
南风馆，男色聚集之地。
二公主唐连华的驸马两年前死了，二公主成了寡妇。
不过她一点不伤心。
嫖男妓，捧戏子，蓄面首，好不风流。
两人名声都不怎么样，便常凑做一块玩。
“二姐倒是知道疼我，知道我现在缺男人”
唐知璃马车都没下，又往南风馆行去。
行到一半，马车停下，前方传来喧哗之声。
唐知璃懒洋洋问道：“怎么了？”
赵英掀开帘子：“公主殿下，前方有人打起来了。”
“好像是两男争一女，都打得见血了……”
“嚯！”心情正不虞的唐知璃眼睛顿时一亮。
她起身就欲下马车凑上前去看热闹。
就在此时，正打着的两人中的一个竟被打到了马车前。
马被一惊，嘶鸣着高高扬起马蹄。
马车失去平衡，唐知璃差点没当众摔在大街上！
索性车夫及时控制住了马。
赵英脸都吓得煞白：“公主，您没事吧？！”
唐知璃抬手扶了下鬓角，堪堪才恢复华贵不可攀的模样。
“无妨。”
赵英松一口气，铁青着脸对人群呵斥道：“惊扰九公主圣驾，你们不想活了？！”
人群一阵骚动，连正在闹事的都停下来，黑压压跪了一片人请罪。
一个女子急忙走出来，行走间姿态袅娜，盈盈一跪如弱柳扶风：“一切皆因如玉而起，如玉给九公主请罪。”
一听见这名字，赵英立时横眉倒竖，压低声音。
“公主，这好像就是那个在驸马爷面前搔首弄姿的梨园贱婢。”
眼见京中传闻里的两大女主角齐聚，本来围观着的吃瓜民众立即都竖起了耳朵。
唐知璃一抬手，赵英忙扶住。
她款款下马走到那低垂着头的女子面前。
“你就是姜如玉？”
“回九公主，是。”
姜如玉似乎很怕的样子，声音发颤而喑哑。
唐知璃凤眸微眯，轻笑道：“抬起头来。”
跪着的人依言抬头。
唐知璃看清那张脸便是一怔。
清雅至极，我见犹怜。
尤其一双眼眸，如秋水一般朦胧而多情。
和白云倾如出一挂，却又比之她更美一些。
慕长衡从来喜欢的便是这种水仙花一样的姑娘。
唐知璃蓦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不过只一瞬，那情绪又被她不露分毫的强压下去。
她饶有兴致地轻启红唇：“姜如玉，本宫见都没见过你，外面却在传是我毒哑了你，你有何解释？”
外面关于她的难听流言多了，唐知璃向来不在乎。
只是既然遇见，便起了兴致问上一问。
谁知那姜如玉却瞪大一双眼，泪如断了线一般，不停磕头。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唐知璃一挑眉，就听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主，您的马车拦着街道，又是在唱哪一出戏？”
平静又熟悉的语气，唐知璃却是心内一沉，她蓦然想起这条道路正是慕长衡日常最经常走的街道。
不过瞬间，她便眼波流转地轻笑：“驸马这是来接我回家的？”
慕长衡淡淡看她一眼，还未说话，一句“世子……”响起。
唐知璃回身一看，就见姜如玉正楚楚可怜望向慕长衡。

那一声哀怨又凄楚的呼唤，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唐知璃看着，不知怎么，竟想笑。
只是下一瞬，她笑意便凝住。
却是慕长衡绕过了她，走向那姜如玉，将人温柔扶起：“莫怕。”
唐知璃心尖不受控制地一痛。
便听慕长衡又对自己冷冷道：“公主，这话我只说一次，如玉已经是我的人，你莫动她。”
说完，他便护着姜如玉，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唐知璃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风一吹，将唐知璃脸上最后一丝笑意吹散。
乌鸦鸦的云髻，浓黑眉眼，白皙的脸上红唇烈烈。
明明有着这世间最浓烈至极的容色，最灼目光华的九公主，却好似在这一瞬黯然失色。第3章
直到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唐知璃垂眸掩去眼底黯色。
她下巴微微扬着，恢复漫不经心的模样道：“回府。”
回府后，唐知璃翻来覆去，一夜未入眠。
翌日。
侍婢给唐知璃梳妆完后，唐知璃闭上眼唤道：“赵英，给本宫按一按，头疼。”
话落片刻，一双温热的手抚上唐知璃的太阳穴。
手法不疾不徐，轻重有度。
头疼舒缓不少的唐知璃赞道：“你这手法倒是长进不少。”
一个温柔男声带笑回道：“多谢公主夸赞。”
唐知璃倏地睁开眼，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她眼眸锐利起来：“你是谁？”
男子忙跪下：“禀告公主，草民是近日新进南风馆的，昨夜您没去，二公主便将草民送了过来，今日赵公公叫草民来服侍您。”
唐知璃不说话，静静审视着他。
这才发现，这人竟生得与慕长衡六七分相似。
尤其一笑起来清风醉月，那薄唇似极了慕长衡。
就在那人神色逐渐变得惶然时，唐知璃饶有兴致地开口：“既是二姐送来的，便留下吧。”
……
京城传言，九公主府近来夜夜笙歌。
“这九公主实在荒唐，因不得驸马喜爱，竟寻了一个与驸马相似的替身聊以慰藉……”
“听说那公主府夜夜红烛长燃，嘿嘿嘿……”
醉月楼雅间里，慕长衡手中瓷杯啪的一声碎裂。
一旁的姜如玉先是一惊，随即声音婉转地劝慰：“世子，公主或许是以为您纳了妾入府，她这是与您做气呢！妾这就去……”
还没说完，慕长衡冷着脸起身往外走去。
他到公主府时，唐知璃正躺在贵妃榻上，因为喝了酒，雪白脸上飞起红霞，美得活色生香。
有个男子跪在一旁，一边喂她吃葡萄，一边唱艳词。
“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
她眼眸半阖，唇角带笑，好不逍遥。
慕长衡的眸子骤然暗下去。
他平静地唤道：“公主。”
唐知璃醺然的眼睁开。。
半晌，她才看清人似的笑道：“哦，是驸马来了！”
说完瓷白的下颌向旁边的人一扬：“还不快给驸马倒酒。”
身旁男子乖巧的应声：“是，公主”
唐知璃斜睨了一眼，心内感慨。
赝品到底是赝品，在慕长衡面前，这人便被衬得太过寡淡。
但她还是眼波一转，笑道：“驸马，长得是不是有些像你？”
男子抬头望向慕长衡，又垂眸浅笑：“长得有几分像驸马，是草民的福分。”
慕长衡一双寒凉的眼扫过，语气听不出喜怒：“这便是你找到的新玩意儿？”
“那你又不陪我。”
唐知璃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你知道我一直喜欢的不就是你这张脸，对着这张脸，本宫都能多吃两碗饭。”
全京城都知道，九公主从幼时一见慕世子便爱得痴狂，长大后，更是不顾慕世子已经有意中人，强逼皇帝赐婚。
慕长衡终于动了，他拔出一旁缀满宝石的用作装饰的长剑。
剑光一闪，一抹红便从那男人的修长脖颈划过！
几滴血珠飞溅在唐知璃脸上！
男人随之重重倒地，挣扎死去。
唐知璃心口猛然一跳，骤然沉下脸，冷冷逼视慕长衡。
“驸马这是干什么？！”
慕长衡却直接把剑一扔，上前一把擎住唐知璃的手，咬住她的唇珠。
这一吻，几乎要将唐知璃周身空气都耗尽。
唐知璃喘息着，低声叹息：“可惜了，我还来不及知晓他叫什么名字。”
慕长衡低声笑起来，一把将人抱起。
“再让我看见那些冒牌货，我连你一起杀。”
唐知璃还来不及反驳回去，只觉天旋地转间便换了一方天地。
衣衫褪去。
慕长衡掐住她的腰，疾风骤雨。
没有半分温柔。
一切结束后，两人又仿似变作一对正常夫妻。
唐知璃亲手帮慕长衡穿上外衫，只穿衣时，不知从何处落下一方黑色丝帕。
角落还绣着一抹白色云纹，并一个小小的倾字。
唐知璃眼底一冷。
撕拉一声，那帕子被她撕碎成两片。
接着，她言笑晏晏将自己的手帕塞进慕长衡怀中。
慕长衡看她一眼，任她作为。
只穿戴整齐后，他将她揽在怀里，冰冷的唇拂过她的眉心。
道：“回府吧，过几日我要迎姜如玉入府，仪式该由你这个正妻亲自操办。”第4章
这一刻，唐知璃的心重重坠入了冰窟。
冻得她浑身血液几乎凝结。
慕长衡将她略有些糟乱的头发捋好，笑问：“不高兴？”
“高兴，驸马如此信任我。”
唐知璃又勾起唇，颊边一个浅浅的笑涡晃得人眼晕。
“一定给你好好操办！”
……
姜如玉入府的前三日，唐知璃带着一群侍从浩浩荡荡去了她住的小院。
这架势太过骇人，姜如玉吓得又是跪在地上哭泣涟涟。
唐知璃啧然笑道：“你怕什么？本宫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说完，一个侍从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上前。
姜如玉心落下。
也是……她可是慕世子亲自发话迎入府的，九公主就算再嚣张跋扈又能真把她如何？
下一瞬，唐知璃一掀红布。
姜如玉腿便一软。
只见红布下竟是一摞纯白无瑕的锦缎！
唐知璃笑道：“蜀地进贡来的上好的云锦，本宫便赐你以此做嫁衣！”
姜如玉脸色变得煞白，眼泪如雨珠滚落。
唐知璃偏头问姜如玉：“这是本宫精心为你挑选的，怎么，不喜欢？”
赵英立刻厉声呵斥：“大胆，公主的赏赐都敢不收。”
姜如玉发着抖摇头。
唐知璃遂哼笑一声，心满意足的离去。
翌日。
池塘边，唐知璃正在喂鱼。
身后慕府管家问道：“公主，不邀请一些与世子交好的同僚来吃酒吗？”
唐知璃看着水里的涟漪一圈圈打着旋，头也没回。
“娶个妾而已，吃酒？要不要本宫将皇上也请来？”
慕府管家面色一变。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身影闯入园子。
“公主，出事了！那姜如玉死了！”
唐知璃脸色骤变。
不多时，慕长衡冷着脸找来，几个仆从抬着一道盖着白布的尸体跟在他身后。
看着慕长衡那双戾色隐现的眸子。